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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钱壶正忙着用符片摆设驱魂法阵,便随口应了一声,心里面也没太在意。
可刚刚布好一个法阵,便听见院外有敲门之声。刘钱壶心想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师父,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来敲门。但如今有两个活人死在这里,这要让人发现了可不得了。总之自己死不开门就对了,偷偷在院子里把法阵做完,然后翻墙出去与师父汇合,到时远走他乡,别人发现不发现也没什么关系了。
想罢之后,他便不声不响地继续行事,等到他刚把蜡烛点燃之时,忽听院门发出吱吱几声,门外之人居然把院门给推开了。
刘钱壶心下着慌,不知该当如何是好。可能是那徐蛟此前出去买酒忘了关门,因此才被别人轻易推开。但此时如果吹灭蜡烛,不仅法阵被破,并且屋外的人也肯定会发现自己所在的房中有人,只好让蜡烛就这样燃着,祈盼着外面的人发觉没人以后自行离去。
等了半晌,他听到院子之中没什么动静,这才稍觉安心了一些。可就在这时,屋门外面忽然发出‘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个人大声惊叫。他知道这是有人闯进来了,急忙趴在门缝上面向外观瞧。
一看之下,发觉进院之人正是此前来卖宝石的那个谢鸣添。他心中暗想,莫非此人真是像那姓孙的所说,翻回头来卖《镇魂谱》的?
想到自己的师父十几年间一直苦寻《镇魂谱》而不得,后来受人摆布,让人羞辱谩骂。如今两个人又身缠怪病,最终都变成和生吞鲜血的怪物,这一切根源全因此书而起。他虽不像他师父那样欲得奇书而延寿,但内心之中也不免对此物颇为好奇。因为这《镇魂谱》师徒俩差点把命都丢了,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看个究竟,同时还能圆了师父那最大的夙愿。
打定了这个主意,他心生一计。于是他在黑暗中偷偷将缠阴锁穿在了徐蛟的尸体之上,然后一跃上房,用尸偶术和腹语术蒙骗对方进屋,想将此书收入自己的囊中。
可那尸偶术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使用,操作起来不甚熟练,还没周旋多久,便被对方给察觉了。他不甘心就此罢手,同时也感觉到身体中的怪病再次发作,脑子里昏昏沉沉地神志不清。情急之下,他杀心顿起,这才和对方大打出手,就算得不到《镇魂谱》,也要将这两个人毙于此地,一方面是为了灭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出出连日来的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自己体内越来越是燥热,恨不得狂饮几口鲜血才能过瘾。而他的力气也随着胸中的烦躁开始变大,尸偶术在这股力量的催动下愈发娴熟,一个沉重僵硬的尸体在他手中真的就如玩具一般了。
可就在他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他忽地看见屋子的房顶猛然破开一个大洞,随即便又一个人影飞了下来。他浑浑噩噩地低头观看,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师父竟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脖子扭成了怪异的形状,虽然尚且没死,但也痛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钱壶被这一惊吓弄得清醒了许多,但看到自己视为生父的师父被人折磨成这般模样,不免被气得火冒三丈,誓要将此凶手碎尸万段。
但怎奈自己技不如人,仅仅一个回合就被对方打成这般惨状,现在别说是报仇了,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不保了。
至此,刘钱壶的叙述才总算告终,以后的事不用他讲,我们都是亲眼目睹了的。
我叹了口气,转头问大胡子:“你是怎么发现这老头儿的?”
大胡子说他当时刚一上到房顶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并且此人身体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和那种血妖独有的怪香。他知道这人必定是只血妖,于是便悄悄地从后面欺了过去。
但没想到那人摇头晃脑地不知在找些什么,大胡子刚一走到他的身后,那人猛地一个回头,正好发现了自己。大胡子一看此人红目獠牙,确定是只血妖,当下也不由分说,拉开架势就攻了上去。
可这老儿却和普通的血妖不太一样,连打都不打,转身就跳到了房子下面,撒腿就往远处逃窜。大胡子不敢将这血妖放任自流,当时也考虑不了太多,便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直追出很长一段距离,这才将此人擒住。此人身上也有功夫,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战战兢兢地不敢正面交锋,两三个回合下来,这人就被他打倒在地。接着他下杀手将这血妖的四肢和脖子全部折断,然后才扛着他赶了回来。
好在回来的时间还算及时,再晚一些的话,我们俩个恐怕就死在刘钱壶的手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之初性本善
到了这一刻,此前的种种疑窦算是全部解开,唯一还存在疑点的就是那个姓孙的人。此人身份诡异,行事狡诈,不但把这师徒两个摆布得团团乱转,就连我们几个也被他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今晚刘钱壶道出实情,恐怕我们依然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行进着。
此人是谁?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能掌握那么多信息?他又为何始终遮遮掩掩地不肯见人?这一系列的疑问暂时还无法解答,只有见到此人之时才能有个水落石出。
刘钱壶的叙述大部分都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没想到那徐蛟其实只是一个无业游民,而他身边的师爷,保镖以及佣人也全部都是临时演员,为的只是把那部《镇魂谱》诱骗过去。
那问题就跟着来了,照他这么说,莫非那句口诀也是假的?也是为了让这出假戏显得逼真一些?
