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罗川皱起眉头：“为什么？只因为我没能洗炼出仙灵气息？”

    “并非如此。”女道摇头。

    “他是第一个到达的！凭什么不能！”紫云上前一步，满脸不服。

    “你说错了，他并非第一个上来的。你才是。”女道止住紫云继续追问，转脸看向罗川：“你上山途中，为一己私利，毁去别人的机缘。天道循环，你的机缘，也到此为止。下山吧。”

    “凭什么？之前那人也想害我。”罗川道。

    “天道峰上，道法自然，凡事只看果，不看因。他行凶未果，却被你害了，自然是你的错。”青衣女道淡淡说道。

    “什么狗屁道理。”罗川冷笑，不再理那女道，大步向前走去。

    花了一年多时间，终于登上了天道峰，可这并不是罗川最终的目的。

    罗川心里清楚，穿越回寂灭之前的天南域，是他的大机缘。

    只有掌握了这个时代的道法精髓，他才能追赶上天辰部洲，乃至九天界中，那些真正天才修士的脚步。

    否则，就像带走白依卿的那个女道所言，他也只是略超二流天才的水准。

    机缘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却即将失之交臂，罗川如何甘心。

    “站住。”女道喝道，伸手阻向罗川。

    “让开。”罗川眼神一凝，手腕翻转。

    “罗川小心！”紫云紧绷着小脸大叫道。

    两人都没有使用功力法力。只凭肉身之力对了一掌。

    包括紫云在内，没人能看清他们出手的痕迹，两人所用的虽都是击技，却如镜花水月，一碰就碎，偏偏有蕴藏着一丝令人难以看透的玄妙意境。

    紫云瞪大双眼，他心里清楚，罗川所用的，正是他曾经提起的全新技巧之道，虽说尚未有成。可混沌大海中很少有凶兽能躲开罗川的偷袭。

    嘭！

    一掌之后。罗川被震退三步，女道虽然纹丝不动，可空灵的眸中却泛起一丝惊诧。

    “我的老天，他竟然敢对仙人出手。”

    “和仙人交手竟然没受伤……”

    另外九个天南古民怔怔的看着罗川。他们都来自大部族。自然知道天峰上引路仙人灵姑的大名。那可是天道峰上的仙人。即便天道峰上严禁使用道法。可仙人的肉身之力和击技，同样不是部族的强者所能比拟的。

    呼！

    山巅晨曦中，忽然刮来一阵清风。

    无数雪白的仙鹤从远处的果林飞起。盘旋在天头，唳唳鸣叫。

    青衣女道的神色变得恭敬起来，她身体一晃，变成了一头三尾青狐，立在洗仙池旁，恭恭敬敬的向天头拜了三拜。

    紫云等人还在惊讶于灵姑的真身，罗川已经抬头看向天头。

    峰头云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虚影。

    和那日带走白依卿的女道一样，看不清面容，罗川只能隐隐察觉到，那是一个胖乎乎的老道。

    “神仙爷爷！”紫云惊呼。

    其余的古民也是一脸激动和惊喜，颤抖着身体，毕恭毕敬的拜向那条虚影。

    袍带蹁跹，白发飞扬，起雾踏云，仙鹤为伴。

    罗川看着那道虚影，老道也在看罗川。

    “强闯天道峰嘛。即便你过了灵姑这一关，你觉得，贫道会传道于你？”老道问道。

    “不求传道，只希望能见证一番天南故土的道法。”罗川拱了拱手，面对天道峰上的仙人，他神情一如既往平静。

    “可惜，你道缘已尽，不如归去。”

    “不见真道，我绝不走。”

    “你们这些后人，还真是难缠。”老道笑了笑，突然挥袖：“这里不属于你们，回吧。”

    大风卷起罗川，向远处飘去。

    罗川被困在大风中，动弹不得。

    归虚天劫，返入真道。风中所蕴含的力量，是那玄而又玄的道力。

    “在我之前，可有像我一样的人来过这里？”罗川大喊一声。

    老道看了眼罗川：“有。”

    果然，游道庭、容异人和刑虚也来到过这。

    罗川又喊道：“那他们的结果如何？”

