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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点燃了粮仓,火势很快蔓延。那些个竹屋无一幸免,通通被红色的火焰吞没。有的人逃出来,有的没有。逃出来的人大多被杀了,很少有谁幸免。浓滚滚的黑烟飘到天上,连太阳也遮了起来。整个村子被黑色的浓雾包裹,恍如入夜。
尖叫与哭喊声此起彼伏。在兵甲齐全的妖怪面前,人的力量太过弱小。但是那巨大的食铁兽是如此凶恶,如此英勇,多少令人随之振奋。它一爪子下去,什么妖魔鬼怪都得飞到天上。四处都是鸟妖们的羽毛,被人与妖的血浸透了。
陵歌以扇子战斗的模样,像是在跳舞,可每一步都是如此凛冽,如此危险。刀刃数次要将白涯划伤了。但陵歌的优势在于人数,当四下能来干预的家伙都被君傲颜挡下后,她便不再占据上风了。争斗间,柳声寒四处帮忙疏散村民。她救出了三个孩子,两个老人,两条看门狗。也有几人死在她的面前——但她转身便走了。她不能在已经没希望的地方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忽然,从村子东方的天空,一抹浓郁的玫瑰色扩散开来,像是冉冉升起的一片彩霞。
“怎么回事……”祈焕皱紧了眉,打量着榕树间流窜的光,“应该没错才对……”
“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您是怎么弄的?这样能行吗?”
“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面对村民忧愁的议论,祈焕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汗。他可以保证自己对阵法的破译没错,可是……这阵法究竟是做什么的?雪墨不是说,这是另一个灵脉出口么?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那么,他有一个不好的判断。
结界正在瓦解。
为什么?祈焕无措地望着颜色斑斓的天空。就像是不同色泽的琉璃,层层覆盖,现在忽然从某一点开始熔化,色彩逐渐剥落。整片天都快变成玫瑰色了,唯有榕树顶端格外的亮,发出一种黯淡的金黄色。
有人在高处看到村子里的情况了。一些女人在低声哭泣,还有些人在哄孩子,捂住他们的眼睛。家园被摧毁了,亲人不知是安是危,每个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沉沉的石头。
“那是……食铁兽!”
突然有人如此惊呼。大家都眯起眼,朝着那个方向眺望。祈焕将注意力从榕树上转移,也挪到村子的方向去。他愣住了——如此体态庞大,充满力量与妖力的食铁兽,他也是头一次见。它身上有浓郁的瘴气外溢,许多离它近的竹子迅速蒸发了苍翠的绿色,变成干巴巴的枯黄,失去了生命力。
很快,他看到了另一个东西。
另一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东西——另一个妖怪。确切地说,妖鸟,张开了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虽然它身上散发的光华是温暖的橙红,可它中央的主体是黑色的,纯正的黑。就像你凝视太阳,即使中间的部分完全是黑子,它却依旧炫目无比。祈焕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勉强从它的尾部看到两根长长的金色尾羽,似乎镶嵌着黑边。
迦陵频伽振翅飞翔,所到之处,火海一片。
火焰在干燥的枯竹上燃烧得尤为迅速,很快将食铁兽包裹起来。食铁兽站起身,试图将它一把扑下,却被戏弄般怎么也够不着它。它发出愤怒的吼叫,震耳欲聋,迦陵频伽也将尖利刺耳的鸣声作为回敬。更多火焰从它细长的喙中倾泻而出。
老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怎么样了?
“这里要坏掉了。”
腿边忽然传来一个柔弱的嗓音,祈焕低下头,看到茗茗站在他身边。他双目无神,沉着脸,怔怔地望着远方的天空。那声音很细,很轻柔,虽然还是出自茗茗的口中,却像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子似的。
“茗茗?”祈焕推了推他,“这儿太高了,很危险,你往后站。”
“这里要坏掉了。”
他还是这样重复。祈焕依稀觉得有些古怪,于是他试探性地问:
“苼苼?”
他——“她”没有回应。
“你是说竹村吗?”祈焕又问。
“结界在消融。”“苼苼”说,“这里没有灵脉。这个封印很复杂……一旦破解,构筑结界壁的灵力就会崩塌。因为榕树里有提前藏好的相克的妖气,这个过程会变得漫长。许多有毒的气息会一点点腐蚀这里。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可是雪墨为什么这么做?”祈焕感慨道,“他知道终于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但、但也不至于玉石俱焚吧?诶?你、你知道的还挺多。你真的……是苼苼?”
“我是苼苼,也不是苼苼。”小孩僵硬地说,“我是共命之鸟。”
“你的意思是……”
“那天顺流而下的,是一枚妖鸟的卵。”
“啊!”
