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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就是内部刊物上的一篇报道嘛。”
庄扬铁青了脸说:“你还是不懂政治啊,彭远大这个半截子太高明了,对他来说这是时间、地点、分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政治资本,说严重了其实就是对市委施加政治压力,你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市委能不认真考虑他的提拔问题吗?”
司光荣恍然大悟:“真看不出来,这个小个子道行真大啊,他妈的,明天我就安排拆公安局的大门墩子,把他的风水破了,看他还有什么作为。”
庄扬说:“你真的相信郭半仙那小子的胡说八道?”
司光荣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这个关键时刻,什么手段都得用啊。”
庄扬说:“还有一条,我今天分析的情况,你可以形成材料,分头散发出去,这才是真正破他的风水,让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明白他的政治图谋,怀疑他现在破这个案子的政治动机。我说呢,拖了二十几年的案子一直破不了,怎么这几天说破就破了,过去我还真的纳闷儿,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为什么不回来,现在看起来这都是事先预谋好的一整套方案啊,要把这个问题也向市委市政府讲明白。”
司光荣点头:“就是,庄局分析的有水平,一针见血啊。我明天就写信反映这件事情。”
庄扬提醒他:“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信是你写的。”
司光荣说:“现在哪里还有用笔写信的,都是用电脑打出来的,用电脑打出来的到哪儿查去?对了,说到电脑,现在人不都上网吗?我们还可以把这封匿名信贴到网上去,那样影响就更大了。”
庄扬点头:“好,这样更好。”
第二天老牛一上班就看到一帮民工在拆公安局大门的门礅子,昨晚上他喝多了,今天早上起得晚,匆匆忙忙往刑警队办公室赶,倒也没在意那帮人拆门礅子的事儿。到了班上看到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关得紧紧的,暗中纳闷儿:刑警队办公室历来像个车马店,从来没有关门的习惯,即便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也从来不带关门的,除非夜间值班的想偷偷迷糊一会儿,才会把门关上。这阵儿正是上班时间,办公室大门紧闭简直是几十年来的怪事。他推了推大门,门反锁着,老牛侧耳听了听,里头有人声,便不用钥匙开门,敲打起来。门开了,老牛一进去就感到气氛不对,王远志正向部下们追问着什么,神色严肃认真,队里的人一个个蔫头耷脑精神紧张,活像治安处从色情场所抓来的小姐。
“怎么了?”老牛悄声问身旁的小赵,小赵悄声说:“你没看见公安局大门的门礅子让人拆了吗?王队说这是有人有意破彭局的风水,怀疑我们队里有内奸,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这不正在追查内奸呢。”
老牛说:“不会吧?王队也不是三岁孩子,怎么还拿郭半仙的话当真事儿?”
老牛犯了让领导讨厌的十种行为之一:领导讲话他唠嗑。王远志听到他在一旁跟小赵嘀嘀咕咕,马上点着名吼他:“干吗你老牛?来晚了还理直气壮是不是?没听到我正讲话吗?有什么重要事非得说那就出去说。”
老牛让他当着大家伙的面这样训斥很下不来台,也犯了牛脾气,顶撞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人家要拆门礅子重修一下吗?你还真的相信郭半仙那一套?他那一套要是顶用,刑警队干脆撤销,发生什么案子让郭半仙算一卦直接抓人不就成了?一本正经像回事儿似的。”
王远志瞪了他一眼说:“老牛,你别说我看不起你,难怪你混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股级干部都没混上,你多多少少有一点政治头脑行不行?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问题。别人为什么把这件事情当真了?就是想破彭局的风水,为什么想破彭局的风水?就是不想让彭局当局长啊,这是不是政治问题?拆门礅子本身没什么了不起,背后的目的你明白吗?”
王远志这么一说,老牛也不得不服气,论政治敏感和分析问题的眼光,自己确实不如王远志。
王远志接着说:“更严重的问题是,昨天我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队里的人,说完之后我还严令不准外传,怎么今天一大早人家就行动起来了?是谁说出去的?这件事情非得搞明白不成,不然我们刑警队有点什么事就跑风漏气,今后谁还敢说话?还怎么在一起干工作?”把老牛训斥了一顿之后,王远志又开始向大家伙逼供:“你们自己交代,谁说出去的?现在老老实实交代了,我算你初犯,也不算你有意通风报信,不追究你的政治责任,下次注意就是了,如果不交代,让我查出来了,只有两个字:滚蛋。”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既怕把火引到自己头上,又担心王远志怀疑到自己身上,如果怀疑到自己身上,那就不仅仅是挨王远志收拾的问题,在队里的声誉甚至在局里的声誉也会一塌糊涂,谁也不会跟一个背叛自己兄弟的人交朋友。
这时候副队长大钱发言了:“王队,我看在这种场合谁也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捅出去的,再说了,把话传出去的人也不见得就是有意当内奸,谁都有个三朋四友的,也许是说话不小心漏了底,别把大家逼得太僵了,安定团结最重要,现在这个时候弄得我们内部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反而不好。”
王远志跟大钱的关系好,不然大钱也当不上副队长,听了大钱的话便问他:“你说这事气人不?我今天当了大家的面说一句无原则的话,彭局这一次能不能上,关系到我们队的直接利益,你们懂不懂?”
