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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极为委屈地看着我,双手平摊,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倒背着手溜达到一边看沙盘去了。
季玟慧先是瞪了王子一眼,然后捡起地上的两件东西凝眸审视,脸上逐渐现出了讶异和激动的神色。
她举着那个青铜器兴奋地说道:“这是青铜匜,是战国和汉代的贵族用来给宾客洗手用的器皿,已经非常罕见了。咦……这里还有字!”她倒翻着壶底,惊讶地读道:“慧灵王!慧灵王……这是个什么王?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说你要没听说过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先别研究这个了,赶紧看看那个宝盒里装的是什么。
季玟慧放下青铜匜,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珠光宝气的盒子慢慢掀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捆画卷。
打开画卷一看,只见画卷正中有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正恭恭敬敬地对着正前方长手作揖,看样子就像是给看画的人作揖求饶一般。
这画卷以纯黑墨画质,没有其他颜色。笔风苍劲有力,素朴致雅,一看就是出自男人的手笔。画纸已经严重泛黄,但保存的颇为完整,显然是非常珍贵。
画卷并没有落款,只在左上方写着一行字:“南岭慧灵沐手遥拜杞澜夫人。”
第五十五章 机关
王子小声嘟囔着:“南岭慧灵沐手遥拜杞澜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我蜷起中指,在他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这你都看不明白?你的学都是怎么上的?这就是古人的一种说话方式,是说有一个叫慧灵的人,洗了手,在遥远的地方对一个叫杞澜夫人的人恭敬地行礼。懂了吧?”
王子一边揉着脑门一边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啊,说话说的那么累干什么?直接说‘杞澜你好’不就得了?绕那么大一个弯儿,其实就为打一招呼。打招呼就打招呼呗,还洗什么手啊?真他妈吃饱了撑的。”
我叹了口气,心说跟这号人就没法正经交流,不把谁气死才怪。现在没功夫跟他耍贫嘴,还是想正事要紧。
隐约的,我心里囫囵着有了一个想法,但有两点疑问需要解决:‘南岭慧灵’和青铜匜底部所刻的‘慧灵王’之间是什么关系?画中那个长揖到地的男子又是谁?
我一把攥住王子的胳膊,表情严肃地问他:“你快说实话,那边房间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现在不要开玩笑,什么都别隐瞒。”
王子很少见到我如此严肃的表情,非是紧急关头,我们二人之间是从来不会正经说话的。此时见我异常郑重地问他,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再嬉皮笑脸了:“那边的屋子和这个屋子差不多大小,里面是几十个大铁箱子。箱子里什么都有,反正都是一些青铜器和金银珠宝,就跟个宝藏似的。那个装画的盒子就摆在正中间的一个供台上,和所有箱子都区分开了。我看这盒子挺好看,而且又摆在特殊的位置,就拿下来研究研究。这个什么什么匜是我随手从箱子里拿的。”
听他说完,我陷入了冥想之中,线索已经逐步明朗,只差一条线将它们贯穿到一起。
想了一会儿,我又抬头对大胡子说:“老胡,你去外面看看那些青铜人形地灯,瞧瞧上面刻着什么字没有。”
大胡子应声而出,半根烟的功夫又跑了回来,告诉我们说每个灯座的底部都刻着‘慧灵王’三个字。
我略加思索,之后便大胆地做出了一个推论:这个画中作揖的男人就叫慧灵,他极有可能就是壁画中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多年以后,他在什么地方自立为王,号‘慧灵王’。由于自己当初对妻子的不忠,致使二人天各一方,再无聚首之日。慧灵王大后其悔,便画了一幅赔罪的自画像,加上一些珠宝器皿,送给自己的妻子以示修好之心。而他的妻子,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杞澜夫人’。
王子和大胡子听完都觉得此番推论大有道理,季玟慧也微笑点头,以示赞许。
我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便问她:“你是不是早就把整件事都想通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白分析半天。”
季玟慧抿嘴笑道:“这个还用想啊?对于我们考古专业来说,这只是基本功而已。我看你思考得非常认真,就不想打断你的思路。”
我埋怨道:“我的小姑奶奶,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功夫等我想?等我想明白了黄花菜都凉了。你赶紧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季玟慧说她的分析基本和我一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印证了壁画中所讲述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从壁画中的故事分析,画中的女人性格非常坚毅、孤傲,即使只有半卷《镇魂谱》,最终也获得了成功,成为了一方之主。并且她始终都没有原谅自己的丈夫,到死都是一个人下葬的。