“它被吃掉了……因为,太饿了。”
祈焕有种说不出的恐慌。这倒不是真正的恐惧,而是一种接触未知事物的震撼。也就是说这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藏着三种灵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语气淡淡的,“我们的意识融在一起。”
祈焕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平日茗茗脑海中听到的声音,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灵魂。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他而言,这已经是生命中额外的礼物。
“迦陵频伽……”
他忽然又说。祈焕认真地看着他,看他戛然而止,便追问道:
“你是说陵歌吗?”
“迦陵频伽的歌声,可以令枯萎的花重活,令污浊的水清澈……于妖异而言,它的歌声能带来强大的力量,甚至帮助它们免去数年修行之苦。于人类而言,它的歌声是剧毒。”
“是吗?听上去有些可怕……但为什么陵歌从未唱过歌?”祈焕陷入思考,“她真的是迦陵频伽?”
“不知道——但她一定是。”
“也就是说,出于一些原因,她并不想唱歌,或不能唱。是怕增强雪墨的力量吗?也不对,她若单单针对我们几人,有的是机会,何必杀入竹村……”
“若不会唱歌,是会受到同族排挤的。如果……”
“茗茗”的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向后倒下了。祈焕连忙搀住他查看情况。苼苼……也可能是个不知名的妖鸟,似乎已经消失了。因为占据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太久,所以妖力耗尽了吗?祈焕不知道,但茗茗还没有醒来。他试了试脉搏和呼吸,倒是一切正常,兴许睡着了。
村民们突然传出一阵惊呼。祈焕立刻抬起头,发现庞大的食铁兽有些站不稳了。它一直抵挡在一处房屋前,或许里面还有人。炽热的火迎面扑向它,先前还有些妖力足以抵挡,可到了现在,它的力气似乎已经用尽了。很快,它颤颤巍巍地倒下去。有人捂住了耳朵,担心它发出轰然巨响,祈焕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奇怪的是,等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传来,更没有那地碎天倾的震动。
祈焕心急如焚。他觉得,由自己带领队伍来到榕树这儿不是个好的选择。他应该留下,应该去帮他们。但其他人又该怎么办呢?祈焕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村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火势并未得到控制,但迦陵频伽还在那一带徘徊。莫非,是柳声寒又使了什么障眼法,暂时蒙蔽了它的双眼?这是最有可能的。他的眼睛死死紧盯着通往这里的小路,盯了很久,直到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
太好了,是白涯他们。
有个身强力壮的村民背着一个脏兮兮的人,靠近了祈焕才看清是雪墨。他怕是妖力耗尽又变回了人形。君傲颜的刀上沾满了血,白涯的刀倒是比较干净。要么是他一直在与陵歌交战,要么是刀的材质比较特殊。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怎么回事儿!”君傲颜冲上前,焦虑地质问。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把那个法阵给……”他瞥了一眼熟睡的茗茗,“就就、就——结界就开始塌陷了!这儿根本没有灵脉!”
“你该不会是弄错了什么?”白涯皱眉看他。
“你怎么不相信我?我是说真的!”
“结界……应该瓦解。”
忽然,村民背着的雪墨说话了。大家立刻凑上去,将他平放在地上。他胸口还沾着干涸的血痂,不知是先前那孩子的,还是自己受了伤。
柳声寒也不明白:“应该?您为何要做这种事?”
“竹村……不是家,是一个地方。”雪墨的声音很轻,但大家都很安静,“一点证据,一点念想,都不能留下……安逸的日子,过了太久,除了锄头与针线,你们拿不起剑……”
他小声地说着,村民们都默不作声。君傲颜看了看身后,又转头看了看他们,说:
“我们快想办法出去吧,他们马上会追来的!雪公子,您还能动么?”
“可以。”
雪墨用力撑起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个年迈的老人。他扶着榕树,轻轻拍了拍粗壮的树干,发出微弱的叹息。
“白少侠……”
他招呼着,白涯便走上前来。雪墨以仅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徐徐道:
“恕我不能与你们并肩作战了。”
“没有的事。这是我们的错,而您守护了村民……大部分。您尽力了。”
“这里的结界会最先崩塌,之后,我会带残余的人走。”
“您去哪儿?”
“去能活下来的地方。”他顿了顿,接着说,“覆巢之下……无完卵。”
白涯短暂地愣住了。他短促地吸气,想说些什么,但雪墨制止了他,接着说:
“若不解决祸患的根源——走到哪里,都是一死。可我已经帮不上忙了,抱歉,我残存的力量必须守护这些信任我的人。”
“我明白。您是说——”
“过来,再近一点。我来告诉你……迦楼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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