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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
她被迫下结论。“那么,这些不像是从洛丽的案子来的。”她停了一下,“当然,我会尽力去分类,看有没有别的因素。”
“拜托你了。”我深吸一口气。
她再度试着安慰我。“我从凶手体液中分离出来的液体与洛丽的血液样本一致。你不需要担心。我一点也不怀疑第一次送来的证据……”
“有人会提出疑问。”我悲惨地说。
律师会乐歪嘴。上帝!他们一定高兴死了。他们会激起陪审团的疑心,让他们怀疑所有样本,甚至怀疑试管里装的是不是洛丽的血液。他们会质疑所有送到纽约作DNA检验的样本。谁能保证那不是从其他尸体上采来的?
我以几近颤抖的声音告诉她:“我们那天有六个案子,贝蒂。其中三个需要采证,都可能是强奸。”
“全是女人?”
“是,”我低声说,“全是女人。”
星期三晚上,比尔在神经紧绷、舌头又被酒精麻痹时所说的话深深烙在我心上。如果我的可信度大打折扣,将对案子产生怎样的影响?不只是洛丽的案子会受影响,所有案子都会。我无法假装这个夹子不存在,而它的存在让我不能在法庭坦然发誓所有的证据都一致。
我没有第二次机会重新采证。洛丽的样本已由信差送到纽约的检验室,她经化学药品处理过的尸体已在星期二下葬。要起出她的尸体根本免谈,而且也不会有太大的好处,反而会耸动视听,引起大众好奇。每个人都想知道为什么。
贝蒂跟我同时望向门口,马里诺走了进来。
“我有个可笑的想法,大夫。”他停下来说道。他脸色凝重,目光转到台面的玻璃片与滤纸上。
我麻木地瞪着他。
“让我带这组证据到范德那里去。说不定是你把它留在冰箱,但也许不是你。”
在我会意之前,一种可能有事发生的感觉流遍全身。
“什么?”我问,好像他疯了,“别人?”
他耸耸肩。“我只是建议你考虑所有可能性。”
“谁?”
“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这人必须进入解剖室,还得用到冰箱。而且这档案上有标签……”
那标签!我想起来了。洛丽经解剖后,有些标签没用到,剩下的标签归在她案子的卷宗里。除了我,还有埃伯格、坦纳与比尔曾经看过她的档案。
那三个男人星期一晚上离开我的办公室时,前门已经用链条锁了起来。他们三人都是从停尸间出去的。埃伯格与坦纳先走,比尔稍晚离开。
解剖室锁起来了,但冷冻室并没有。我们必须让它开着,以便下班后,殡仪馆与急救人员可以把尸体送来。冷冻室有两扇门,一扇对着走廊,一扇可以进入解剖室。他们之间有人从冷冻室进入了解剖室?在第一张桌子旁的架子上有一堆采证袋,温格总是把它放满,供应齐全。
我打电话给罗丝,要她开启我桌子的抽屉,打开洛丽·彼得森的卷宗。
“里面应该有些证据标签。”我告诉罗丝。
在她检查的时候,我试着回忆。应该有六个或七个剩下来的标签。这并不表示我没有采集很多样本,而是我采了太多……比平常几乎多出一倍。我用电脑印出了两份标签。剩下的标签应该是标示心、肺、肾脏和其他内脏,另外还多了一个可以贴在采证袋的外面。
“斯卡佩塔医生?”罗丝回来了,“标签还在。”
“有多少?”
“我看看。五个。”
“贴什么的?”
“心、肺、脾、胆与肝。”
“就只这些?”
“是的。”
“你确定没有一个是贴在采证袋外面的?”
她停了一会儿。“我确定,只有五个。”
马里诺说:“你在这个采证袋上贴标签,那么你的指纹应该就在上面,对不对?”
“如果她戴了手套就不会有指纹。”贝蒂说,她一脸愁容地旁观。
“我贴标签时通常并不戴手套。”我喃喃道,“手套上都是血,通常是这样。”
马里诺平板地继续:“哦,所以你并没有戴手套,而文蛤……”
“温格,”我恼怒地说,“他的名字是温格!”
