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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固干弱枝,向寿中计获罪
公元前268年,嬴稷封范雎为客卿,同时也正式实施了其远交近攻策略,率先出兵伐魏,迫使魏国胆寒,进而臣服于秦。后又伐韩,夺下了韩国重镇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将韩国切作南北两截,使之不能相通。而后在韩国境内,步步蚕食,韩国大震,派使求和。
在这两年的对外作战中,嬴稷并没用到白起、魏冉、芈戎以及向寿等与太后集团有瓜葛之人,似乎是在有意冷落他们,培养自己的新势力。不管是白起还是魏冉、向寿、芈戎,他们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也因了征战才成就了今日名气,突然之间被冷落了,战场上虽依然打得不可开交,却已与他们无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落感愈来愈盛,仿佛是一下子被人遗弃了,又像是一匹吃惯了肉的狼,向来见肉就吃,如今却只能看着他人抢食,自己则被关进了笼子,只有垂涎的份儿,着实不是滋味。
这一日,蓝田军营之内,向寿率先发了火,他掌管着大军,可谓是手握重兵,打仗没了他的份儿,无疑就是一个被架空了的空头将军,在营帐之中撒了一通气,把魏冉、芈戎等人请了来,商议对策。
众人落座之后,向寿首先开口道:“王上的意图十分明显,是要架空了我等,这如同是抢夺列国的土地一般,一步一步蚕食你我之权力,诸位有何意见?”
魏冉也是憋了好长时间的气,听向寿说完,啪地一拍桌子,须发如戟,瞪着对双目气怒道:“这便是功高盖主,怕我等凌驾于其头上,就要想方设想削弱我等之权力,诚所谓过河拆桥啊!”
“就此想把我们打发了,怕是没这么容易!”芈戎冷笑一声,朝在座的人扫了一眼,“我以为趁着如今还有些能力,予以些反应,让王上看看我等非是任易摆弄之辈。”
向寿大声道:“此话在理,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卸了权,以为我们好欺负,怕是不光要夺了权,连封地都要被收回去。”
魏冉问道:“该如何反击?”
芈戎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了笑,“王上近日频繁调兵,攻打韩魏,据传不日还将出兵楚赵两国,我们就借太后的名义,说以前发兵均有太后和王上两道调令,今只有王上一道调令,不予发兵,迫使王上与我们谈判。”
魏冉和向寿手里掌握着军政之权,一听这主意,两眼一亮,笑道:“妙也,就如此做了!”
旬日后,蒙骜果然带着嬴稷的虎符前来蓝田调兵,也该是蒙骜晦气,上一次让太后夺了虎符,这一次魏冉等人与嬴稷斗法,又叫他给撞上了。行至军营,在向寿那里核对虎符时,让向寿拦了下来。
蒙骜只是一名将军,从军衔来讲,向寿是其上级,再者他也明白,此乃太后这边的人与王上暗斗,插手不得,当下也不敢与其争执,返回宫中禀报嬴稷。
嬴稷一听,剑眉一蹙,倒是不曾作怒,他知道这是向寿刻意刁难,给他颜色看,此事在他决定冷落魏冉等人时,便已料到了,因此并不觉诧异,差人去请范雎来商量对策。不想去请之人返回时,未见范雎跟来,嬴稷大是奇怪,问道:“为何未见先生?”
那人禀道:“先生说宫中耳目众多,非议事之所,让王上去他府上。”
嬴稷恍然笑道:“先生果然考虑周全!”当下叫人备了马车,急往范雎所在。
是时范雎已被任命为客卿,职位不高,所住之所也非大宅,门口也没人值守,直至嬴稷入内之时,才见一名管家迎出来,说道:“范先生已在里面等候王上多时了。”
嬴稷急步入内,见范雎迎出来,连忙揖礼。范雎回了礼后,把嬴稷请入内室,待双方坐定后,管家上了茶,范雎便把门关了起来,这才躬身道:“向寿拒绝调兵一事,我已有耳闻,依我看,便是再借向寿两个胆,他也做不出这等事来,想是背后有魏冉撑腰。”
嬴稷点头道:“应是如此,先生有何计策?”
范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抬手捋了捋胡须,说道:“臣居山东之时,只闻齐有孟尝君,不闻有齐王,只听说秦有宣太后、穰侯,没听说有秦王,太后擅行,穰侯专权,又有华阳君芈戎、泾阳君嬴市、高陵君嬴悝,环伺于王上左右,与穰侯一道合称秦国四贵,把持朝廷,使得王上大权旁落,令非王出,此实乃亘古未有之奇事也!”
