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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大概提到过,主人原本是很喜欢游历红尘(游山玩水)的,直到十年前出了一件事,主人自那之后就逐渐变成宅男了。
其实准确的说,另主人消沉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一个十年前就死了的人。
而这个人现在正站在我们面前。
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上,一双微微下垂的忧郁眼睛。原本瘦弱的身体此时看起来竟似乎强健了一些,比以前挺拔了不少。但那种特殊的气质没变,那种明明长得没有多么俊美,却有一种落落寡欢的独特,令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乔嘉树。
这个人是主人的死结。
果不其然,主人整个人都怔住了。那一向清宁静雅的面上,此刻也因为巨大的震惊而掀起波澜。他死死地望着幽光里的人,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身上燃起紫色烈焰,冷声问道,“乔嘉树已经死了,你是什么东西!”
乔嘉树并未看向我,好像我是不存在的一样。他只是带着几分痴然看向主人,嘴角漾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文修。”
“这不可能……”主人缓缓摇了一下头,努力克制着什么似的,“他已经死了,十年前……我亲手埋葬的他……”
那乔嘉树似乎并不急着解释,只是仍然静静站在那里,像一缕游魂,“文修,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而后,他用口型说了几个字,主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们两人的初见。当时主人游历到棠棣山附近,听闻有蛇妖祸乱,人民凄苦,于是带着我就进了山要去斩妖除魔。果真遇到一条巨大青蟒,但明显不是主人对手,没打两下就逃跑了。我们一直追到一个山洞里,在那里找到了青蟒和一个……郎中?!
那个正在给蟒蛇疗伤的郎中便是乔嘉树。他看见主人后,罕见地没有为主人的美貌改换表情,甚至有些懒得搭理一样,说了句,“你懂爱么?”
原本还满身戒备的主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身着青衣的乔嘉树抬起一双忧郁疏离的眼睛,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因为法海不懂爱啊。如果你不是法海,为什么见到小青就打?”
所以刚才面前这个乔嘉树用口型说的就是:你懂爱么。
我承认,这事儿就算我也是才想起来……主人更应该没跟别人提起过。
卧槽……当年乔嘉树明明死的透透的了,怎么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诈尸?!
主人的表情变了,变得有些痴,有一丝丝的不敢置信,还有那黑色的眸子深处,正一点一点泻出的,即将铺天盖地的狂喜。
主人向着乔嘉树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面颊。我心里这个急,主人这是失去理智了啊!我连死死按住主人的肩膀,但是他身上一道真气反冲,震得我连退五步,内息翻滚不休。
妈的……见到旧情人就又把我给忘了……好歹老子陪你的时间比这小子长了不知道多少多少倍好吧?!撞我撞得这么狠合适吗?!
然而就在主人即将触碰到乔嘉树的时候,后者忽然退了一步,避开了主人的手。
“文修,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不认我,或许倒比较好。”
靠既然你不想相认刚才干嘛又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用口型说出那句话啊?!直接不要露面不就好了!
然而我心里滔天的吐槽主人是听不见的。他有些急切,“真的……真的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悠悠的,像一缕刚刚熄灭的烟火,“文修,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你口中祸乱天下的妖怪,你会不会也将我压在这不见天日的镇命塔里。你当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现在可以回答了么?”
主人一愣。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死而复生的乔嘉树要提起这件事。而且为什么,乔嘉树身上的气息有一丝丝的,怪异。
我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气不似从前那般澄澈,而是有些混沌。不太像是人身上的气息。
死而复生,先不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即便有他的身体、他的记忆,但回来的还是之前的乔嘉树么?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危险。说不定比那个辟邪宫主还要危险……
我突然开始想念那个痴汉宫主了……
乔嘉树见主人不回答,微微垂下头。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他的视线。
“果然还是不愿意回答吗?也罢,能与你见一面已经很好了。”
就在主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乔嘉树的身上时,我却蓦然发小那女人偶动了一下。虽然她仍然空洞地微笑着,连姿势都没有变,但是与主人的距离明显近了一些。果然有诈!我一头冲入本体,强行挣脱主人的手向那藕女撞去。藕女溢出一串零丁笑声,忽然不见了。我刺了个空,却划破了乔嘉树的手臂。
“鸦九!你做什么!“主人怒喝道,忙上前要查看乔嘉树的伤势,却在此时乔嘉树猛然向主人甩出什么东西。好在我身法够快,迅速挡在主人身前将那东西弹开了。仔细一看,竟是一道银针。主人愣愣看了看地上的针,又看了看对面表情不清的人,“嘉树……”
而此时更加奇怪的是,乔嘉树手臂上被我划卡的伤口,宛如奇迹一般迅速愈合了,只留下衣衫上得一点血迹。
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他果然不是人!
