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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记住了。”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移了移目光,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两个男人,长相有点肖似,都属于长得相当端正,身材魁梧型,一个六十岁左右,一个……三十岁开外,只是——
她凝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他们都是穿着很简单的白衬衣,衣着品位很相似,都有点……差。
只是,她不会礼貌地当场指出来,这和她从小受的教育相悖。
但是,她到底受过什么教育?她揉了揉有点痛的额,脑袋混得根本想不起来。
“知道我是谁吗?”年长一点的男人问她。
“我知道,你是我的主治大夫赵雪明医生。”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他呢,他是谁?”赵雪明指指自己身边的人。
赵士诚眼神复杂地凝着她。
“他是赵士诚,是赵医生的儿子,也是我的朋友。”她象背书一样回答,冷泉般无波的明眸回视他,无一丝荡漾。
“你那呢,你自己呢?”
“我叫宋予问,宋朝的宋,给予的予,问鼎江湖的问。”她很缺乏情绪的回答。
“她的记性很好,都有记住了。”赵雪明和蔼地笑了笑,称赞她。
“宋予问,你刚才睡觉的对候,有听见谁在说话吗?”赵雪明按例问她。
这个问题,让她的细眉,轻蹙起,“有,很多。”
有人不停叫她妈妈。
有人说很抱歉,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有人说他爱我,他不爱你。
有人笑道贺太守阵,万事不怕!
各种声音从脑海深处浮出来的,让她很烦躁,没有办法入睡。
贺毅赶过来的时候,刚好见到这一幕。
“予问——”他怔怔地喊她的名字。
听说,岳父说,她哭了,哭到晕倒,但是,她刚才告诉医生,她还有幻听?她没有康复?
听到声音,她的目光,对上了他。
困惑,浮上眼眸。
贺毅一眨也不眨地望住她,她亦不闪不避。
“你又是谁?”她终于失去耐心,率先开口问道。
贺毅瞬间就石化了。
第十六章
“姓贺的,明白你做的好事了吧?拜你所赐,你给的打击,已经超出她所能承载的极限,太痛苦太自责之下,为了活命,她只能自我逃避,选择封闭记忆,遗忘一切——一”
岳父在身后,冷冷道,“你成功了,她现在谁也不记得了,包括瑞瑞。”一家团圆?瑞瑞的遗愿?真是好笑,予问现在连谁是瑞瑞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予问,对不起……”面对她完全看待陌生人般的眼神,他内心冲击得无法动弹,只能不断地喃喃说道。
都是他的错,他以为,在瑞瑞“遗书”的刺激下让她健康,哪知道会有反效果——
“我们不需要你说对不起,只要你滚出她的生活!”岳父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坚决不让他进病房。
“你让我照顾她吧!”他心痛的执意要求。
无论贺太太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要把贺太太带回家!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岳父中气十足地怒骂。
他又想闯进来,于是,怒骂揍打开始上场。
予问皱着眉头,困惑地看着病房门口如此喧哗的一幕。
这个男人,又是谁?不管他是谁——
“好吵!”她不耐地抱怨。
她的脑袋里已经有好几种声音在打架,烦都烦死了,现在,他们又在干嘛?
“你给我滚!”她无情地冷冷下命令。
要吵不要在她面前吵,不要惹她心烦!
