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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缓缓上升。容纳电动机的金属框架发出吟,但面对作用在栏杆上的不可抗力,它最终还是屈服了。
“嗨!”戴森博格中士说,“这是你们谁干的?”
噌。噌。噌。噌。然后是一条小狗,四腿狂奔,快得让人看不清。
他们眼看着四个玩命蹬车的人影从栏杆下面钻了过去,消失在营地中。
中士冷静下来。
“呃。”他很没底气地说,“这帮孩子车筐里有没有个外星人,脸长得好像一坨友善的大便?”
“我没看到。”克鲁利说。
“那么,”戴森博格说,“他们就有大麻烦了。”他举起手里的枪。谨小慎微到此为止,他脑袋里现在想到的全是肥皂。“另外,”他说,“你们也一样。”
“我警告你……”沙德维尔又开口说。
“这时间拖得也太长了。”亚茨拉菲尔说,“赶快搞定,克鲁利,这才是好伙计。”
“哦?”克鲁利说。
“我是正义一方。”亚茨拉菲尔说,“你不能指望我……哦,见鬼去吧。一辈子规规矩矩的,结果怎么样?”他打了个响指。
“嘭”的一声平空响起,仿佛老式闪光灯泡的爆响。托马斯·A·戴森博格中士不见了。
“呃。”亚茨拉菲尔说。
“瞅见了吧?”沙德维尔说,他还没完全理解特蕾西夫人双重人格的真相,“小菜一碟儿。侬跟着俺,就屁事没有。”
“干得好。”克鲁利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哦,”亚茨拉菲尔说,“实际上我也没想到。只希望我没把他送到什么可怕的地方。”
“你最好赶紧适应—下。”克鲁利说,“你只是把他们送走,别操心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他显得饶有兴趣,“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新身体吗?”
“哦?好的。好的,当然。特蕾西夫人,这是克鲁利。克鲁利,这是特蕾西夫人。你准会添一句非常迷人,对吧?这倒是真的,我都快被你迷死了。”
“咱们进去吧。”克鲁利说。他难过地看了一眼本特利的残骸,接着又高兴起来。—辆吉普车正朝大门开来,车上挤满了人;不管是奉了谁的命令,这帮人似乎随时准备高声问话,或是开枪射击。
克鲁利眼睛一亮。可以说这才是最适合他的工作领域。
他从兜里抽出手来,像李小龙那样缓缓抬起,脸上挂着李,范·克里夫①式的笑容。“啊,”他说,“咱们的车来了。”
【① 西部片明星,参演过《黄金三镖客》、《正午》等名片。】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栋低矮的建筑物外面。温斯利戴将车仔细锁好。他就是这种孩子。
“那么,这些人长什么样?”佩帕说。
“什么样都可能。”亚当含含糊糊地说。
“他们是大人,对吗?”佩帕说。
“对。”亚当说,“比你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大很多,我估计。”
“跟大人较劲根本没用。”温斯利戴灰心丧气地说,“最后倒霉的总是你。”
“你不用跟他们较劲,”亚当说,“你们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他们”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东西。作为拯救世界的工具,它们看起来不是特别有效。
“咱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布赖恩疑惑地问道,”我记得咱们在开放日来参观时,这里全是房间什么的。好多房间和一闪一闪的灯泡。”
亚当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一栋栋房舍。警报器还在嗡嗡作响。
“嗯,”他说,“我觉得……”
“嗨,你们这些孩子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这不是百分之百的威胁口吻,但跟这个疆域也相去不远。而且它出自一名有些神经质的军官之口,他刚花了十分钟想要搞清这个警钟长鸣、大门不开的混沌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两名同样狂躁的士兵站在他身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面前的四个嫌疑人个头很矮,显然是白种少年,其中之一似乎还是女性。
“不用替我们操心,”亚当轻松地说,“我们只是随便看看。”
“现在你们……”领头的军官说。
“睡吧,”亚当说,“你们只想睡觉。你们几个都去睡吧,如此—来就不会受伤。你们现在只想睡觉。”
军官盯着亚当,目光试图聚焦,接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酷啊。”另外两名士兵倒下时,佩帕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哦,”亚当谨慎地说,“你记得《男孩要做的101件事》里有关催眠术的内容吗咱们一直没成功。”
“怎么?”
