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llskw.org
就是你那里的凌晨,距离现在不到六小时了。”
“可我现在不能离开……”我刚开口,便看见露西出现在门口。
“别迟到了,纽约的换乘飞机在八点三十分起飞。”他说。
我本以为罗德参议员已经挂断了电话,但他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
“谢谢你,塔利探员,”他说,“接下来的由我说明。”
我听见塔利挂断电话的声音。
“我想知道你的近况,凯。”我这位参议员好友说。
“我一头雾水。”
“我知道,”他说,“我不会让你冒险的。请相信我。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除了忽然被派到法国、即将被革职,还有……”我想告诉他露西的事,可她就站在那里。
“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罗德参议员说。
“一切事情吗?”我应道。
“相信我。”
我一向信任他。
“我们要求你做的事情恐怕会令你反感,或者害怕。”
“我不太容易害怕,法兰克。”我说。
第31章
四点一刻马里诺过来接我。凌晨这种恍惚而又无力的时刻,不禁让我想起早年间在医院不眠不休值班时的情景,想起刚担任法医时总是被召唤去处理无人愿意接手的案件的那些日子。
“现在你知道值夜班的滋味了。”马里诺在结冰的路面上驾驶着,一边说道。
“我清楚得很。”我说。
“是啊,可差别在于,你大可以选择不去,派别人前往现场,自己待在家里,因为你是首席。”
“每次露西需要我时,我总是转身走开,马里诺。”
“听着,医生,她会理解的。也许她已经准备动身去华盛顿接受那些大人物的拷问了。”
我没告诉他多萝茜来访的事,那只会让他再次暴跳如雷。
“你在弗吉尼亚医学院教书。我是说,你是货真价实的医生。”
“多谢。”
“难道你不能找学校的行政主任之类的人谈谈?”他轻敲着打火机说,“难道你不能想办法把露西也送进那里?”
“只要乔一天没有恢复行动能力,谁能谁不能去探访她都由她父母决定。”
“可恶的宗教狂,拿《圣经》当幌子的希特勒。”
“你也有过心胸狭隘的时候,马里诺,”我提醒道,“还记得你以前对男同性恋者的抨击吧,某些措辞我简直不好意思复述。”
“好吧,我承认,可我不是有意的。”
米林奈私人机场的气温低至零下七摄氏度,我从卡车后车厢取出行李时,强劲的冷风横扫而来。两名飞行员前来迎接我们。他们话没多说,只打开一道大门,带领我们走向停机坪,一架李尔喷气式飞机正停在燃油车旁补充油料。飞机的一个坐椅上放着一个写有我名字的厚实的牛皮纸信封。升至冷冽清朗的夜空后,我关掉坐椅灯沉沉入睡,直到飞机在新泽西州的泰特波罗机场降落。
我们走下舷梯,一辆深蓝色的福特探路者汽车立刻开了过来。天空细雪纷飞,刺痛我的脸颊。
“警察。”那辆探路者在飞机附近停下时,马里诺点了点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司机身穿牛仔裤、皮外套,显得十分老到,似乎很乐意承担接送我们的任务。他把我们的行李放进车厢。马里诺钻进副驾驶座,话题一个接一个地和他聊得十分投机。原来这位司机隶属纽约警察局,而马里诺也在那里工作过。我困倦不堪,他们的谈话声在我耳边飘忽不定。
“……亚当在调查部门,大约十一点钟他就接到了电话。我猜是国际刑警通知他的。没想到他跟他们那么熟。”
“哦?是吗?”马里诺的声音有如波本威士忌溶入冰块时那般悄无声息、让人昏昏欲睡,“又是个娘娘腔的家伙……”
“呵,他还算好了……”
我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当一股被掏空般的痛楚再度向我袭来时,城市的璀燦灯光已映入眼底。
“……有一次我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早上起床竟找不到车和警徽了,这下可真的吓醒了……”
我另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搭乘超音速喷气式客机是和本顿一起。我记得我们坐在窄小的灰色皮椅里,啜着法国红酒,望着罐装鱼子酱却完全没兴趣品尝。他紧挨着我,我温热的胸脯偎依着他。
我记得彼此都抛出些互相伤害的言语,最后却在美国驻英国大使馆附近的一个房间里疯狂做爱。也许多萝茜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也许有时候我的确顾虑太多而且不如自己期望中的洒脱,可关于本顿她完全错了。他从来都不软弱,而我们炽热的关系也从未降温过。
“斯卡佩塔医生?”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们到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说。
我揉着脸,伸了伸懒腰。这里气温更低,风也更加强烈。我去法国航空公司的售票处办理我们两人的登机手续,因为实在不放心把机票和护照交给马里诺,也不指望他能正确地找到登机门。班机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起飞,左侧二号登机门。我在协和客机的候机厅坐下,又一次感到精疲力竭,眼睛刺痛起来。这时马里诺在旁边惊叫道:“你看见了吗?”他的耳语未免太过响亮,“这里竟然有酒吧!那个家伙在喝啤酒,现在才早上七点啊。”
马里诺把酒当成了起床铃。
“需要什么吗?”他问,“报纸?”
