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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诺耸耸肩,拧开金属探测器。“试试无妨。”
我们从现场周围开始扫描,横过小径两旁有几码宽的灌木矮树丛和树枝,慢慢地顺着往圆木铺就的道路方向走。将近两小时,我们探查所有树林灌木间有可能是人走出的步道,而探测器第一次响起那高频率的声音,却只是为我们的努力奖赏一个空啤酒罐,第二次则是一个生锈的开瓶器。一直等到我们来到树林的边缘,可以看到我们的汽车时,第三次的响声才响起,这回我们发现一个散弹猎枪的弹壳,红色塑料上的颜色因暴露在外多年而褪色。
我靠着铁耙,沉闷地盯着小径,思索着。我仔细地回想希尔达说的,有关另外一个地方,也许是那杀手把德博拉带去的地方,我想像着那块空地和尸体。我第一个想法是,如果德博拉曾短暂地从杀手手中逃脱,那有可能发生在黑夜中,她和弗雷德从圆木步道上听令穿过树林到那块空地的时候。但当我往树林子看去时,这个理论似乎不能自圆其说。
“让我们先假设我们面对的只有一名凶手。”我对马里诺说。
“好吧,我在听。”他用外套袖子擦擦额头。
“如果你是那个绑架了两个人的凶手,然后强迫他们,也许用枪,来到这里,你会先杀谁?”
“那男的会是个较大的麻烦,”他毫不犹豫地接腔。“我呢,会先对付他,把那小女孩留到最后。”
那仍然不容易去想像。当我试着去设想一个人强迫两个人质在黑夜中穿过这片树林,我一直碰到个疑点。这凶手有手电筒吗?他这么熟悉这个区域,甚至闭着眼都可以找到那块空地?我把这些疑问告诉马里诺。
“我也试着在想像同样的疑点,”他说,“我有两个解释。一是,他也许绑住了他们,把他们的手捆在背后。二是,假如是我,我会抓住女孩,把抢抵住她的肋骨,然后往树林走去。这会使那个男朋友像绵羊般乖乖听话。一个不小心,他的女朋友就可能被射杀。至于手电筒呢?他必须有些什么让他可以清楚地在这儿看到东西。”
“你如何能够握一支枪,一个手电筒,还同时挟持那女孩呢?”我问。
“很简单。要我做给你看吗?”
“不特别想要。”他向我走来,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那铁耙。老天,医生。不要那么胆小。”
他把金属探测器递给我,我把铁耙交给他。
“假装这铁耙是德博拉,好吗?我用右手圈住她的脖子,左手拿着手电筒,像这样。”他表演着。“我右手握着枪,枪口直指她的肋骨。没问题。弗雷德会在我们前方一两尺远,循着手电筒的光线走,而我在他后面像只秃鹰似地看着他。”停顿一下,马里诺凝视着小径。“他们不可能移动得太快。”
“特别是当他们赤着脚走时。”我指出。
“是的,我想他们真的赤脚走。他不能把他们的脚绑起来,因为他要他们走到这里。但是如果他要他们脱下鞋子,那么就可以使他们放慢速度,不容易逃跑。也许在他击倒他们之后,他把鞋子留下当纪念。”
“也许。”我又想到德博拉的钱包。
我说:“如果德博拉的手是被绑在身后,那她的钱包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呢?那钱包没有带子,没有办法把它圈在她手臂或肩上。它也不是套在皮带上,事实上她并没有系皮带。如果有人甩枪强迫你走到树林子里,你为什么会带着你的钱包?”
“不知道,那从一开始就困扰我。”
“让我们试最后一次吧。”我说。
“喔,该死。”
我们回到那块空地时,云层盖住了太阳,也开始刮起风来,气温似乎一下子就降低了10度。我外套底下因费力活动流汗变得有些湿黏,让我开始冷了起来,手臂肌肉也因不停使用铁耙而颤抖着。我移动到在这范围内离小径最远的一边,研究着一片后面有延伸岩层,看来相当不可亲近的一个区域,我怀疑即使是猎人也可能没有走过。警察也许往这个方向挖掘筛滤了10英尺,就在爬满葛类蔓藤植物的地方前停下。群树被爬藤层层盖住,远远看来就像是个史前恐龙用后脚直立在一片坚实的绿色海洋中,所有的灌木、松树和植物都慢慢地被缠绞住,及至窒息死亡。
“老天爷,”马里诺在我挣扎着挥动手上的铁耙时说,“你不是当真的吧?”