刘钱壶说这倒不是,那口诀应该不是临时编造的。他当时也曾问过姓孙的,那人说这口诀绝对不假,为的就是让我们察觉这其中的含义,如果我们手里真有《镇魂谱》,那么我们就一定会有所动作,要么就要想办法把那颗鸽血红赎回来,要么就会四处收罗其他红宝石作为替代。总之这也是他试探我们的一条计策,说到底还是为了得到《镇魂谱》的准确消息。
随后我又问他:“你们当初挖掘坟墓寻找魙齿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去过天津的子牙河边?”
刘钱壶说这个他也记不得了,那几年他们挖坟挖的手都酸了,少说也得挖了几百座,谁还记得了那么仔细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印象,十多年前我们是在天津的一个河边上挖开过数十个荒坟。当时给出消息的那人说得斩钉截铁,说带着魙齿下葬的那个奇人就是埋在了那一带。那个人是几十年前死去的,所以他是整尸下葬,并没有进行火化,河边上的那些荒坟里面,要是能挖着一具整尸出来,那八成就是那个拥有魙齿的人了。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我良久没有说话。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一样,我和这对既可恶又可悲的师徒定下了不解之缘。十几年前,是他们挖开了我家乡的那片坟地,从而让这颗奇异的魙齿重现天日,最终被我父亲所拾,将其当作了我的护身宝符。由此引出的故事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血妖、《镇魂谱》、魇魄石、冰川圣殿,以及今后还要面对的种种诡异谜题。细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颗小小的牙齿而起,而这颗牙齿,正是眼前这两个人在无意中留给我的。
十几年后,这对始作俑者竟然误打误撞地与我相遇,把这颗魙齿的由来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也正是他们的出现,才让我在这条迷雾重重的道路上找到了一丝真相。如此说来,他们反而又成了我的贵人了。
总体看来,这对师徒的行径虽然惹人厌恶,但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从某种层面上说,他们其实也是受害者之一,若不是姓孙的在暗中捣鬼,这二人也绝不会落到如今的这般下场。
我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可怜,便有了放他们一马的念头。转头看了看大胡子,见他眼中也流露出了怜悯之意,于是我问他说:“大胡子,你说要是让他俩也喝风油精的话,能好么?”
大胡子伸手掰开夏侯锦的嘴看了看,又往刘钱壶的嘴里瞧了几眼,摇头道:“说不准,这个年轻的还是个雏,可能是因为他摄入的血量不够的原因,所以还没完全变成血妖。可这老人……你看看他的样子,已经彻头彻尾的变化了。”
王子倒显得颇为痛快,撇着嘴说:“那还不简单?老的杀了,小的放了。”
我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那刘钱壶却抢先说道:“不用了,你们要杀我师父,那就把我一起杀了吧,免得到了下面没人服侍他。而且我们爷儿俩被你们弄成这幅样子,就是想活也活不成了。也不用你们费事,过一会儿我们自己就会疼死。不过我临死前倒是想请教你们一件事,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厉害?”
我暗暗窃笑,心说我和王子也叫厉害啊?让你追得满屋乱窜,要说逃跑的功力厉害还差不多。真正厉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比你师父岁数还大的大胡子老爷,只不过你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罢了。
不过这对师徒的情意却是深深地感动了我,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生下来就去做坏事的,哪一个恶人不是在后天的环境促使下逐渐形成的?况且他们在受人摆布之前也的确是本本分分,虽说学的都是杀人的手艺,可一生中也从未杀过任何人。就连被人胁迫以后,那姓孙的授意让他们杀掉考古的那些人,他们依然没有那样行事,而是打算不伤人命,仅仅是想把《镇魂谱》从对方手里偷盗出来而已。
最终夏侯锦杀人吸血,那也是因为他年岁过大,在幻觉的蛊惑下自制力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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