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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娘的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当年你咬我的时候,那个追尾的二货不就躺在你眼前嘛!我也没看见你说怕。现在轮到你亲爷爷了,你还怕了,要你干吗用啊!”除了白天忙,晚上也不能闲着,晚上要守灵,按照老礼讲是怕有动物靠近死者,勾走魂魄,所以棺材一头一尾的两盏油灯不能灭,得有人看着。那辛寺是死活不敢一个人看着,洪涛也不能让**奶陪着他熬夜,得,还得自己来啊。每次看见这个那辛寺,洪涛就会想起自己在监狱里给管教洗**的情节,他娘的自己连父母的**都没洗过,都是让这个孙子给害的,恨不得过去给丫挺的来一个大背跨。
熬过这七天,就该出殡了。这次的排场更大,当十六杠的黑漆金线大棺材出了灵堂大门之后,八位来自雍和宫的大喇嘛先要围着棺材念经,一边念还得一边转圈,转够三圈之后,那辛寺把灵前烧纸钱的瓦盆一摔,这才能启程。前面是两队和尚,多一半都是假的,只有那八位大喇嘛是真的,这还是洪涛和高建辉共同出面,连诱惑带威逼,一边是捐香火钱、一边是威胁打断腿,才勉强从雍和宫里弄出来的。按照洪涛的意思,喇嘛也是清朝的国教,给那二爷用也算合适了,萨满他是真没地方找去。
那二爷没儿子,也没有儿媳妇,姥爷本来说让小舅舅和小舅妈代替,可是洪涛给拦下了,他怕姥爷和姥姥心里不好受,这不是在咒他们二老死呢嘛,所以他和韩雪就扮演那二爷的儿子和儿媳妇。他穿着一身孝服打着幡走在前面,那辛寺抱着灵位跟在旁边,韩雪端着一个馅食罐走在后面,里面装的就是灵堂里最后一天祭祀的饭菜。
队伍里还有吹鼓手、纸人纸马,算上前面那些和尚,得有50多人。后面就是亲朋好友了,他们不会跟着走很远,毕竟很多人年岁也大了,体力上不成。洪涛是这么设计的。出殡的队伍步行到安定门外,过了护城河就算是城外了。然后该上车的上车,该装车的装车,到了秀才峪村路口,再下车整理好队伍。吹吹打打的上山。
不是洪涛要偷懒,从二环路走到密云,先不说自己受得了受不了吧,这个队伍里估计就没几个能走下来的,大概意思意思就成了,就算那二爷活着,他也肯定同意洪涛这种做法。时代不同了,有些东西没法强求,洪涛曾经倒是想给那二爷找十六位专业的杠夫,真抬着棺材走到秀才峪村去。问题是转遍了全北|京。别说十六位了,就一位,现在都快90了,想走路,洪涛还得背着他走。
“小涛啊,你干嘛吧那些茶壶和罐子都砸碎了放进棺材里?”把二爷安葬在他哥哥的墓边上,两个失散了大半辈子亲兄弟,终于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在一起了。在回来的路上,**奶小声的问了洪涛一个问题,大殓的时候那辛寺不敢碰那二爷。帮那二爷穿外袍、放遗物的工作只能是洪涛自己干。
“蛐蛐罐,里面有两套名家制作的蛐蛐罐儿,这些年我和二爷找遍了京津附近,就凑了这么两整套。全给二爷带走吧。当年我和二爷就是在委托商店里买蛐蛐罐认识的,但愿他到了那边也有得玩了。这玩意和二爷的紫砂壶都挺值钱的,拿出去卖要上百万,我是怕有人惦记着,人一急了眼,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全给砸碎了,就谁也别惦记啦,省得哪天再把老头挖出来。”洪涛已经把自己家里剩下的蛐蛐罐全砸了,以后不玩了,看见这个玩意,就会想起当年那个一脸坏笑的老头儿,在委托商店里撇着嘴看自己。
“应该的,等**奶走的时候,你也这么干,让你小姨给我做一套里外全的大红绸子嫁服,我这辈子还没穿过呢。别用缎子用绸子,缎子不吉利。其它东西**奶都不稀罕,就别放进去给后人添麻烦啦。”**奶摸了摸洪涛的脑袋,算是彻底放心了,大人们都没想到的事情,洪涛想到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宁肯砸了也不给我?我现在需要钱,公司需要资金注入,能不能先把我爷爷的遗产分给我一点儿?”那辛寺听见洪涛说把上百万就这么砸碎了,脸上的肉直抽抽,吭叽了半天,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就不能忍两天?