嬴稷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形成这局面的根由他也明白,当初若非太后、穰侯扶持,便也没有今日之嬴稷了。天下之事,有利必有弊,形成四贵专权的局面在几十年前便已落定,如今的问题是过了桥之后,那桥该拆还是不该拆了。
范雎看着嬴稷的神色,知是他尚未下决心,又道:“王上文韬武略,功在当世,若那些权臣无关亲情,想必早已动手了。可王上你再仔细想想,穰侯仗太后之威,内夺王上之权,外慑诸臣之威,朝廷上下无不敬畏,致使其党羽众多,把控朝政,且广置耳目,布于王上左右,你我商议朝政都须避讳,秦国之天下究竟是谁人之天下?当今太后,虽无窃取王器之意,可太后之后,王上之后,掌秦国之政者,是何人的子孙却是难说了。”
这一番话说得极重,其用意也十分明显,即便是太后、穰侯无心夺王位,可是如果不卸了他们的权,谁可保他们的子孙不来夺位?嬴稷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他虽多次想到太后那边的人把控军政之权,使王令难出,可说到底并无夺位之忧,心想太后过世之后,王权终归会回到他的手上,因此这些年来也就得过且过,从没去想过百年之后的事情。如今被范雎一说,犹如醍醐灌顶,彻底省悟了过来,动容道:“先生之言,醒聩振聋,请先生救我秦国!”
范雎道:“此事急不得,须逐个击破,便从向寿身上下手,夺了他的大将军之职。”
嬴稷神色大振,“如何夺法?”
“向寿等人如今定是对我恨之入骨,我便以今日向寿拒绝调兵为由,走一趟向府说事,逼其向我动手。”范雎脸上的疤痕微微一动,“届时王上可调宫中卫队在向府外秘密埋伏,待要他一动手,便叫他们冲进来,一举将其拿下,到了那时,理亏在他,王上可将此事做大,趁势卸了他的职。”
“此所谓杀一儆百,向寿一旦被我拿下,魏冉等人定然不服,说不得还会闹出事来,届时我可伺机将他们一一拿下。”嬴稷目射精光,沉声道。
范雎颔首道:“正是如此。”
是晚,范雎提了一坛酒,径往向府而来,及至门外,叫人通报了,须臾,门人回传:“大将军有请!”
范雎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走入中堂客厅之时,只见向寿神气地坐于上首,见了范雎时,那张大嘴一咧,阴沉沉地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范先生乃王上面前的红人,屈驾到我府上,端的令我受宠若惊!”
范雎哈哈一笑,躬身行了一礼,“向将军英勇无匹,在下仰慕久矣,早就想来拜访,今日得闲,便深夜冒昧前来叨扰了。”
“是叨扰还是来说事呢?”向寿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今日我刚拒了王上的调兵之令,你便来叨扰了,却是巧了!”
“不巧。”范雎把笑容一收,说道:“我是来劝将军,趁早向王上去请个罪吧,到时我再在王上面前说几句好话,说不定王上可饶你这一次。”
向寿两眼一眯,“此话何意?”
“当今之天下是谁人之天下?将军居然敢拒了王上调兵的虎符,实乃千古未有之事。”范雎好整以暇地把酒壶往桌上一放,说道:“如今王上作怒,扬言要革了你的职。”
向寿仰首一笑,“我拒了蒙骜调兵,是因为他没有太后的调令,名正言顺。若是王上执意要卸我之职,我自然是无话可说,但莫非王上心中已无太后?”
“此与太后何干?”范雎脸皮一动,目中精光大射,“不瞒将军,是我撺掇王上让他夺你之权,可知为何吗?你今日既可以太后的名义,拒绝调兵,他日也可以太后的名义篡位,王上若是留你在朝,岂非就是给他日后添乱吗?”
向寿的脸色煞地黑了下来,一脸杀气地看着范雎,“我以前只听说刀剑可杀人,今日算是见识了,原来嘴皮子也可以杀人。可我却有一事,颇是奇怪,你既然撺掇了王上革我之职,今日来我处却是为何,莫非是嫌命长了,叫我把你的脑袋卸了玩玩?”
“我料定了你不敢动我。”范雎脸上的疤痕又是一动,沉声道。
“哦?”向寿装作好奇地看着他,两只手却是紧捏着椅子手柄,青筋暴呈,随时都准备着动手。
“将军适才说了,我眼下是王上跟前的红人,王上对我是言听计从。”范雎微哂道:“你若把我杀了,就不怕王上也要了你的命吗?”
向寿霍地起身,“你且听仔细了,我与王上一块儿在宫中长大,一起读书,后又为王上出生入死,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我就不信他会为了你这个外来之人,向我开刀,今日你撞上门来,就留下性命吧!”向寿大怒之下,一拳打在范雎脸上,直把他打得脑门嗡嗡作响,摔倒在地。
范雎一声痛叫,故意高声大骂向寿,示意外面埋伏之人冲进去。向寿正自火起,取了墙上所挂之剑,便要来杀范雎。却在这时,陡听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之声,抬头看时,只见一队宫里的卫士明火执仗地闯了进来,向寿见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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