    “和你一样。”老道似笑非笑：“为了争夺机缘，出手伤人，还蛮不讲理，都被贫道赶下了天道峰。”

    “不过嘛……”老道话锋忽然一转：“当年贫道曾经给过他们两个机会，可他们谁都没能把握。”

    “什么机会？”罗川眼睛一亮。

    老道凝视着罗川，一挥袍袖，消失不见。

    大风消散，罗川从空中落下。

    青狐重新变回女道，走到潭水边，指着潭水道：“洗仙潭的潭水，只能用半日，半日之后，便失去了仙灵之气。而在山下的无道洞中，有一潭仙灵之水。你每日子时后下山，去无道洞，挑一担新水上来，在午时之前，灌入洗仙潭。只要能做满两年，师尊便会网开一面收你为徒。”

    “这怎么可能！”女道刚说完，紫云就跳了起来：“半日之内往返！这谁能做到！还有！还有！一担水怎么能灌满洗仙潭！”

    “放心，那个扁担，是法器。挑上一担，足够灌满洗仙潭了。”女道淡淡说道：“至于半日之间往返山峰和山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这太难了！”紫云满脸不服。

    另外九个古民也暗暗摇头，他们花了足足三个半月，历尽各种艰辛，才到达峰顶。想要在半日之间往返山峰和山脚，即便仙人也难啊。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二个机会？”罗川问道。

    “第二个机会……便是考验你的领悟力了。”女道笑了笑，伸手指向果林后的大殿：“每日昼夜交替时，师尊都会开坛讲道，你若是悟出了，便能成为师尊的座下弟子。”

    “怎么才能算悟了？”罗川问道。

    “悟就是悟，没悟就是没悟。你若悟了，自己自然会知道。”女道说道。

    “我之前来的那三个人，都失败了？”罗川又问道。

    “谈不上失败。”女道摇头：“有两个人，直接放弃，被仙鹤送回了来处。还有一个人。我记得他叫游道庭。他用师尊给的扁担。去无上洞中，偷走了一潭仙灵之水，从此再没回来。”

    在仙人眼皮下，偷了一潭仙灵之水。还顺走了扁担……够无赖的。

    罗川心里想着。看向女道：“那好。给我扁担！”

    “罗川！”紫云喊道。

    其余九个天南古民面露惋惜。

    所有人都知道，仙人此举，根本不是在给罗川机会。而是想逼罗川心甘情愿放弃!

    “放心，我可不会把扁担偷走。”罗川道：“小云，你的机缘到了，还不去拜师。”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这是你的机缘，你若为我放弃，我这就走。”

    “我……”

    看向紫云，罗川笑了笑。在一起将近两年，共同经历生死患难，他和紫云的感情早已超过了一般的朋友。

    女道点了点头，消失不见，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扁担。

    “去吧。不过，那个两年之期，需从你第一次在半日之中灌满洗仙池开始算起。”

    罗川没有说话，接过扁担，跃下山峰。

    双手扣入岩壁，罗川目光坚毅，向下爬去。

    不管怎样，他都不甘心白跑一趟！

    起初，罗川的速度并不快，等到习惯之后，越来越快，闪跃在笔直陡挺的山壁间。

    一个月后，罗川到达山脚，找到了那座无道洞。

    无道洞中，有一口大池，池水正对应天南六星垂直照耀的方向。池中的水星星点点，乳白色的水面上，萦绕紫光。

    罗川将扁担盛满，挑起扁担，走出洞窟。

    之前上山，罗川用了三个半月，而这一次除了重力和山风外，还要加上一扁担沉重的仙灵之水。

    站在山脚下，罗川遥望高耸入云，不见山顶的天道峰。

    回过头，罗川望向不远处的混沌星海。

    和攀爬天道峰相比，渡过混沌星海，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

    在大海另一头，就是通往回家的路。

    “难怪游道庭会做出那种选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那么做吧。”

