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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至少是一个深情款款的男人,殷勤地陪着她,牵着她的手,虽然她像个聋子一样听不懂那叽里咕噜的方言,可她没觉得有任何隔阂。她第一次吃到当地盛产的大枣,她永远都忘不掉,那种脆嫩甘甜的味道。
第二次回李剑家,就是婚后回家过的第一个年。
她心目中的天堂变成炼狱,她过的不是年,是一场伤心伤身的劫难。
他们在外面结婚,过年回家他家自是补办了一场当地的宴席。然后,叶晓棠就傻了。
这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原形毕露。她一直以为他会像第一次带她回家那样照顾她,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有多可笑荒诞。
大年三十,一大早,谁也没注意的功夫,李剑不见了。
叶晓棠问唯一会说普通话的小姑,小姑说,她哥玩去了。
玩去了的概念是什么?就是赌。
公公和她说,李剑从小爱玩,去年还输了好几千,言下之意,要她管管。
叶晓棠最痛恨男人的两件事,一是嫖,二是赌。
可她和李剑谈恋爱的时候,李剑没流露出好赌的迹象,不过有时候玩玩电脑游戏,打打帝国红警,她觉得男人玩玩游戏难免,也没介意,所以李剑好赌这个认知,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一个外来的,语言不通,叫上小姑,就去找。倒是一找找到了,李剑倒也识趣,一叫就跟着回来了。
可是中午吃了饭,又不见人影了。
生活突然狰狞得让人绝望,叶晓棠有一种被骗上当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贩子卖到山沟里的无知少女,愤怒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自然是吵。李剑一边敷衍,一边和她躲猫猫。他在土生土长的地方如鱼得水,叶晓棠却是到处摸不着门。家家户户都可能有场子在打麻将推牌九,有钱大玩,没钱小玩。
叶晓棠几乎气炸肺,吵得实在凶了,公公婆婆又不乐意了,他们的认知里,儿子出去赌,他们管不住,媳妇得管,可是玩玩麻将很正常,是消遣,闹成这样,就这媳妇不懂事。
婆婆出来圆场,扣住李剑不让出去,叫人来家里玩,意思是让叶晓棠看着,他没玩大的,就是打打麻将,输一天也输不了几个钱。
婆婆护着让在家里玩,她有什么办法?可那李剑又怎么甘心打打小麻将,没两天又是溜出去,小姑带着她满村子找不到,打电话,通着,就是不接。
叶晓棠气得疯了,当下闹起来,离婚,她要回北京。
实在是闹得凶了,她豁出去拼命地闹,李剑怕了,唯唯诺诺地央求,他的父母也出来劝,可是第二天,李剑老实了多半天,又不见了。
叶晓棠原来看书,说“好似利剑劈开了我的胸口”,她还觉得那形容得很蹩脚可笑,那时她却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那种窒息心痛的感觉,胸口堵着一座山,一动,便是闪电般割裂的痛,像是被利剑劈裂了胸口。
他怎么不去死!叶晓棠心中郁卒难以排解,独自一人沿着路往外走,在村外小山坡,她无从发泄,仰面躺在雪地里看天。
她在心里发誓,离了那个男人,再也不来这个地方。
结果她不见了,李家慌了,到处没头苍蝇似的找。最后天擦黑的时候她自己回来,一屋子人看着她没怎么说话。他们也很生气,却似乎不敢招惹她,没说几句话。
她也没说话,夫妻俩冷着脸回了北京。回到部队大院也是一番大吵,李剑讨好不成恼羞成怒,咄咄逼人地逼问,过个年我玩玩怎么了!似乎他从来就没错,人家那个地方就是那习俗,她入乡,就得随俗。
她照样梗着脖子喊,想玩就别跟我过!
第一次情冷。多半年的情冷。那个已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陌生得让她懒于靠近。
李剑却是浑然 忘了此事一般,该上班上班,更加殷勤地凑过来叫老婆,叫得异常亲热。
回来的表现一切正常,貌似就是过年那段时间,那几天不正常而已。才结婚,就因为老公过年回家打几天麻将就离婚,思来想去,作罢。那男人信誓旦旦跪床发誓,以后不那么玩了,就是玩,得到她允许才玩。
与第一年的绝望,鱼死网破的争吵相比,余下的几年,她被磨得越来越平静。李剑自然是有所收敛,玩之前都是缠着她说好话请求准许,她观察过李剑真的就是去邻居家打打麻将,知道她死管着也让李剑没面子,也就点头让他去玩。
李剑倒也知进退,晚上十点之前就回来,偶尔是无赖了一点,也没有挑战她的底线。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成功,各退一步,心平气和。其实他不知道,妥协的背后,不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爱。
不再像从前那样爱。他不再是她心中仰望心仪的那个男人,她心目中英挺,雄心勃勃有志气,为人不拘小节的男人,一去不再回。
妥协只是意味着一种相处。从恋爱到婚姻,就是一个从天上到人间的过程。她要慢慢接受,那个男人好赌,自我,不体贴而且懒散。而李剑也梦醒般知道,他娶的不是依人的小鸟,而是把他闹得天翻地覆的豹子。
每场婚姻,可能都有一道狰狞的疤,看着可怖,却不痛。那件事,就是他们婚姻中那道狰狞的疤。
叶晓棠打住自己胡思乱想,回了屋,洗漱上床睡觉,不多时她便听见李剑回家的声音,听着他在父母那边转了一圈,然后窸窸窣窣摸进了他们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蹑手蹑脚地走路,压低嗓子轻声唤,“宝贝,睡了吗?”