老牛嘟囔了一句:“这谁不懂?彭局上台了,下面就能上去一串,彭局上不去,下面就压一串嘛。”
王远志又开始骂他:“混说什么?彭局是咱们刑警队的老人,你也说过,从彭局进入公安局就一天也没离开过刑警队,对我们刑警队的感情没有任何一个副局长能比得上,彭局上去了,他对我们刑警队会怎么样?我们刑警队就成了局座的嫡系部队,福利待遇、提拔升级我们肯定都能比其他人更有优势。你以为我是为我自己着想啊?”王远志说的这些话有一半对,后面那一句言不由衷,彭远大上去了,王远志提升的概率必然大大增加,这是他潜意识里的思维定势,也是官场现实的生态环节。
这种逻辑模式存在于走上仕途的每一个人心里,副队长大钱当然也不例外,如果王远志能够进一步,他自然而然也会跟进一步,这比王远志的目标更加现实,所以,当王远志说完自己的道理之后,大钱也开始着急:“王队说得有道理,这种事情不管郭半仙说的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我们信不信,人家信了,看见没有,人家真干了。”
老牛说:“王队,你也别逼队里的兄弟了,我们是刑警队,刑警队是干吗的?不就是调查犯罪事实吗?多少难办的案子我们都办了,这么点事还用得着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大伙?过去问问那帮工人,谁派他们来的,先知道谁是他们的背后指使人,然后再逆向侦查,我就不信这么点小事还查不清楚,别搞得大家疑神疑鬼、人心惶惶的。”
大钱说:“老牛说得对,他妈的,我现在就去问,不准他们干了。”说着抬屁股就走,王远志想拦住他,转念想了想,这种事情不调查清楚就像电梯里有人放闷屁,熏了大家,还害得大家相互猜疑,彻底搞清楚了也好,就没拦他。
大钱带着小赵几个人来到大门口,咋咋唬唬地喊:“停工停工,谁让你们来拆大门了?”
干活的民工见一帮警察过来干预,连忙停下了手里的活,门礅子已经拆了半边。
大钱声色俱厉地问道:“你们是哪儿的?谁让你们来拆大门了?停下,不准干了。不行,不能停,把拆了的重新砌好。”
民工面面相觑,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出头解释:“同志,我们是你们行政科司处长雇来的。”
听了他的话几个小年轻就嘻嘻嘿嘿地笑,农民工,搞不清政府机关的行政级别,所以说了个“行政科的司处长”。
大钱说:“不管什么处长科长,我们说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小赵吓唬那几个民工:“这墙里头我们装的监控设备都让你们搞坏了,你们得赔啊。”
门礅子里有原来预埋的门灯线路,民工也不知道那些管道线路是干什么的,听他这么一说吓坏了,扔下工具就要跑。
大钱把人家拦住了:“别跑啊,你们能跑到哪儿去?还是老老实实把拆下来的门礅重新砌上,我们也就不让你们赔了。”
民工看看工头,工头叹息一声:“你们先干着,我去找司处长问个究竟,到底咋弄呢。”工头急匆匆找司光荣去了,其他工人只好又把拆下来破砖烂瓦又重新往回砌。
片刻司光荣就急匆匆地跟在工头的后面跑了过来,先喝止了正在修筑门礅子的民工,然后质问大钱:“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局领导定的事情,今天就要完工,你们闹什么?跟你们刑警队有什么关系?”
大钱说:“司处,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个桌上喝酒,你好我好哥俩好,今天怎么就不认识人了?不怕我们画圈的时候画错人了?”
司光荣说:“你这个人啊,好好的当你的副队长,管这些事情干吗?这是局领导定下的事情,也不是我定下来的,我想定也没那个权力啊。你们别跟我老司为难好不好?不就是把我们局的门礅重新修整一下吗?你们刑警队管这事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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