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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伟低哑地笑道,“晶晶胆子还不小啊,我妈说是做了一辈子老师,其实不会教育孩子,骨子里特传统那种,怕不是就教出小猪倌里的公主,将来随便一个穷小子,说几句甜言蜜语,我们家晶晶还不就飞蛾扑火跟着人家海角天涯去。”
酒吧的氛围就是适合窃窃私语,两个人小声说着,都不约而同笑起来,一起插水果来吃,谭伟道,“你说的对,人的幸福,靠的是童年时所受的教育,怎样认识世界处理事情的教育。我一直都很担心晶晶,她善良,又容易受伤,很怕她,会成为第二个林惠。”
幽暗的光影里,谭伟的眼神和语调,瞬间有些迷离,他淡笑着,又似乎叹息,“万一遇不上懂得珍惜她的人,就会做傻事,而男人,年轻时往往不懂事。”
叶晓棠淡淡苦笑,轻轻呷了一口酒。
谭伟道,“记得那次你教她,一件事做了就做了,不要因为遇见条毒蛇就伤心难过,我们,得快乐地生活。”
叶晓棠垂眸道,“懂得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谭伟道,“这些道理也没人和她讲啊,人对世界若只有很单纯的认知,就等于傻瓜。”
叶晓棠莞尔,盯着酒道,“其实,我也挺傻的。”
谭伟摇头笑道,“冒昧地说,晓棠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过得幸不幸福,但我敢肯定,你是被生活打磨过了,没被打磨过的人,没有你这样的气度。”
叶晓棠道,“谭先生过奖了。”
谭伟道,“经受过磨折,过得不如意,无论男人女人,都难免势利,现实,有穷苦刻薄气。你现在淡然不俗,如果不是因为你内心的超拔,一定是做不到。”
叶晓棠默然。一天天的柴米油盐,她哪里有淡然超拔。
谭伟道,“即便做保姆,也掩不住书卷气,知书达理。只是,十年前的研究生,沦落成这样,不委屈吗?”
叶晓棠笑,轻声道,“人生际遇不同而已。有多少大人物都一生多舛,我这点小委屈,算不了什么。”
谭伟望着她,眼神在幽暗中深情款款。可他的声音轻柔如梦呓,叹息道,“林惠有你一半的心思智慧,也不会死。”
这个话题不能接。叶晓棠低头饮酒,抓了腰果杏仁来吃。她吃得很文静,一颗大杏仁,拿着轻轻咬。
谭伟看着她笑,这个话题,他也不能续。
但他还是想了解,忍不住问了一句,“晓棠,要是你的爱人现在背叛你,你会怎样。”
叶晓棠道,“应该,会离开他吧。”
谭伟沉默了半晌,淡笑道,“你很爱他吗?”
叶晓棠笑,顿了一下,说道,“爱。”
谭伟突然沉默,他看着叶晓棠,在淡弱的烛光里,文静俊美而白皙。
一个男人不能养家,要自己的妻子出来做保姆,他私以为她并不值,可是她说她爱。
不是一定要把职业打上三六九等,成千上万的职业女性,除了生活,更重要的是为了社会的认可,可是做保姆,纯粹是为了生活。
她的爱,要么太嘴硬,要么太神圣。
谭伟突而淡淡笑,唤道,“晓棠。”
叶晓棠抬眸看他,“嗯”了一声,谭伟道,“生活艰苦的时候,有后悔过吗?”
叶晓棠笑道,“当然有啊!”
谭伟也笑,两个人像是突然发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样,相对着,笑不止。
夜幽暗,烛灯如豆,那场不知从何而来的欢笑很暖心,钢琴曲突然是熟悉的调子,青花瓷。
声音美而流畅,低回轻转。两个人渐敛笑,几乎屏住呼吸。
“我想让晶晶将来像你,不要像林惠。”
谭伟吐着淡淡的烟,在幽暗里突兀地说,眼神瞬间暧昧,而颓废。
从酒吧里出来,天还正飞雪。
两个人都无语,天干冷,夜色焕发出灯光特有的魅力,让这个都市,灯红酒绿。
漫天的雪掩藏住某种人为的痕迹,夜无边,光影迷离。
谭伟很绅士地为叶晓棠打开门,伸手拂掉她肩上的雪。叶晓棠笑着,说谢谢。
车里还是在放罗大佑,叶晓棠总是以为,罗大佑不是在唱,而是在问,“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这言语不仅美艳,还有苦楚沧桑。
车里开了暖风,谭伟道,“把外套脱了吧,不然呆会儿下车,容易感冒。”
晓棠依言。谭伟笑道,“今天晚上谢谢你跟我出来,晶晶的事,请你多费心。”
这就是情场里进退有度的男人,留足所有的后路,轻易把场收得滴水不露。叶晓棠笑道,“谭先生放心,我定尽力。”
谭伟笑道,“有你在,我当然是放心。我不放心的是,你突然有一天不做了,我到哪儿再给她找个叶阿姨去。”
晓棠展颜,露齿而笑,谭伟在一旁道,“你越笑,我可是越不放心。”
他的话三分陈述,两分调笑。
晚上十点十分,到了李剑单位的门口,谭伟把车停住,问道,“他没来接你?”