“现在我一点都不在乎这该死的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希望他能让我安静待会儿。
不久他端回两个堆满丹麦面包、乳酪和饼干的托盘,胳膊下还夹着一罐喜力啤酒。
“你知道吗,”他说着把自己的早餐搁在身旁的咖啡桌上,“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法国时间。”
他打开啤酒。
“有人把香槟和橘子汁混在一起喝,你听说过这种事吗?还有,我肯定那边坐着一个女明星。她戴着墨镜,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我没兴趣。
“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也很有名,长得有点像梅尔·布鲁克斯。”
“那个戴墨镜的女人是不是很像安妮·班克罗夫特?”我含糊应道。
“很像。”
“那应该就是梅尔·布鲁克斯吧。”
许多衣着考究的候机乘客用异样的目光瞟向我们。一个男人边品尝浓缩咖啡边翻阅《世界报》。
“她演过《毕业生》,记得吧?”马里诺说。
我完全清醒了,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也是我的幻想。下课后给学生补课的女老师,让人心痒痒的那种。”
“从那边的窗户可以看见协和客机呢。”我指着窗户说。
“真该带照相机来。”
他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可以现在去买。”我提议道。
“你认为他们这里会有那种小型的拍立得相机吗?”
“只有法国产的。”
他犹豫片刻,朝我翻了个白眼。“马上回来。”他说。
马里诺的机票和护照放在外套口袋里,外套则留在椅子上。机场广播我们的班机即将起飞时,我收到了一个紧急呼叫,说他被拦在了候机楼外。在服务台见到他时,他正气得满脸通红,由一名警卫陪着。
“抱歉。”我把马里诺的护照和机票向一名职员出示。
“别一开始就不让人消停好吗?”我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对他说。我们走回候机厅,和其他乘客一起登机。
“我跟他们说我有机票,这些该死的法国佬。要是他们会说英语就好了,难道不该会吗?否则这种事也不会发生了。”
我们的座位是相连的,但很幸运,这个班次没有满员,我移到和他隔着过道的位子。他始终耿耿于怀,直到我将自己的酸橙酱汁鸡、草莓慕斯海绵蛋糕和巧克力分给他一半才算作罢。我不知他究竟喝了多少啤酒,只看见他不停地在狭窄的过道里来来去去。飞机以两倍于音速的速度飞行,在当地时间下午六点二十分抵达戴高乐机场。
机场大楼外一辆深蓝色奔驰已等候多时。马里诺试图与司机攀谈,可那人既不肯让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没兴趣理他。马里诺自觉无趣地开了窗户抽烟,冷风呼呼灌入。我们行经许多画满涂鸦的破旧公寓和长达几英里的调车场,终于进入了一个灯火通明的现代都市。赫兹租车、本田、松下音响、东芝等著名企业的招牌高悬在夜空中闪耀生辉。
“这里简直是芝加哥,”马里诺抱怨道,“感觉太古怪了。”
“时差的关系。”
“以前我去西岸时就不会这样。”
“这次飞得更远。”我说。
“大概是飞得太快了,”他又说,“想想看,你只能从机舱的小窗孔往外看,就像坐在宇宙飞船里一样,不是吗?你看不见地平线,那种高度又没有云,空气稀薄得不能呼吸,气温说不定有零下一百度。没有鸟,没有其他飞机,什么都没有。”
一名开着带红条纹的蓝白色雪铁龙警车的警察正在法兰西银行附近拦下一个超速驾驶的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