之所以要留下这些壁画,就是她想告诉人们,她所获得的成功,是她一手打拼出来的,与他的丈夫无关。这更加突显了这个女人性格中的刚毅和自负。
那么,这种性格的女人,在接到丈夫送来的赔礼画卷和珍宝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是默默地收下,还是以某种方式进行还击,从而解上一口恶气?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脱口答道:“当然是后者。”
季玟慧点点头:“我的想法也是这样。那么,她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气自己的丈夫才会觉得解恨呢?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证明现在自己过的比对方好,自己的王国比对方的还要威风。但当时又不具备照相机和视频影像这些先进的科技手段,如何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实力?”说完,她用手指着身边的圣殿沙盘,“这个是不是最直观的传达方式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对季玟慧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一直令人不明就里的巨大沙盘,居然是为了挤兑自己丈夫才建造的,这女主人的脾气也真是古怪到家了。
季玟慧又说:“如果这个圣殿的模型真是送给自己丈夫的,那这上面就一定有字,大家一起找找。”
几个人开始围着沙盘找了起来,最后在沙盘底座的一个侧面上,找到一行字,上书:“灵澜殿雏型,敬赠慧灵先生。”
灵澜殿……这正是慧灵和杞澜两人名字的合称。看来这个杞澜夫人的心中也一直惦念着自己的丈夫,所以才用灵澜这个名字命名了自己的王殿。而她的丈夫也始终思念着她,还送来重礼想重修旧好。这两个人本该是白头偕老的夫妻,没想到因为一本古卷,最终各自郁郁而终。不知何故这模型没有送出去,想必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玟慧轻叹了一声,神情间颇有心驰神往之色,女人天生的多愁善感令她对这个趋于悲剧的故事感到惆怅起来,或许在她的心中,更希望当初这对绝世佳人能够重新的走到一起,这才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然而天底下哪儿来的那么多完美,再说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情爱之事的时候。我对众人拍了拍巴掌,大声说道:“好了!现在左右两件耳室的秘密基本解开了,大伙儿也别在这儿发呆了,都动起来吧!赶紧找找哪儿有机关,暗门就在墙壁上,肯定有什么机关能把它打开。”
于是乎,四个人四把手电,在庞大的圣殿中大规模的搜索起来。为了避免重复工作,我们进行了最细致的排查方式——地毯式排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绝不忽略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但就算这样,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缜密搜查,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就连血妖石像的两只红色眼睛都试着扭动过了,但就是无法开启那个暗门。
王子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委顿在地,口中大呼:“小爷我不找了!快他妈累死我了!一整天了,连口像样的干粮都没吃上,还得在这个操蛋屋子里找机关,我这是哪辈子做的孽呀我?”
其实我也早就累的不行了,但连人家季玟慧都一直坚持不懈地寻找,我又怎么能带头泄气呢?
我没好气地对王子说:“你这孙子就是势利眼,我现在要让你去耳室里搜查那些宝贝,你肯定比谁都有劲儿,一干正经事儿你就躲,什么时候能有个正形?”
王子刚要还嘴,大胡子忽然抢着对我说:“要不然我就找个东西把暗门撞开,这样反而省时省力。”
我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暗门后面是什么,还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为妙。咱们再去那两间耳室里看看,如果还是找不到机关,那就依你的办法吧。”
随后,几个人又来到了右侧耳室。果然如王子所说,石室之中尽是巨大的青铜箱子,里面盛满了各种青铜器皿。从镜子到首饰盒,从大鼎到调羹,从匕首到巨斧,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珠宝绸缎,金银饰品。皮革、衣服、药材、玩物,更是琳琅满目,层出不穷。
我暗暗纳罕,在当时那个年代,光是凑足这些东西就已经是极为不易了,更何况要从什么南岭运到这极北之地来,当时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为了他一个慧灵王的思妻之念,可得苦了多少老百姓啊!
我大为愤慨地向季玟慧问道:“玟慧,那个什么南岭慧灵王,所谓的南岭是指哪里?”
季玟慧说现代人对于南岭的定义是指湖南、江西、广东、广西边境山系的总称。但古人所说的南岭就不一样了,这个词的涵盖范围很广。比如说这个阿里洞南边的那座山,就可以叫南岭。中国南方群山中的任何一座山,也可以叫南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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