叶晓棠道,“刚打电话,说他马上就来。”
谭伟道,“那等一会儿吧。”
一等十分钟。叶晓棠道,“估计是和人玩呢,一时抽不开身,谭先生,我进去找他吧,您先回。”
谭伟多看了她一眼,笑道,“好。”
叶晓棠穿好外衣下车,叮嘱谭伟道,“路上滑,谭先生慢点开车,多加小心。”
谭伟道,“好,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挥手告别,谭伟的车缓缓地消失在视野,叶晓棠并没有进门,只是孤身站在雪里。
雪落有细微的声响,叶晓棠站在夜色里,她能听得到。
天地苍茫,一人独享。她无法说清她心里的感觉,似乎暖,似乎寥落。似乎做了坏事,又似乎很坦然。
又十分钟后李剑开着车出来,叶晓棠抖落雪,打开门坐进去,李剑道,“怎么在外面等啊,不进去?”
叶晓棠道,“刚一会儿,进去干嘛。”
李剑伸过来摸她的手,问道,“冷不冷。”
叶晓棠道,“路滑,你注意开车。”
李剑嘿嘿笑着,专心开车,叶晓棠把带出来的干果捏了几颗,喂进他的嘴里。李剑道,“嗯,好吃。什么事啊,大晚上跟你谈。”
叶晓棠道,“他家小孩的事情,教育方式什么的。”
李剑伸手摸她的脸,笑道,“臭家伙,还挺受重视的,这说明他对你工作很认可。”
叶晓棠打落他的手,“这么大雪,你小心开车!”
李剑笑着,侧头张嘴示意叶晓棠喂他,叶晓棠笑着,往他嘴里递干果。
路很静,车很少,叶晓棠懒散地窝在车座上,李剑道,“累了?累了你歇会儿。先眯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叶晓棠依言,她盖着衣服假寐着,却在幽暗的光线里,静静地望着他。
飞雪,幽暗。茫茫的夜,行驶的车,又是那种在黑夜里前行的感觉。叶晓棠静静地看着她的男人,眼眶微微湿了。
如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她度过了一个绮艳的夜晚,在那紫色梦幻般的静吧,微弱烛光,白色钢琴,还有一个很有钱,正当年的男人。
诚如每个女人都有五彩浪漫的梦,她的内心有一种很隐秘的欢乐,无法与人言说。
一转身她还是那个灰姑娘。这点,她也知道。
那是一场很私密的约会,不是工作的交流。他不会吝啬恭维,她也无需当真。他有他的女人她有她的家,成人之间那一场邂逅,也只能藏于内心,止于暧昧。
何况,她也不爱他。从未升起过任何的非分之心。男人女人之间那点事,就是一条线,线外风姿摇曳,一旦突破,便再也不能阳春白雪。
前面的路飞雪苍茫,叶晓棠最终闭目,在黑暗里释然淡笑。现实的时空不可抗拒,离家越来越近,谭伟正离她越来越远。
那天三更半夜,她和李剑钻进冷兮兮的被窝,李剑捧着她的脸笑道,“宝贝,你今天真漂亮。”
叶晓棠笑着,温存地偎在他的颈窝,李剑抱着她叹息道,“我的宝贝儿,好老婆!”
叶晓棠是被一阵水声吵醒的,她穿着睡衣跑出去看,厨房的燃气热水器冻裂了,水哗哗地往地上直泻。她一面惊叫地唤“哥哥”,一面忙乱地钻进橱柜拧水阀,拧了好几圈水不停,叶晓棠一面大声叫李剑,一边开门往外跑去关外面的总闸。
关了总闸进屋来,水止住了,李剑睡眼惺忪满脸不高兴地出来叫道,“干啥,一大早干啥!”
叶晓棠没好气道,“你看看!”
李剑看了满厨房水,皱眉道,“怎么回事。”
叶晓棠一听他事不关己领导视察的口气,顿时火了,嚷道,“热水器坏了!你去把厨房那个水闸关上!”
李剑“哎呀”了一声,往里面走了几步,茫然道,“水闸在哪儿呢?”
叶晓棠浑身没好气,指着橱柜道,“那里面!”
李剑一看要猫下腰蹲着钻进去,犯愁地“哎呀”一声,不耐烦地蹲下身,拧了半天对叶晓棠道,“你去把总闸打开,看行不行。”
叶晓棠打开总闸,水不流了。她给物业打电话,李剑满脸不情愿地钻进屋里关上门继续睡觉去了。
叶晓棠拿着拖布收拾,往脸盆里拧拖布的水。水刺骨的寒凉,冷到心里,冷进骨头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这一章,请您慢慢看,我有用力写,力求揭露内心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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