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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具风干的爱的躯壳,两个人皆如同垂死挣扎的赌徒,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不甘心不放手。
仿佛除了爱,无从印证当年那场轰轰烈烈海誓山盟的结合,却是忘记了,当一场婚姻必须用当年的爱不断提醒强自维系的时候,其实已经,不再爱。
忠贞是一场执念,执念最后,终必成伤。李剑昨夜不断重复的那句心里不舒服,就是他们之间一条欲拔而不能的刺,就是他们之间尽力弥合也无法掩饰的嫌隙。
第四十九章 杀招
叶晓棠站在阳台上,看小区花园里明媚的春光。
风拂绿柳,紫鸢开满了小径,榆叶梅满树的繁花已盛极,从压低的枝桠上星星点点的飘落下来。
阳光斜射在叶晓棠的身上,暮春特有的明亮与温暖,还有那种万物萌发蓬勃生长的气息,轻柔而微妙地,挑拨着叶晓棠的心弦与神经。
未解情事的少女常常触景生情,说自己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可是真的嫁了东风,东风恶,欢情薄,又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自己去领受。
她没有再解释,李剑也没有再追问。那个夜晚他们曾经激烈地冲突碰撞,肢体纠缠,可是一觉醒来,却是难以言传的生疏与尴尬。李剑少言,她寡语,李剑在小卧室,深夜还在打游戏,她在客厅看电视,直到困极了才去睡。
她知道李剑在想什么,在介意什么,她也知道李剑在努力克服隐忍什么,她甚至也知道李剑在等待什么。
他等她先伸出友好示弱的手,等着她柔情似水地到他怀里撒撒娇,去和他亲亲热热地拥抱欢笑。
可是一想到他心里的不舒服,叶晓棠心里也不舒服。一想到李剑存着的那种念头,叶晓棠就如芒刺在背,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要讨好他需要他的宽恕原谅一样。
人要衣食住行,过日子需要钱,她窝在家里,就靠李剑炒股,怎么想怎么是行不通的死路。股市忽冷忽暖地跌宕,李剑却突然有一种高深莫测的不辨喜怒。
生活再次露出残酷的底牌,像是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回到起点。她去年秋天绝望,离家出走,而今她依旧绝望,她真的累了,很想,逃离。
那是冷战后的第四天,李剑回来,脸色并不好。不到十点,他关了电脑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关了电视。
“晓棠,我有事和你说。”李剑神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道,“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你去出版社上班。”
叶晓棠惊呆住,她的手机摔坏了,买了新的,李剑给她换了号,却不想谭伟的电话打到李剑那里了。
一时静寂无声,李剑的一整支烟抽完了,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按烟灰,叶晓棠道,“你和他怎么说?”
李剑阴沉着脸站起来,叹气道,“我说随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甩手进了卧室,客厅里一时幽暗,烟味缭绕。叶晓棠靠在沙发上暗自思量了好几遍,夜已深,她起身,卧室的门未关,黑着灯,李剑平躺在床上,枕着手。
叶晓棠进屋,李剑动也不动,叶晓棠靠在门边道,“我跟你说我和他根本没什么,你是不是也不会信了?”
李剑不吭气,叶晓棠冷笑道,“既是我说破了大天你也不信,那有现成的工作等着我,我为什么不去!”
李剑一骨碌坐起来
? 叫道,“你不许去!”
“既是这个嫌疑我都担了,我为什么不去!一点好处不得,我这嫌疑不是白担了?”
李剑道,“你去我们就离婚,你就别跟我过!”
叶晓棠没吭气,唇角冷笑,李剑在幽暗中指着她道,“我告诉你,你去,咱俩这日子就到头了,你,你愿意就跟了他去,就别跟我过!”
叶晓棠苍凉一仰面,语带杀气道,“好啊!我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自己!”
她转身走向小卧室,李剑冲上来把她扯在床上,直动如脱兔。
叶晓棠毫无反抗地躺在床上,望着李剑的眼神清冽而苍老,似乎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
李剑却是控制不住了,抓狂道,“你敢去!我告诉你叶晓棠,你是我老婆,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给你个工作不过是玩玩你,咱没那工作,不是就活不了,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少招惹!再敢跟他不清不楚的,你看我不杀了你!”
叶晓棠不惧反笑,李剑看她那不管不屑轻轻的笑,一瞬间觉得这女人他好像不认识了。
怒从胆边生,他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打你是不是?”
叶晓棠道,“李剑,我的心若早就离了你,去攀了谭伟这根高枝,你打我还有什么用?”
李剑的眼睛红了,狠力地压下叶晓棠的肩臂,叶晓棠硬忍住,倔强地盯着他,李剑困兽般对她吼道,“你真看上他了,是不是?”
