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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椅子,空气冰冷而不流通。右边是只开着一扇小窗的传达中心,一个穿着警卫制服的壮硕女人慢条斯理地打开窗子。
“有何贵干?”
马里诺出示警徽,简洁地说明我们和弗兰克·唐纳修典狱长有约。她叫我们等一下,窗户又关上了。
“那位是‘蛮子’海伦。”马里诺对我说,“我到这里来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总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她喜欢的那一型。待会儿你就会跟她更‘亲近’了。”
铁栏杆后面是一条铺着黄褐色地砖和空心砖的昏暗走廊,两边的小办公室看起来就像笼子。后面紧邻着的是牢房区,一排排漆成公共机构里常见的那种绿色,上面布满锈迹。牢房是空的。
“剩下的受刑人什么时候会移监?”我问道。
“这个星期之内。”
“还有些什么人在这里?”
“一些正牌的弗吉尼亚绅士,必须隔离的神经病。他们都用铁链和床锁在一起,在那个方向的C区牢房里。”他向西一指,“我们不会经过那里,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那些浑蛋有的好多年没见过女人了——蛮子海伦不算数。”
一个身高体壮、穿着监狱人员蓝色制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走廊尽头,朝我们走过来,隔着栏杆看着我们。他有张英俊但严峻的脸,下巴线条刚硬,灰色的眼睛很冷淡,红棕色的胡子遮住了可能会流露出残忍的上唇。
马里诺介绍了我们的身份,说:“我们是来看电椅的。”
“嗯,我姓罗伯兹,是来带你们参观皇宫的。”他开启沉重的门,钥匙当啷地撞击着铁栏杆,“唐纳修今天请病假。”门在我们身后砰地关上,声音在四壁间回响。“恐怕我们得先给两位搜身。请你站到这边来,女士。”
他拿起扫描器探查马里诺全身上下,这时,旁边的一扇栅栏门开了,海伦从传达中心走了出来。她面无笑容,身材像座浸信会教堂,只有那条闪亮的皮带显示出她还有腰。她一头精短的头发剪成男人的发式,染得像鞋油一样黑,与我短暂对视的时候眼神锐利,雄壮的胸前别着的名牌显示她姓“格瑞姆斯”。
“你的袋子。”她命令道。
我把医务包交给她大肆翻检,然后她粗鲁地把我转来转去,用金属探测扫描器和手在我身上探查、拍打。整个过程不可能超过二十秒,但她很有办法地搜遍了我每一寸皮肤,像只又宽又大的蜘蛛把我挤压在她装甲坚固的胸前,一面用粗粗的手指摸来摸去,一面大声用嘴呼吸着。然后她慢慢地点点头,表示我通过了检查,接着就回到她那由铁条和空心砖筑成的巢穴里。
马里诺和我跟在罗伯兹后面走过一排又一排的铁栏杆,穿过一扇又一扇他打开又重新锁上的门,寒冷的空气里响着金属钝钝的、不友善的叮当声。他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我们的事情,也没表示出丝毫的友善意味。他似乎只关心他今天下午扮演的角色,至于这角色是导游还是警卫犬,我就不确定了。
我们右转进入牢房区。这是一片冷飕飕的广大空间,有绿色的空心砖墙和破损的窗子,四排牢房一层层向上叠,顶部是装有一卷卷带刺铁丝网的假天花板。棕色地砖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包有塑料的狭窄床垫,扫把、拖把、破烂的红色理发椅四处散落。皮制网球鞋、蓝色牛仔裤以及各式各样的个人物品乱扔在高高的窗台上,很多牢房里还留有电视、书本、装东西的小箱子等。看来犯人移监时并没有获准带走所有的东西,也许这就是墙上有很多用奇异笔涂写的脏话的原因。
穿过更多扇门之后,我们来到了中庭,一方被丑陋牢房包围、没有树木的枯黄草地。墙壁四角矗立着嘹望塔,塔里的人身穿厚重外套,手持来复枪。我们一言不发,迅速行走,雨雪迎面扑来,刺痛脸颊。走下几层台阶,我们来到一扇比先前看过的都要厚重的铁门前。
“这是东地下室,”罗伯兹说着将钥匙插进锁孔,“没有人想来的地方。”
我们走进去,进入死囚室。
东面有五间牢房,每间都有一张铁床以及白瓷的洗手台和马桶。整个大空间中央有一张大书桌和几张椅子,死囚室里关有犯人的时候,二十四小时轮班的警卫就坐在这里。
“华德尔关在二号房里。”罗伯兹指了指,说,“死刑犯处决前十五天,依法必须转送到这里来。”
“他关在这里的时候,有谁可以见他?”马里诺问道。
“就是可以见死刑犯的那一批人,律师、牧师,还有死亡小组的成员。”
“死亡小组?”我问。
“由监狱系统的警官和管理人组成,身份保密。犯人一从梅克伦堡送到这里,他们就加入看守行列,从头到尾准备每件事。”
“听起来不像是很令人愉快的任务。”马里诺评论道。
“这不是任务,是自己的选择。”罗伯兹一副很有男性气概又神秘莫测的样子,就像重要比赛结束后接受访问的球队教练一样。
“你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马里诺问,“我是说——拜托,我看着华德尔上电椅的,这种事一定会让你不舒服吧?”