叶晓棠觉得他的样子好像摸黑进屋摸媳妇的猪八戒,当下忍着笑不动声色,李剑脱衣服上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叶晓棠的被窝,一把将叶晓棠纳在怀里。
那个瞬间他又像是武艺高强身怀绝技的登徒浪子,叶晓棠忍不住,“噗”一声笑起来。
李剑愣愣地陪着她笑,一边笑一边问,“咋啦,你笑啥?”见叶晓棠笑不禁,却越来越凶,忍不住笑道,“咋啦?啊?”
两个人笑着搂在一起,李剑开始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叶晓棠道,“讨厌,睡觉!”
李剑小兽一样亲吻过去,叶晓棠躲不开,被他吻了一通,问道,“你干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
李剑的人已经压了上来,说道,“干什么,抱着自己媳妇你说干什么。”
叶晓棠往下推他,李剑道,“晓棠,我们要个孩子吧。”
叶晓棠怔住,问道,“你不是说不要吗?”
李剑道,“想要了,小时候跟我一起玩的,都有孩子了,结婚最早的那个,孩子都快上初中了。咱们也要一个,好吧?”
叶晓棠道,“你说养不起的。”
李剑道,“靠!我们再穷,难道比农民还穷?我们村一个农民一年到头肉都吃不上几斤,还能养三两个孩子,咱们俩,就连个孩子也养不起?甭管养起养不起,先生了,就能养起。”
叶晓棠笑道,“那你还抽烟!这个月别要了,我前段日子感冒,这段时间又累。”
李剑应允了,却很是热情高涨地要了她。两个人收拾了睡了,叶晓棠窝在他的怀里,又补充了问了他一句,“李剑,你真想要孩子了吗?”
李剑吻了她一口,说道,“想了,原来不怎么想,可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看着别人都有,也想了。玲儿比咱们小十来岁呢,刚结婚,就有孩子了。我也想了,啥穷啊富的,老大不小了,该生就生吧,你说呢?”
叶晓棠轻声道,“那你就有点责任感,别脑袋一热就把家里的钱全赌上,将来我和孩子都得靠你呢!”
李剑道,“晓棠你放心,我不胡来了,我一定让你和孩子过安稳日子。”
叶晓棠窝在他肩颈没说话,李剑叹气道,“我也想了,靠着炒股是不行,当时傻,着急挣钱,对股票也不怎么懂,就一下子投进去。你不知道,那东西可可怕了,就像赌博一样,看着钱到手了,转眼就又没了。你说凡是那些靠着赌博挣钱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久赌必输,是这个道理。”
叶晓棠伸手抱住他,轻声道,“你明白了就好,别让我整天担惊受怕的。”
李剑动情地亲吻她,叶晓棠便又觉得那个男人的心离她很近了。
过年回家之前,李剑很是有点愧歉地对叶晓棠说,“我妈问你那个项链戴不戴,她说老年人戴黄的好看,你要不戴,就先让她戴,省得花钱买了。”
叶晓棠怔了一下。她结婚,正赶上李玲上三本,她体贴人意,傻乎乎的什么也没要,母亲说啥也不要让人家看不起,唯一的一万块钱彩礼却是李剑用自己的名义找他姨借的,婚后他们还上,等于还是什么也没要。
那条项链是她第一次去李剑家,婆婆给的,算是见面礼,这唯一一件给她的东西,却要被要回去,叶晓棠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的确不喜欢戴项链,可是她不喜欢,也不能往外要啊。李剑在一旁忙着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妈那人没脑子,觉得就一个儿子,早晚是你的。”
叶晓棠笑笑,“给她就给她,只是这话听着我瘆得慌,我要真想戴个项链,还得等你妈过世啊!”
李剑陪着笑,叶晓棠道,“李剑,你妈这话先和你说,不知道她是觉得你是当家作主的呢,还是觉得和儿媳妇要不方便。总之以后类似的事,你觉得不合适你就直接拒绝了,你和你妈说这东西不能要,你妈便觉得是不能要,要了不合适,她和亲生儿子不会生气,还会觉得你更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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