“我们不会走太远的。”我答应着。
其实我们不必走太远。
金属探测器几乎立刻就有反应。当马里诺把探铡器定在距离尸体被发现不到15英尺处布满葛类藤蔓的地方时,高频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高。我发觉用铁耙耙弄藤蔓要比用梳子梳顺纠缠混乱的头发还要困难,于是我干脆屈膝跪下,把叶子拨开,用戴着手术用手套的手指在地上摸索。最后,终于摸到一个冷冷硬硬的东西,却不是我希望找到的。
“留着缴给收费亭吧。”我沮丧地说,把找到的一枚脏兮兮的25分硬币丢给马里诺。
又向前移动儿英尺之后,金属探测器又发出讯号,而这回我跪在地上用手指摸索的努力得到了久违的代价。当我确定摸到一个硬邦邦圆筒状的东西时,我轻轻地把覆盖在上面的藤蔓拨开,直到看见不锈钢金属反射出的光芒——一颗弹壳,仍然闪耀得有如刚擦亮的银器。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起来,尽量不去触碰太多表面。马里诺弯下腰来把一个装证物的塑料袋打开。
“9厘米,联邦用,”他说,透过塑料袋读着弹壳头的标识。“老天爷。”
“当他向她射击时,就站在这里,”我低语着,想到希尔达提到德博拉身处一个“拥挤的”场所,有东西“拉扯”着她,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流遍我的全身——藤蔓。
“如果她是在近距离遭到射击,”马里诺说,“那么她在离这里不远处倒下。”
他拿着探测器随我又走远一些,我说:“他到底怎么看到她来射击的呢,马里诺?你能想像这个地方晚上的样子吗?”
“有月亮的。”
“但不是满月。”我说。
“够亮到可以让这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当时天气状况早在数月前就查过了。8月31号星期五晚上,也就是这对情侣失踪时,气温是华氏60多度,月亮超过半圆,天空晴朗,没有云朵。即使凶手手握武器外加一把强力手电筒,我仍然无法了解他如何能在晚上强迫两个人质来到这里,而没有像他们俩人一样失去方向又感觉无助。我所能想像出的情景是一路上充斥着迷惘,以及行进间的歪歪斜斜。
为什么他不在圆木步道上杀了他们,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拖到树林子里几码深处,再开车离去?为什么他要把他们带来这里?
而这个与发生的其他情侣案件的形式相同,他们的尸体也都在像这种人迹罕至的树林子里被人发现。马里诺环顾这片藤蔓,脸上出现了不舒服的神情。他说:“幸好现在不是蛇类出没的季节。”
“那真是个可爱的想法。”我说,有些吓坏了。
“你要继续往前走吗?”他问话的语气告诉我,他可没有兴致在这个冷飕飕的荒地再往前走一步。
“我想我们今天真做够了。”我尽快地从藤蔓包围中抽身出来,觉得全身发痒。提到蛇的话题让我全身不舒服,几乎濒临因焦虑而爆炸的边缘。
现在已经快5点了,当我们往停放车辆的方向走去时,林子里因为重重树影而有些昏暗。每一次马里诺踏到一根枯枝,我的心就往上提一提。松鼠在树上急急地跑来跑去,鸟儿从树梢飞走的声响搅动着这开始叫人毛骨悚然的静默。
“我一早就会把这东西交给实验室。”他说,“然后我得到法院去。真是个消磨一天的好方法。”
“什么案件?”
“一个叫布巴的人被他朋友布巴枪伤的案件,惟一的人证是另一个叫布巴的闲汉。”
“你在说笑话吧?”
“嘿,”他说,打开车门,“我就跟一杆猎枪一样认真。”发动引擎,他咕哝道,“我开始讨厌这个工作了,医生。我发誓,我是认真的。”
“这时候你讨厌全世界,马里诺。”
“不,我没有,”他说,然后他笑了。“我还蛮喜欢你的。”
1月的最后一天,晨间邮件带来了帕特·哈威的官方通知,由此揭开了一天工作的序幕。通知简短而直指重点,说明如果她不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收到她女儿的解剖及毒品分析报告副本,她将申请法院拘票。那封信的副件寄给我直接上司,健康与人类委员会委员长,他的秘书在一个小时内电话传唤我到他办公室。
虽说楼下有等着我做的解剖,我仍然只能离开大楼往位于中央街上的办公大楼走去。那栋建筑物在政府买下之前已空置了好几年,然后由一个购物商场业主接手,开张后不久,再转到政府手中。我沿着富兰克林路走捷径。从一方面来看,那座具历史性、有着钟楼和红瓦铺顶的红色建筑物又变成了火车站,成为一些本来在麦迪逊大楼上班的政府官员来来往往的暂时停留地。原来的办公大楼因要剥除旧石棉重新装修而暂时关闭。州长在两年前指定保罗·塞森博士为委员长。虽然我跟我新上司面对面会谈的机会不多,但前几次的经验都相当愉快轻松,今天我却觉得情况可能跟往常不太一样。他秘书在电话中的语气听来充满歉意,好像她知道我是被传召来听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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