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他们需要一个牺牲者去填坑，而你就是那个被捧两下，就脑袋发热，自己跑去拿刀的？”
　　“唔，真想知道是谁教出了你这张嘴巴，有够不饶人的啊……”
　　独孤天行扯了扯儿子的嘴巴，笑道：“我为了证明自己很行，有信心征服一切，更胜于暗日神荒内的所有人，自愿拿起七绝之刀，刚开始是没问题的，神魔禁地出来的人，就算力量不怎么样，但在神念修为上，比外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我没料到刀魄之中，藏有残魂……”
　　“残魂？就是我们刚刚斩掉的那个？”
　　“恐怕不只，如果我所料不错，七绝战器的每一件，都藏有叶天擎的分灵，这是七绝战器之所以邪恶的理由，凡是想要借用其盖世邪威之人，都会渐渐被侵蚀元神，成为行尸走肉，而叶天擎则借由兵主的血与魂，养护自己的分灵，除了能让自己更壮大，还保留了死后复活的契机。”
　　“呃……这种手法，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据说是古籍中所载的一个魔王，靠这方法分灵化体，必须要把七个分灵体全数消灭，然后才会真正死亡。”
　　“好屌的样子，可以问一下那个魔王后来怎么了吗？”
　　“听说，那位魔王在分灵七处之后，居然忘记在自己体内留一个，所以，明明他魔功无敌，但敌人毁去他七道分灵之后，甚至不用战胜他，他就自己毁灭了。”
　　“唔……好蠢的魔王。”孟衍道：“为什么我常常觉得，史上那些伟大的魔王，常常都因为一些很蠢很鸟的理由而死呢？至尊魔王最后是怎么完蛋的？也这么蠢的吗？”
　　“这个连我也不清楚了……”
　　独孤天行道：“但在那段时间……可真不是人受的，打我持有遗憾的那天起，就常常出现幻听与幻视，如果不是我神念被改造过，早就被折磨到疯掉了……我变得暴躁，情绪不定……直到攻灭赤日王族，我才隐约感觉到，如果不尽快离开，尽快摆脱朽木，我一定会疯掉，更随时会没命。”
　　“是因为至尊魔王的分灵？”
　　“肯定，但我相信，朽木肯定没少在其中动手脚，那时我的饮食，甚至我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可能有问题，我只能尽快离开，图谋后续……我不知道如果留下来会怎样，但后头的那段时间，我见到了刀魄中的分灵，与他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拼斗……直到我在三月山的那段时间，才真正把他压下……喔，也不是全无好处，对峙的过程中，我也学了些东西，包括分灵的技术。”
　　独孤天行道：“当然，我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父子两代之间的缘分，竟然如此难料，我没完成的任务，在你手里完成了；我努力对抗七绝战器的危害，你却连至尊戒玺都戴了上去……命运就像在嘲弄我们父子，看似解脱，却越陷越深。”
　　“如果相信命运的话，我一早就挂掉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摆平然后踩过去的。”
　　孟衍道：“不过说到戒玺，刚刚飞走的……”
　　独孤天行指了指孟衍的手，孟衍低头一看，一直戴在手上，经过形象变造的至尊戒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刚刚你斩出的那一刀，是你老子我研究多年的结果，本来是专破七绝战器的攻击，拿来攻击戒玺，也是合用，挨了这一下之后，戒玺本该碎裂毁灭，只是最后的求生本能，让戒玺破空逃遁……”
　　独孤天行笑道：“命运就是喜欢给我们两父子留些手尾，虽然很想帮你收拾干净，但……估计只能靠你自己了。”
　　“为什么？你不是还……”
　　话甫出口，孟衍就发现自己父亲的身影淡化，变得非常不清晰，心头一惊，这才明白分别的时间已到。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忽然面对，心里还是一阵酸楚，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一把抓住父亲的手，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出不了口，硬生生压了回去。
　　人生之中，有很多时候、很多的离别，不是某一方的不情愿，就能把一切挽留，在这种时候口出不舍之言，只会让彼此更加难过……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为父亲做了……


第八二九章 分灵存在 冰城终点
　　“你很好，做得非常好，比我之前任何一刻想得都好。”独孤天行道：“我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在你需要的时候，没有能够陪在你的身边……”
　　“别说这些鸟话了啦，你……你也够尽力了。”