“主人,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从前的乔嘉树,他就是闯入镇命塔放出鬼车的人!”我冲着主人大吼,希望他可以恢复冷静理智。
主人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而乔嘉树嘴角一咧,用有些变态的声音笑起来,“哈哈哈哈,知道又如何,一切都晚了。”
我忽然感觉不太对劲,一转头却见主人身后藕女从黑暗中突然蹦出,没有任何预警,连妖气都没有。这一次我拼尽全力冲过去,只觉得身体一冷,穿过了那藕女干涩的木头身体。虽然我速度奇快,但是已经晚了,藕女的手已经抓住了主人的衣角。眼前出现一团刺目的闪光,当视线重新凝聚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
眼前的大殿不再是之前的样子,而是截然不同的巨大空间,四周仿佛爆炸过一样到处燃烧着熊熊烈焰。我发现自己仍然插在已经被我杀死的藕女胸前,但是主人呢?
一转头,发现主人正站在身后,但是双手都被圈在铜色的锁链里,连接着地面上的两个圆环。那锁链看起来很细,但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符文。主人也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目光落到我和藕女身上时现出了然。
“主人,你别急,我来救你。”我从藕女身上抽身,用力砍向困住他的银链子。但是一击之下,我只觉得一股庞然的巨力反弹回来,狠狠将我撞了出去。我已经好久没被打得这么狠了,晕头转向在地上滚了两圈。我喘了口气儿打算再试一次,却被主人喝止。
“鸦九,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细铜索,用来囚禁鬼车用的,我现在半点真气都提不上来。除非有钥匙,否则你用力越大遭到得反噬越大。”主人说着,神色似有些黯然,“你说得对,我刚才太不冷静了,才会掉进圈套。你莫要管我,先去寻师兄吧。”
我知道他一定心里极苦。短短一个时辰内,他先是经历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却紧接着就遭到背叛。唉……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不牢靠,本来经过那么多生离死别的感情,也是说变就变了。还是我们剑比较靠谱。
我刚想说至少干掉了一个难缠的藕女,但是视线一转,却发现藕女的尸体不见了……
妈|的……这小破娃娃怎么这么厉害?!都在她身上开了个洞了还不死?下次一定要把她砍成好多块再烧掉才行……
此时这炙热的大殿忽然一阵颤抖,又有几块石头从头上掉下来。这火烧的这么大,塔却并没有要塌的迹象。只是浓烟滚滚,我怕拖太久主人会窒息。想来既然这链子是用来锁鬼车的,现在却锁在主人手上,那么鬼车一定是已经被乔嘉树放走了。也就是说乔嘉树身上一定有钥匙。
可是鬼车现在跑哪去了呢?
正想着,炙热的空中传来一阵低沉嘶哑的声音。
“蜀山的臭道士,今天进来不少啊。只可惜这么瘦,还不够塞牙缝。”
烟火中我首先看到十八个红点,漂浮在黑色的浓烟里。逐渐的,这些红点逐渐变大,像是十八盏飞着的大红灯笼。随着距离的拉近,我才认出来,那些哪是灯笼,那是十八只血红的眼睛!
一只巨大的青蓝色鸟头首先探了出来,如刀锋一般锋利坚硬的羽毛喷张,硕大而有些破损的鸟喙微微张开,那里面竟然生着鲨鱼一般细密的牙齿。那双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红眼睛盯着被锁住的主人,充斥着嗜血和仇恨。紧接着,另外八道黑影同样析出黑暗,常常的颈项宛如乱蟒一般绞缠,每一道脖颈上都生着同样狰狞的鸟头。它的身体如小山般巍峨,密密麻麻覆盖着刀枪不入的青蓝羽毛,一双红色利爪踏着烈火而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烧灼。
在这巨大的怪物面前,主人简直就像一只小苍蝇。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头鸟鬼车……这鸟得吃多少虫子才可以长这么大只?