就算你爷爷一天没养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该给你的少不了一分钱。这次你放心,你爷爷比你大爷爷心软多了,也糊涂多了,他的遗产没委托给我管理,等政府那边的死亡证明开好了,我就让律师给你算算,大概多少钱,然后一起给你。对了,你最好也雇个律师来一起清点,否则我保不齐给你少算点啊!”如果是别人说这个话,洪涛一脚就给他从车上踹下去,爱摔死不摔死。但是那辛寺说,他忍了,这个孩子从小就在国外长大,和那二爷并没什么真感情。做为法定继承人,欧美的习惯就是在葬礼前后处理遗产问题,他们更直接、更赤果果,不像我们国内,心里想,但是表面上还得装着不在意。所以洪涛觉得那辛寺的做法没什么可指责的,你不能站在一个中国人的角度上,去指责一个新西兰人的生活习俗,这不客观。
“不用了,我相信你……那我能不能过两天就回美国去,以后每年我都会想着回来给我爷爷扫墓。”那辛寺又提出另一个问题,但是眼睛始终不敢去看洪涛,别人不清楚洪涛是个什么人物,他这些年就住在美国,就算不特意关注,也不可能不知道。以前他是因为洪涛比他身体壮,才怕洪涛,现在是全方位的怕了。
“随你了,也不用每年都回来,中国人讲究心到神知,只要你心里真想着了,不管上帝还是佛祖,都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爷爷的,有空回来看看就成。对了,这次回来我发现你有点不对劲儿啊,干嘛老躲着我,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如果有,趁早坦白,我看在二爷份上,不和你计较,要是不说,让我自己知道了,我把你从帝国大厦上扔下去你信不信?”看到那辛寺的摸样,洪涛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他出庭作证的时候,就是用这种闪烁的眼神看自己。自己出狱之后,也不是没见过他,那时候他已经不是这样看自己了,可是这次一回来,又是这个德性,不能不让人起疑。
“没有……”那辛寺干脆把脸转向了车外。
“真没有?”洪涛还是不太相信。
“得啦,二爷刚走,你们小哥俩就别闹别扭了。二爷留下的那些东西,你看着处理吧,还有小二楼那个什么学校,里面还有好多二爷的老朋友呢。前两天他们也托人带过话,想问问这个学校还办不办了。”**奶并不知道洪涛心里怎么想,还以为是洪涛故意为难那辛寺。虽然她也不喜欢那辛寺,那辛寺更不把她当奶奶对待,但她还是不愿意看到洪涛和那辛寺翻脸,赶紧用别的话题岔开了。
“学校的事情我想了,不光要接着办,还得办得更好!二爷对这些个老手艺、老物件挺上心,我也喜欢这些东西,不能让它们都失传。我是这么想的,找一块大一点的地方,盖个文化博物馆,然后让这些老手艺人在里面继续教徒弟。我还要给二爷在博物馆门口塑一座雕像,让以后的人都有机会看到他,知道是他和他这样的人,保住了我们这些文化。”洪涛让**奶一打岔,也不去和那辛寺斗嘴了,马上又进入了另一个状态。这些天他在给那二爷守灵的时候,一个人想了很多东西,这个博物馆就是其中的一项。
本来他打算办一座专门传授老手艺的技校或者学院,但是问过父亲和他那些老朋友之后,才知道这种手续很难办理,基本算是批不下来。所以只能来个曲线救国了,弄个私人博物馆吧,其实这个也不容易,但是比弄学校或者学院还是简单的多。
这也不光是为了纪念那二爷,而是要纪念老一辈儿的手艺人,说大了就是文化传承,那些老手艺看着不起眼,但都是劳动人民总结出来的智慧。现在这个社会前进的太快了,大家为了跑得更快,扔下了很多被视为包袱的东西。但是社会不能总跑这么快,等它慢下来的时候,等大家都想起来那些本不该扔掉的东西时,再回头去找可就难了。自己重生了一次,除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之外,也应该给社会留下点什么,这个博物馆和这些老手艺,就算是自己带给社会的一个礼物吧,东西不多,就是个念想,别嫌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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