    罗川莫名一笑，向前迈开脚步。

    嗖嗖嗖……

    罗川手脚并用，朝天道峰上爬去。

    一路上，罗川有七次没能抓牢山石，坠落下来，好在及时抓住后面的山石，才避免前功尽弃。

    扁担摇摇晃晃，充满六星最纯粹本源的仙灵之水，不时溅洒到罗川身上，没入体内。每爬上千丈，罗川体内的生命元气都会增长一丝。

    罗川全心全意的攀爬，浑然不觉。

    四个月后，罗川终于登上山顶。

    “罗川！”紫云从果林后走了出来，惊喜的看向罗川。

    “传火了？”感应到紫云体内那股旺盛的仙灵气息，罗川笑了笑：“看来那仙人对你很不错。”

    “我求过师尊了，可师尊怎么都不肯松口。”紫云走到罗川身前，偷偷取出藏在袖子里的一大把仙枣，塞给罗川，小声道：“我每天早上都在这等你。这是偷来的，师尊他们都不知道，这枣子吃一颗能让普通人提高十年元寿呢。”

    罗川接过仙枣，笑了笑：“小云，在山上要好好修炼。我继续挑水去了。”

    看着罗川跃下山峰，紫云咬紧牙关，眼圈不知何时已经泛红。

    第二次挑水回到山峰，已是两个月后。

    虽说这一次罗川快了将近一倍，可距离半日间往返山脚和山峰，仍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光阴流逝。乌飞兔走，一眨眼，又是四年过去。

    和罗川同一批到达天道峰的十个人，包括紫云在内，修道有成，纷纷被派往天南各地，斩妖除魔，为部族的子民击杀凶兽。而那一批晚到的人中，也有一大半领悟真道，成为了仙人的座下弟子。

    三年中。也有不少古民爬上了天道峰。

    夜已深。子时。

    天道峰上，距离峰顶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十个身强体壮，元气雄浑的年轻古民。手脚并用。努力向上攀爬。

    “已经能望到山顶了。”为首那人擦着汗道。

    “不远了。我们十个。总算没丢十大部族的脸。”排名第二的古民道。

    “这天道峰，果然像传说中的一样，难如登天。听说昔日天南九仙之一的摩云天尊。也花了一个半月才登上峰顶。”

    “我们只花了两个多月，也算不错了。”

    十个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月色下的峰顶，飘下一道人影。

    那人的身体和峰壁垂直，脚底板仿佛能吸住山石，又好像微微离开山壁，以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异常轻松的飘然而下。

    狂啸的山风，和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重力，压得十名部族子弟气喘吁吁，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可对那人而言，似乎都形同虚设。

    “好强！他竟然能不受重力和山风的影响！”为首的古民叹道。

    “这还用说，他一定是山上的仙人！”

    “传说中的仙人，果然强大。他似乎也没用仙法，光靠本命元气便达到这等地步，他的本命元气比我等都要强上至少八倍！也不知我们要花多久才能达到他的地步。”

    就在十人说话间，那条人影飘到近前。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那人竟然还挑着一根空扁担。

    “见过仙人。”众人毕恭毕敬道，一边偷眼打量向那人。

    一袭青衣布袍，在风中摇曳，长发至腰，随意的洒落。那人的皮肤白皙得有些过分，和天南部族子民的古铜肌肤，形成鲜明反差，尤显飘渺出尘。

    夜风中，那人露出笑容。

    古民们只觉如沐春风，心情愉悦。

    “距离上山已经不远了。再过一段路，重力和山风也会减弱，坚持住。”罗川道。

    “是。”古民们都是一脸恭敬。

    罗川笑了笑，挑着扁担，飘然而下。

    “各位，再加把力，仙人说了，距离山顶不远了！”为首的古民高喊。

    “好！”古民们都是一脸振奋。

    倍受鼓舞的古民们继续向上攀爬，速度比之前又加快了不少。

    很快，一夜过去，当古民们能清晰看到山顶大殿时，距离正午，还有半个多时辰。

    “终于到了！”

    年轻的古民们大声欢呼。

    破风声从身后响起。

    古民们愣了愣，排名第十的那人面露紧张。只有前十名，才有机会成为仙人的座下弟子，其他人，只能成为天道峰上的普通弟子。

    古民们小心翼翼的转头望去，心头一震！

    半日不到，夜里见到的仙人又出现了。

    只见他脚踩山壁，身体和山壁保持垂直，疾走如飞，如履平地，而他挑着的扁担，都已经盛满了紫莹莹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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