“一点也不会。我下班回家喝几罐啤酒,然后上床睡觉。”他从制服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唐纳修说,你们想知道整个经过,所以我带你们从头到尾走一遍。”他坐在桌子上抽烟,“行刑当天是十二月十三号,华德尔有两个小时可以跟关系最近的亲属相处,来看他的是他母亲。差不多下午一点钟,我们给他戴上脚镣手铐,腰上拴好铁链,然后带他到访客区。五点钟,他吃最后一餐。他要的是沙朗牛排、沙拉、烤马铃薯,还有胡桃派。食物是我们找‘鸿运牛排馆’准备的。餐馆不是他挑的,犯人没有这个权利。依照惯例,我们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食物,犯人吃一份,死亡小组的一个成员吃一份。这是为了防止有过分热心的厨师在菜里多加点砒霜之类的作料,让犯人早点上路。”
“华德尔吃了吗?”我想着华德尔空洞的胃,问道。
“他不太饿——叫我们帮他留到第二天再吃。”
“他一定以为诺林州长会赦免他。”马里诺说。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我只是向你们报告食物端给华德尔的时候他说的话。之后,七点三十分,管理个人物品的警官到他的牢房里清点东西,问他要怎么处理。他的东西包括一块手表、一个戒指、几件衣物、几封信、一些书,还有诗。八点钟,他被带出牢房,剃头,刮胡子,右脚踝的毛也被刮掉。有人给他量体重,洗澡,换上他要穿着上电椅的衣服,然后他被带回牢房。十点四十五分,在死亡小组的见证下,向他宣读死刑执行令。”罗伯兹站起来,“然后他在没被绑铐的情况下,被带到隔壁房间。”
“这时他的行为如何?”马里诺在罗伯兹打开另一扇门的锁时问。
“这么说吧,他的种族肤色不允许他面白如纸,否则他一定会那样。”
这房间比我想象的要小。在光亮棕色地板正中央的就是电椅,离后面的墙壁约六英尺,由打磨过的深色橡木制成,充满严酷冷峻的意味。用来固定犯人的宽皮带装在板条组成的高椅背、前面的两条椅腿以及扶手上。
“华德尔坐下,第一条绑上的是胸口的皮带。”罗伯兹继续用不带感情的语调说,“然后是手臂,接下来是腹部、腿。”他边说边用力扯扯他正讲到的那条皮带,“绑好他花了一分钟。他蒙上皮制的面罩——我等下就拿给你们看——戴上头盔,右腿也扣上腿扣。”
我拿出照相机、尺子,还有华德尔尸体的图形。
“十一点过两分,第一道电流送进他的身体——两千五百伏特,六点五安培。顺带一提,二安培就足以置人于死地。头盔是连在这里的。”罗伯兹指向电椅正上方从天花板上通下来的一根管子,最末端用铜制的翼形螺母锁住。
我从各个角度拍下电椅的照片。
“腿扣则连到这边的翼形螺母。”
闪光灯不亮了,这让人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开始烦躁不安。
“这个家伙根本是一大块电阻。”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血的?”我问。
“一触电就开始了,女士,而且一直没停,直到完全结束。然后帘子拉下,挡住证人的视线。死亡小组的三个人解开他的衬衫,医生用听诊器听过他的胸口并摸过颈动脉之后,宣布他死亡。华德尔被放在带轮推床上送到冷却室,我们现在就要去那里。”
“对那个电椅失灵的传言,你有什么看法呢?”我说。
“完全是狗屎。华德尔高六英尺四英寸,重二百五十九磅。他早在坐上电椅之前就紧张得要命,血压没准都高上天了。因为有流血的现象,副主任还特地在宣布死亡后过来看了他一下。他的眼睛没有突出,耳鼓也没有破。华德尔是他妈的流鼻血了,就像大便太用力的时候一样。”
我在内心同意他的话。华德尔流鼻血可用瓦式实验的原理来解释,也就是胸内压突然增加的缘故。尼古拉斯·古鲁曼看到我寄去的报告不会高兴的。
“你们做了哪些试验来确定电椅运作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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