“管他叫什么。”马里诺转身就走,“我是说你的手碰了采证袋,所以你的指纹会在上面。”他从走廊加了一句,“但其他人的指纹说不定不该在上面。”
第十章
没有人碰过。硬纸夹上唯一可以辨识的指纹是我的。
上面有一些污渍——此外还有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东西。我惊讶到完全忘记我来找范德的理由。
他用激光翻来覆去地照那个夹子,硬纸发亮,有如夜空中的小星星。
“太不可思议!”这是他第三次表示惊讶。
“那些东西一定是从我手上来的。”我难以置信地说,“温格戴了手套,贝蒂也是。”
范德打开头上的灯,然后大摇其头:“如果你是男人,我会建议警察把你带回去问话。”
“我也不能怪你。”
他脸色凝重。“重新想一想你今早做了些什么,凯。我们必须确定这些残留的物质是从你那里来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能要重新考虑对那些勒杀案和发光物质所作的假设——”
“不,”我插口道,“不可能是我把那些物质留在尸体上,尼尔斯。我在验尸时一直戴着手套。当温格发现采证袋时,我脱了手套,我是光着手碰那个硬纸夹。”
他坚持道:“你用的发胶、化妆品呢?任何你常用的东西?”
“不可能。”我又说了一遍,“我们检查其他尸体时,并没有发现这种残余物。它只出现在这些勒杀案中。”
“有道理。”
我们想了一会儿。
“处理这些档案时,温格和贝蒂他们戴了手套?”他要百分之百确定。
“是,他们戴了,所以没有他们的指纹。”
“因此这些残余物不该是来自他们手上?”
“一定是从我这里。除非有其他人碰过。”
“有人把它放在冷冻室,你还在想这种可能性。”范德一脸怀疑,“这上面只有你的指纹,凯。”
“但那些污渍,尼尔斯。任何人都可能留下污渍。”
当然不是不可能。不过我知道他并不相信这种说法。
他问:“你上楼前在做什么?”
“检验一个撞死人后逃逸的案子。”
“然后呢?”
“然后温格拿着那个夹子过来,我立刻拿去给贝蒂。”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我满是血迹的罩袍一眼。“你在验尸时戴了手套。”
“当然,温格拿夹子过来时我才脱掉的,我已经解释过了……”
“手套里有一层滑石粉。”
“我不认为是滑石粉造成的。”
“可能不是,但我们可以从这点开始。”
我下楼去解剖室拿来一副同类的橡胶手套。几分钟后,范德撕开封袋,把手套内层翻出来,然后用激光去照。
一点光也没有。滑石粉没有任何反应,我们也不认为它会。过去我们从那些被杀女人的现场找了多种爽身粉,希望能找出那种发光的物质。那些以滑石粉做基底的爽身粉并没有任何反应。
范德再次将灯打开,我一边吸烟一边思考,重想从温格给我看那档案夹到我去范德办公室的每一个步骤。温格拿着采证袋进来时,我正埋首于心脏血管中。我放下手术刀,脱去手套,打开档案夹看里面的玻片样本。我走到水槽边,匆匆洗了手,用纸巾擦干。接下来我上楼去看贝蒂,我有没有碰到她检验室里的东西?我不记得我碰了。
只有一样东西值得注意。“我在楼下曾用肥皂洗手,会不会是那肥皂?”
“不太可能。”范德立刻接口,“特别是你已经冲掉了。如果你平常用那种肥皂洗手之后,还会有发光反应,那么我们每天碰过的尸体与衣服上应该到处都有那种发亮的物质。我很确定那种残余物是粉状,某种粉末。你在楼下用的是消毒剂,液体的,对不对?”
没错,但不是我那次用的;当时我太着急了,所以没有到更衣室去用水槽边的粉红色消毒剂。我去了最近的水槽,就在解剖室,那里有一个金属容器,里面放着整栋大楼通用的粗粒灰色肥皂粉。它很便宜,州政府一次买一大堆。我不知道里面的成分是什么,既没有味道也不易溶解或起泡沫,用起来好像湿沙一样。
走廊的尽头有间女盥洗室,我去那里抓了一把灰色粉末。关灯后范德再次开启激光。
肥皂发出的光宛如耀眼的白色霓虹。
“见鬼了……”
范德非常兴奋。我的感觉与他并不完全相同。我迫切地想知道我们在这些尸体上发现的残余物来自何方。但我从未想到,就是在我最无稽的幻想里,也没有想到这种物质在办公大楼的每间盥洗室里都能找到。
我还是不相信。这些残余物真是从我手上来的吗?如果不是呢?
我们着手做各种实验。
火药专家经常进行一连串检查以确定开枪的距离与弹道。范德与我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洗手测验。我们想知道到底要冲洗到什么程度,那种残余物才不会在激光下显现。
他拿那种肥皂粉用力搓手、冲洗,然后小心地用纸巾擦干。他的手在激光下只发光了一两次。我试着重新洗手,与我在楼下的洗法完全一样。结果在台面和范德罩袍的袖子上,任何我碰到的东西上都有一些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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