　　孟衍手足无措，希望安慰父亲，又想掩盖情绪，如果自己掉下眼泪，那就实在太难看了。
　　“老、老爸，你……出三月山后是到哪去了？真有那么危险吗？”
　　“傻儿子，危险的不是去哪，而是离开三月山这件事，本身就是九死一生，你是出生在三月山内，身上的誓约是继承而来，还有漏洞可钻，不像我，是自己立下的誓约，退路都被堵死了。”
　　独孤天行叹了口气，道：“我是打算离开三月山后，去其他的神魔禁地再找找，下一个目标是西域，如果你有机会去西域，却没见到我，也没有我的消息，那估计……我就是没成功出来吧。”
　　孟衍想到了这个可能，三月山内蕴藏的力量，凡人难抗，姑且不论现在还被封锁在内空间内，犹如时间停顿的人们，光是以前穿越到三月山的那些外地人，一个个修为惊天，却全部被打落境界，犹如常人，就可以想见背后那股力量的强大。
　　与之相比，父亲想要生离三月山，确实很有难度，想不到自己出山后，辛辛苦苦想要寻找父亲的下落，结果却是父亲很可能压根就没能离开，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丧命在三月山了，这……真是何等的讽刺？
　　“对了，孩子，还有最后一件事……”
　　“你别说了！这件事我不想听，也不需要知道！”
　　独孤天行说起最后一件事时，孟衍的反应一下变大，拒绝让父亲说下去，独孤天行似乎早料到如此，苦笑了一下。
　　“从小……打你渐渐懂事，就从来不问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不过，显然你是个很体贴的孩子，所以不问，而我也一直尴尬装没事，但作为你的父亲，我不能再无耻地装没事了。”
　　独孤天行淡化的身影，开始渐渐消失，他握住儿子的肩膀，道：“孩子，等你没有牵挂，就回三月山去，如果运气好，你能见到你的母……”
　　话说完，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孟衍仿佛还能感受到肩膀上的触感，余温尚在，但父亲已经不在了。
　　“……保重，老爸，希望你偷学来的分灵术不会太差，这样……或许将来还有再见到你的机会。”
　　话虽如此，孟衍也知道这想法不太切实际，从父亲的叙述里听来，他真正战胜兵魄中的残魂，并在过程中学会分灵术，是入三月山以后的事，就算还有什么分灵存在，也不会在外界，而是在三月山中。
　　想要回三月山找线索，那可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别说那里现在还被封锁着，即使封禁打开……自己虽在外头迭逢奇遇，实力三级跳，更成就帝皇，但想拿这实力去“衣锦还乡”，那就是自杀行为了……
　　“……老爸，你不愧是上一代的江湖风云儿啊，闹出来的每件事，没有一件事好处理的。”
　　正说着，这个充满白光的世界，一点一点消褪颜色，出现在白光之后的世界，是一座坚冰构成的长廊，自己并无法看见建筑物的详貌，因为已经身在这座建筑物中。
　　整个走廊，不只是由冰构成，而是冰砖，透过层层冰砖层叠，可以看见顶上的天空，既有厚密云层，也有七彩霓霞，瑰丽幻动，奇艳无方。
　　冰廊内没有火把，也没有光源，但这些冰砖并非无色，只要静下心来，就会看见一点一点的青蓝色光辉，闪耀成一片冰蓝世界。
　　最特别的是，每一块冰砖在发光时，表面平滑如镜，足可鉴人，只要一步踏出去，就可以见到千百面冰镜，反射投影，不停映出自己的模样。
　　“……琉璃镜城，所谓的镜城，原来是这意思。”
　　置身在冰砖建筑里，孟衍不觉得寒冷，倒是挺忌惮那些如镜反光，本来那里头应该蕴含着最厉害的雪煞，比外头的雪域都要更强，可以锁死任何人的元神。
　　数千年来，绝大多数的征伐者，都被挡在雪域外，能够有机会仰望冰城城壁的人，百中无一，更别说攻破城门，逐门逐门地打入城内，直至最深处，因此，这一片镜壁，已不知多久没人尝过其中滋味了……
　　“这里不知道是镜城的哪里……虽然看得到四面，但看不出距离，是中央吗？”
　　孟衍没有感受到雪煞的存在，或许这可以看成一种友善的证明，横竖自己也没什么别的选择，长廊没有别的出口，往后的一端，根本看不见尽头，但往前走，似乎有个门户，除非脑残想去破墙往外跳，否则，就只有往前这一个方向。
　　持续往前走，脚下踩着冰砖，感受着沁凉，当走到尽头，一扇由完整冰块割出的冰门，挡在面前。
　　孟衍有点奇怪，因为从门的大小看来，后头的空间好像不是很大，照说神魔禁地内的建构，都挺讲究排场，自己当初面见祖凰，是漂浮在星宙间的一处大广场，祖凰的显像犹如巨神，怎么自己来到这里，看到的就只有一个小门。
　　“……总不会那么有创意，开门进去，里头是一个超大广场吧？”
　　孟衍笑了一笑，伸手推门，冰门应声而开，门之后的景象，既符合期望，也令人失望，因为这里就真的只是一个小房间，由冰砖砌成，却没有发那种青蓝色的光，看来既幽暗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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