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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时我在想什么呢?我一直在回忆,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好像就那么穿着自己又脏又湿的迷彩服坐在床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好像也不是,回忆中我看到自己眼中的火焰。我不由得心里一个哆嗦,那是我吗?18岁的我?那眼睛中的火焰是多么可怕,多么愤怒,多么伤心欲绝?那会是我吗?一个18岁的孩子?一个18岁的小兵?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我?
是的,那就是我。不会是别人。那个操性不会是别人,我想不承认都没有用处了。我就只能承认,那是我。我在恨,恨谁?——何大队。我不能再恨别人了,因为当时的我不会有现在的头脑和分析能力。我总得恨什么人啊不然我这个情绪怎么发泄啊,我那时候不会去恨战争恨军队,我只能去恨一个实际存在的人。那个人就只能是我们的战神我们的上帝我们的父亲——何大队。我恨他,恨得不行不行的。因为他出卖了我们对他的信任。或者说,是我对他的信任。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我知道怎么报仇,因为我了解何大队。
我们都了解他。
我的眼中的火焰在燃烧。
我的冰冷的躯体在发热。
我的骨骼在咔咔作响。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打了个寒战,怎么会是18岁的我呢?怎么可能呢?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不承认都不行。事实就是我要跟我们的何大队报仇。我主意已定。
马达睁开眼睛:“你个龟儿子怎么还不睡觉啊?”
我的目光转向他,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我摇头,我知道我吓着他了:“没事。”
“怎么了?”马达披上外衣过来坐在我的行军床上:“你小子又想啥子呢?”
“咱俩是不是兄弟?!”我认真问他。马达就摸我的脑袋:“你没发烧吧?”
我拨开他的手:“没有。”
“当然是啊!”马达纳闷地看我,“龟儿子你发神经啊?”
“是兄弟你就帮助我!”我看着他说。
“说。”马达问,“啥子?”
“我要脱逃。”我看着他说。马达看看四周,低声地:“都有这个主意,明天咱们跟干部商量一下。”
“不,”我说,“我一个人逃。”
马达看我:“你疯了啊?一个人你逃得出去吗?”
“是兄弟你就帮我。”我认真地说。马达看着我:“成,你说吧,你怎么逃法?说不服我你就老实睡觉,明天咱们跟干部商量。”
我就对着他的耳边说了自己的法子。马达边听边笑:“你个龟儿子还真有一套啊!这法子也就你想得出来,太他妈的鸟了!”我们就准备。
半小时后,小庄的脱逃行动开始。我捂着肚子嗷嗷乱叫,马达从床上爬起来就过来:“龟儿子你怎么了?参谋长!高中队!你们快来看啊!”
然后大家都起来了。参谋长就摸我的头:“没发烧啊?”
我的脸上绝对是汗如雨下,我的叫声绝对是嗷嗷可怜,我的表演绝对是真听真看真感受。大家都急了,不能不急啊我是大队最小的兵啊!参谋长就问:“他割过阑尾没有啊?”
马达就说:“他这么小肯定没有啊!”
参谋长就着急了:“是阑尾炎吧?”
狗头高中队也急了,我没想到他这么着急。
他冲到帐篷边就喊:“哨兵!哨兵!”
哨兵就赶紧跑步过来敬礼:“首长?”
“我们一个兵病了!快送你们医务室!”
狗头高中队一指我。哨兵就进来一个拿手电照我。
“照他妈的什么照!”马达就吼叫,“没看见我兄弟什么样子吗?!赶紧送医务室!”
哨兵在犹豫,他是不敢作这个主。参谋长就急了:“我告诉你啊!他是我的兵,出事了你负责!”哨兵就赶紧立正:“首长!我去找我们中队长!”
“赶紧去!”狗头高中队就喊——我还真的不知道他还有点人味道,但是我对他的观点始终就没有改变过。谁让他一直锤我来着?!也难说他是不是表演是吧?!
我又嗷嗷叫了一会,猫头警通中队长来了。我们参谋长就说话了:“你看看我们这个兵的情况!赶紧送医务室啊!”猫头警通中队长就敬礼:“是!——赶紧送医务室!”
俩猫头兵就来抬我。狗头高中队就穿衣服:“我跟着去吧!他身边得有我们个干部吧?”
猫头警通中队长就赶紧拦着他:“老高你就算了,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你那两下子我还真不一定弄得住你!换个人!”
参谋长就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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