顿时,一室的僵默。
僵望着她完全冰冷及陌生的目光,贺毅的心情沉重,最终,垮了肩膀,只能转身,步伐重得几乎迈不开来。
……
她需要走一走,理清混乱的思绪。
正确的来说,她是被打发下楼,因为她每天都只喜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比较碍眼。
她明白,那一群人有并不想被她听到的事情要商量,比如,她出院后归属的问题。
之所以愿意下来走走,是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去听,因为他们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不记得了,只知道一醒过来,她的脑乱、心乱,更乱的是,她的脑袋里太多声音,思维有时候清晰,有时候混乱,最重要的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从主治医生赵雪明口里,她知道了,她的失忆和她的精神状态欠佳有太多的联系。
所以,赵雪明医生建议她转入——
精神治疗中心。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案。
那对自称她父母的夫妻,想把她带到上海照顾,但是,因为医生提到她今后可能会时常发作的病情而踌躇不前。
听说,她的爸爸生意做的很大,每天很忙很忙,因为她的病,他已经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听说她的妈妈,其实并不太会照顾人,而她的病情特殊,康复期又根本是未知数,母亲没有信心在那种情况下,能给她专业的照顾,让她可以痊愈。
所以,好烦。
好象没人要她了一样。
她承认,她的烦有一部分来自孤独。
也许再孤独下去,她真的要回应脑袋里的另一个声音,和“她”说说话。
那是一个……悲伤,老在找女儿的母亲……
“咦,宋予问,你怎么在这?”电梯里,有个穿白袍的医生,惊讶的与她招呼。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
又是一张陌生的脸,她痛恨这种感觉。
“来复诊吗?算算离你上次出事的时间也一个多月,你是该复诊了,但是我今天没开诊,你明天再来吧!”那位医生很好心的告诉她。
复诊?除了神经出了毛病,她还有其他异常?她病这么多?幸好因为要出院了,她没有穿病服。
“你身体恢复得怎样?”电梯门开了,医生多问了一句。
她闭着唇,不语。
没有失忆前,她一定不是个太笨的女人,知道怎样才能不让人看穿她的异常。
好象习惯了她有点冷漠的性格,医生也没生气,最后走之前交代,“你的贫血症得好好治理,你上次流产真的太伤身了,明天你来,我再给你好好查一下。”
流产?
她有点讶然。
妈妈,我不喜欢画画!
有个稚气的童声,在她耳边抱怨。
所以,她是因为流产,失去腹中的孩子,受不住打击才变成这样?耳边不断崩溃、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她的眸,浮起困惑。
她甩甩头,拒绝安慰那个声音。
赵雪明医生交代过,千万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搭理那些声音。
她想去医院的后花园走走,但是,意外的,看见医院门口停着一辆悍马车,有个男人怔怔地坐在车里面,好象在犹豫着该不该下车。
是昨天在病房里“大吵大闹”说要照顾她的那个男人。
她忘记他是谁了,但是,莫名的一看见他,她的胸口就一紧,窒得非常不舒服。
顿住脚步,她转身回电梯,决定回病房。
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她一定要想法避开那个男人,所以,只要回病房就安全了!她相信,只要他敢再上来,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绝对会阻挠住他。
“我照顾她吧。”病房内,传出一道沉稳的声音,令她的脚步停顿在门口。
是,那个叫赵士诚的男人。
她第一眼看见他的对候,也有问过他是谁,所以,她有记住他的名字。
不仅是她,他这句话好象造成了震撼效果。
一室的静默。
“她的病其实不重,如果能得到妥善的照料,会慢慢好起来。”他坚信。
她撇撇唇,谁不知道她的精神分裂只是初期状况,但是问题就在很重要的“妥善”两字。
“我觉得把她送到治疗中心,面对医院里那些情况比较严重的病人,在孤独和害怕下,她的病情反而会恶化。”所以,他反对。
她抿着唇,不语。
因为,她虽然不说,但是真的会孤独和害怕,她孤独到很想找人说话,又很害怕耳边不断和她说话的那些声音。
“我的时间比较自由,白天我看诊的时候,可以带着她,晚上下班了,我可以照顾她,直到她安康为止。”那名叫赵士诚的男人,淡淡开口。
她眯着眼,从门缝里看着他。
那死板到白晃晃,让她很看不顺眼的白衬衣,现在瞧着,好象也没这么扎眼了。
虽然,她还是讨厌白色。
莫名的讨厌。
“你愿意照顾她?”她的父母因为意外,太激奋了。
如果他愿意照顾予问,不是等于送了个医生时刻在她身边?这桩生意怎么看,都象是白捡的一样。
“士诚,你把她带走吧,千万别让贺毅找到她!”她的母亲用一种握准女婿的方式,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就算是把问问带到上海,贺毅那家伙也肯定会找过来,到时候又是不堪受扰。
让赵士诚把女儿带走,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
赵士诚尴尬地抽离自己的手。
更尴尬的事——
“你确定,你只是把她当成普通朋友?”他的父亲赵雪明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
朋友丧女,他这朋友地震的时候不怕危险跑到东京。
朋友精神状况不对,他这朋友就让他这父亲排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看诊。
现在,朋友没人照顾了,他就象收留流浪猫一样那么简单,主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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