“哦,跟那个有点类似,只是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转过身,面对通讯大楼。
亚当打起精神,挺直腰板,整个人从惯常的懒散状态中伸展开来。泰勒先生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到骄傲。
“好吧。”亚当说。
他想了想,然后又说:“试试看吧。”
如果你把整个世界拿走,只留下电子系统,它看起来就像有史以来最精美典雅的细丝工艺品。一个由晶莹银丝组成的球体,间或有些卫星信号束在周围闪烁脉动——就连最暗的地方也会放射出雷达波和商用无线电波。像—头巨兽的神经系统。
一座座城市在网中形成枢纽,但大多数电子系统只是,这么说吧,肌肉组织,仅能起到粗疏简陋的作用。可是大约五十年前,人们为它制造出了大脑。
如今它活了,火焰—样鲜活。开关猛然关闭。继电器短路。精密技术工程师常把硅基芯片比作洛杉矶街道设计图,此刻,新兴的道路正在它的内部铺展。数百英里外的地下室中,警铃响个不停,人们惊骇地注视着某些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在中空的山脉中,厚重的钢门牢牢关闭,任由人们在对面拼命锤打,或是与已经融化的保险丝盒较劲。沙漠和苔原中,有几块地面突然滑开,让新鲜空气进入装有空调设备的地穴,一些钝头物体笨拙地从下方升起,缓缓就位。
电流涌到了本来不该进入的地方。与此同时,在城市里,交通指示灯熄灭了,继而是街灯,进而是所有灯光。制冷风扇转速变慢,最终抖动两下之后停止了。加热器变凉变黑。电梯停运。广播站纷纷窒息,舒缓动听的音乐逝去了。
有人说过,文明和野蛮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四小时外加两顿饭。
死亡直起身。他似乎在静心聆听。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在听什么。
他来了。死亡说。
另外三个人抬起头。从他们站立的姿态,隐约可以看出某些变化。在死亡开口之前,他们三个体内不像人类那样说话行走的部分,通过电路蔓延出去,包裹住了整个世界。现在它们回来了。
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似乎不是穿了不合体的衣服,而是穿了不合体的身躯。饥荒的变化有点不太得体,那位讨人喜欢、高傲自信的成功商人渐渐隐去,古老可怖的本来面目缓缓浮现。战争的皮肤上闪着汗珠。污染的皮肤本身在闪烁。
“一切……准备就绪,”战争有些吃力地说,“它会……自行发展。”
“不光是核战争,”污染说,“还有化学制品。那些货轮上装载着……成千上万加仑制剂……遍布全世界。美丽的液体……名字有十八个音节,还有……老式的备用品。应有尽有。钚可以给你数千年的悲剧,但砷可以给你永恒。”
“还有……寒冬。”饥荒说,“我喜欢冬天,有种……洁净的感觉。”
“这就叫……养虎为患。”战争说。
“再也没有老虎了。”饥荒平淡地说。
只有死亡没变。有些东西永远不变。
四骑士向外面走去。污染虽然还在走路,但能看出有种缓缓融化的趋势。
安娜丝玛和牛顿·帕西法就看出来了。
这是他们走入的第—栋建筑。屋子里面似乎安全得多,此刻外面的情况可是相当刺激。安娜丝玛推开一扇门,门上的标志表明这样做后果不堪设想。她刚碰了一下,门就打开了。两人走进去后,它又自动关闭锁好。
接着四骑士走了进来,他俩没多少时间讨论门的问题。
“他们是什么人?”牛顿说,“恐怖分子?”
“从精良准确的角度来看,”安娜丝玛说,“我想你说得没错。”
“他们阴阳怪气地在说些什么?”
“我想可能是世界末日。”安娜丝玛说,“你看见他们的光环了吗?”
“似乎没有。”牛顿说。
“不是那种好的光环。”
“哦。”
“实际上,是负面光环。”
“哦?”
“就像黑洞。”
“那很糟,是吗?”
“是的。”
安娜丝玛盯着一排排金属柜。只此一次,机械不再按照惯常的演习程序运转,因为这不是演习而是现实。
它们正要毁灭世界,至少是有生命存在的部分,从地下两米一直到臭氧层。这里没有闪闪发亮的红色圆柱型灯盏,没有看起来像贴着”剪我”标签的盘卷电线,也没有正在倒计时的可疑数字显示屏,你没办法在最后几秒逆转进程。这些金属柜沉重结实,对最后关头的英雄主义有很强的抗性。
“他们做了什么,对吗?”安娜丝玛说。
“也许会有个关闭按钮?”牛顿不抱希望地说,“我敢说如果咱们找找……”
“这种东西都是内置的。别傻了。我还以为你了解这些玩意儿呢。”
牛顿绝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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