我苦笑自己竟然还能吐得出槽。看这样子,今天我要想护主人周全恐怕是没这么容易了……但是主人却似乎很淡定,脸上一点惊惧之色也没有,反而比刚才看到乔嘉树还要平静。
主人仰头看着鬼车,淡然地说,“你就算把我杀了,也离不开这镇命塔。”
鬼车的另一个脑袋说话了,这回的声音是一个小女孩,这么天真呆萌的声音竟然从这恐怖的怪鸟嘴里发出有种违和的恐怖感,“当然不会现在就杀了你。你能不能活,可是由你师兄决定的呢。”
几乎是与他话音同时,另外三道人影瞬间出现在我和主人面前。除了意料之中的藕女和乔嘉树,还有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琅琊真人身上有战斗过的痕迹,嘴角有一丝血迹,素色衣服上沾了尘埃。琅琊真人看到主人被锁在细铜索上,宛如巨大的鬼车脚下的一只蜉蝣般危在旦夕,眼睛微微睁大。
“师弟!”
乔嘉树说,“只要你交出八十一层的门钥,你师弟就能活。”
琅琊真人身体震颤了一下,随即面现愤怒,“卑鄙!”
鬼车再次用那天真的童声开口,“你可要快点考虑,我被关了这么久,肚子可是饿了呢~”
主人看着乔嘉树,脸上露出了那种受伤的脆弱,让我这颗小心肝儿都快拧巴到一起了。
看来八十一层关着的是个不得了的东西,琅琊真人此时面现痛苦,脑中似在天人交战。如果把钥匙交给他们,恐怕会发生很不好的事吧,但是看他和主人一路来的互动,两人的感情曾经非常好,他一定也不愿意牺牲主人的吧?!
尽管根据蜀山门规,司命长老要不惜任何代价守护镇命塔。包括牺牲本门师兄弟的性命。
双方僵持不下。我心想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于是从剑身化出人形,然后清了清喉咙。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了。
我说,“诸位大神,打扰一下,我觉得你们逻辑有问题。”
乔嘉树微微皱眉,“什么问题。”
我于是给他们耐心分析道,“你看,跑到这儿放出鬼车,就是想要引琅琊真人进来嘛,然后你利用主人威胁琅琊真人交出什么什么钥匙。如果不交的话就要弄死主人。可是如果琅琊真人交给你的话呢,主人和琅琊真人就都没用了,你看看旁边这位鬼车的饥渴程度,那肯定是要用他们俩一起来打牙祭的啊?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亏啊。”
琅琊真人道,“他说的有道理。你们用师弟来威胁我,有些说不通。”
乔嘉树狠狠瞪着我,“那依你之见,怎样才算划算的买卖?”
我一摊手,“我是不知道你们要去八十一层干什么,不过现在整座塔都被天陷阵困在独立空间里了,你们就算放出来八十一层的终极大妖怪,也还是出不去啊?我看呢,不如你把主人放了,咱们坐下来喝喝茶叙叙旧。等到外面的人觉得里头消停了,自然就把天陷阵给解了,到时候你带着鬼车杀出去,不就一举两得了嘛?除非……”
我故意拉长非字拐了个九曲十八弯,视线转向鬼车,“除非乔先生你觉得咱们鬼车不够厉害拉出去不够有面子,才一定要去八十一层啊?”
鬼车一听果然不太高兴了,九个脑袋一齐看向乔嘉树。
乔嘉树皱眉,“不要听他的鬼话。这把剑从以前就是这样油嘴滑舌!”
我一摊手,“那你说我说的哪里不对?明明都已经有鬼车大爷这样英武霸气狂拽酷炫的妖怪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八十一层的什么劳什子妖怪呢?再厉害能有我们九头鸟拉风吗?!我说的对不对啊鬼车大爷?”
鬼车的八个脑袋一齐上下点动,甚为同意我的睿智观点。
主人和琅琊真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扯淡,而且竟然还赢得了敌方的赞同。薄怒涌上乔嘉树的面颊,他身形忽然幻化,先是双腿,然后是身体接连生出青色鳞片,迅速长高变粗,最后竟然化成一只青色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们都傻了眼。
乔嘉树怎么变成蛇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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