“我就真看上了,怎么样!”
叶晓棠这不知死活的顶嘴,给自己惹来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在晓棠脸上,李剑瞬间顿住。
他脸上的表情,气恼,伤痛,悔怕,他不敢置信自己打了晓棠,第一个反应,竟是想伸手去抚她的脸追问疼不疼,竟像是平日打闹失了手,就想扑过去看,说对不起。
力道他自己清楚,他没用力,他并不是真的想打她,他就是想威胁吓唬一下晓棠,给她一点警戒别再激怒忤逆他。
可是打了就是打了。李剑按压叶晓棠的力道一下子就卸了,有一个瞬间,他拼命压制住内心慌恐,逼迫自己的表情强硬起来,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步,谭伟给找的工作,晓棠无论如何不能去。
李剑的表情忽怜忽怒的裂变,瞬间的念头百转千回。叶晓棠消化着脸上余热袅袅的疼痛看向他,一双眸子如无波的古井,无恨,也无怒。
不曾执拗,无关挑衅,也不是万念俱灰的空洞。那眼神只是深亮清冽,一种井壁生苔阅经沧桑后的悲悯与从容。
李剑的心开始不可抵挡地痛,想起他们初见时,那个青春鼎盛的女子,含情脉脉的眼神曾经那么清浅,甜美而柔软。如同三月花蕊上的光,盈盈跃动,是他心尖手上的宝,让他的心暖着亮着幸福着。何曾如今日,她苍然而至的静穆,触手寒凉,竟是视尘缘如陌路。
情到深处情转无,她一朝放手释然了悟,可他却不能如此洒脱,得即高歌失即休。
叶晓棠握着他的手道,“哥哥,我们离婚吧。”
李剑变色,不可置信地甩了叶晓棠的手,炮烙般惊跳起,大声道,“我不!”
李剑双目喷火,像是要随时冲上来掐住她脖子。叶晓棠缓了一下,静声道,“你已经认为我和谭伟怎么样了,不是吗?即便是你劝自己说没有,心里也横着根刺,邻人偷斧,你有了这个念头,就会怎么看怎么像,原来你还能拿我没什么好处来安慰自己,现在,好处来了,”叶晓棠苦笑,“这根刺,怕就是更拔不掉了。现在你生气,要打要骂的,是不是我不上班不理谭伟,这件事就算完了?你以前再怎么凶,也没跟我动过手,……”
李剑唤了声晓棠打断她,叶晓棠继续道,“有谭伟这件事在你心里横着,哥哥,我没法跟你在一起了。”
李剑扭过脸去,“你别说了!我不离!”
叶晓棠道,“你的心思我知道,若是有个不如你的,对我动了心思,我解释几句,你能听。可谭伟有钱有势的,看上我了,你就受不了。说穿了,你还是觉得你自己不如他,觉得他勾引女人一勾一个准儿,我们现在穷,我没工作,前几天我和他出去吃饭,那么晚回来,拿着他给买的衣服,然后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现在又给了我一个好点的工作,这话你虽然憋着没说,却也是认为我们有了什么交易的!”
李剑怒道,“你有完没完,别说了!你别去那儿上班,以后别理他,这事就算完了,以后别提了!”
叶晓棠道,“这事儿是你的刺,也是我的刺!就算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倒像是被你抓住什么把柄,这辈子也对不起你一样!我告诉你,我受不了!”
李剑吼道,“怎么就受不了!没做亏心事,你有什么受不了!我怎么你了,我说你什么了!啊?”
叶晓棠道,“这事还用说吗!我们现在这日子,能过吗!”
李剑的气血直冲脑门,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袋里爆炸了,化成一团火,熊熊燃烧,他突然就有一股冲动,直想把那个女人拽过来狠狠揍一顿。
他死死控制自己的冲动,一把扫落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脚把个三脚圆凳踹出去多远,发出可怕的巨响。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不能过了!我怀疑你怎么了!明摆的事情你还不让我怀疑!我告诉你,你别让我知道你们真有事,你敢去他那儿上班你敢接他电话,你试试我不打死你!”
李剑发着冲天怒,却见叶晓棠不动不语,听之任之般的面无惧色,他一时揪心地抓狂,一把拎过叶晓棠复又重重地摔在床上,气恨地指着她 道,“我告诉你,你少跟我来这套!你是我老婆,有什么念头你都给我断了!想跟我离婚,去跟他好是吧,你休想!”
他像只发狂的兽般低嚎了一声,掉头甩门而去,车灯在房间里一闪而过,车疾驰远去,叶晓棠窝在床上,顾自低哑地笑了。
七年情分,最终她自己,痛下杀手。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无止无休地冷战吵闹,倒不如一朝了断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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