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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插嘴道。
“啊,大石先生,这个么……嘿嘿,原来如此。”岛田撅起嘴点了点头。他放下玻璃杯,眼睛看着森教授,手却又开始了“折纸”的动作,“教授,请说下去。”
“您明白了吗?在那件事情之后,人虽然有点傻了,但我好像记得我是走在四个人——我、大石、三田村,还有古川四个人——的前面回到走廊的。当时,我们所有的人都被吹进来的雨淋湿了全身,所以,如果我们经过之后地毯湿了的话,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但是我看到的是前面——也就是被雨淋湿的我们还没有经过的地毯。”森教授说到这里停住了,全场一片寂静。在急促的风雨声中,远远地听到滚滚的雷声。
“这就是说,”大石仿佛解开了什么疑难的问题似的说,“在我们回来经过走廊之前,已经有某个被雨淋湿的人通过走廊了……,,”好像是的。“岛田说,”总之,在大家听到喧哗声,跑到门口时,其中已经有人被雨淋湿了身体——不,至少是鞋子。所谓的‘大家’也就是当时从副馆出来的四个人——这里的三位再加上死去的正木四个人。然后……啊,让我来说好吗,教授?“
“请!”森教授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岛田继续说:“然后,就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被雨淋湿。”岛田停了一会儿,问,“是洗澡了?不是吧。有没有谁当时洗过澡?”
没有人回答。
“其他可能性?比如,对,有谁弄洒了花瓶的水或者是厕所的水管堵塞了吗?没有吧。那么,这个人被弄湿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也就是说他是被雨淋湿的。”岛田好像征求意见似的看着森教授。教授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这么想。当时在我们中间已经有人被雨淋湿了……”
“然后就是这个人是何时、在哪里被雨淋湿的这个问题了。这里我又要问大家了。有没有人申明当时自己已经被雨淋湿了呢?还要附上能让人接受的理由。” 岛田的问题又一次消散在饭厅里的空气中了,“没有,谁都没有吗?”岛田满意地接着说,“到此可以下结论了。也就是说这个人被雨淋湿的地方是在塔屋的阳台上。这么说来这个人以某种形式与当时发生的根岸文江坠楼事件发生了联系。再极端一点说,这个被雨淋湿的人就是把根岸文江从阳台上推下去的凶手。”
大石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好像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话。森教授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三田村则若无其事地看着手中的高脚杯。
岛田挨个看了他们一遍,说:“或许还有其他解释。但是,我认为刚才森教授说的事实,至少为我之前提出的根岸文江他杀说提供了非常积极的证据。怎么样,滕沼先生?”
“我说不出什么来。”我生硬地回答道。
“三田村先生怎么看?”
外科医生轻轻地从鼻子里呼了一口气:“岛田先生,你又想以此来说,去年杀死正木的凶手并不是古川吗?”
“是的,”说完,岛田放低声音,“不过,这还不能断言:根岸文江被杀,当时古川恒仁有不在场的证据,因此他也不是杀正木的凶手。这终究只是对嫌疑的消极的否定。”
“对啊!”
“只不过,大夫,我谈到的电梯事件和刚才的地毯事件——像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我就主张大家以此为契机重新再好好考虑一下去年的事件。到底那件案子的凶手真的是古川恒仁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真凶又是谁呢?” 三田村耸了一下肩,把酒杯送向嘴边。
“然后……”岛田又将视线缓缓地从围坐在桌边的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没有人打算接口说话。站在岛田身后的仓本正好在这时咳嗽了一声,所以听起来很奇怪,仿佛是故意的一般。
“我并不想破坏这难得的聚会,但是我想向大家提一个建议。根岸文江的事先暂且放在一边,接下来该考虑的问题当然应该是当晚发生的古川恒仁的逃亡——不,应该说是失踪更好一些。大体的经过我也知道,不过我们在此再详细地探讨一下,他从副馆二楼失踪时的情况,你们看怎么样?”
第十章 过去
(1985年9月28日~29日)
北回廊 (晚上8点15分)
主人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不久,由里绘也离开餐桌,走向塔屋的楼梯。借此机会,包括正木慎吾在内的五个男人也决定到副馆去。
出了饭厅,他们鱼贯地走在排列着藤沼一成作品的昏暗的北回廊中。
“各位,比方说……”正木突然在回廊中间站住说,“藤沼先生说可以让出这里面的一幅画……”四个客人都因这句话一起止住了步子,转身看着正木。
“他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吗?”大石突然狂叫起来。
“我不是说是比方说吗?”正木苦笑着说,“假设是这样,各位,到底会出多少钱呢?”
“要说是卖给我的话……”大石瞪大了他的小眼睛,“当然也要看是什么画,但我是不会吝惜金钱的。”
“哦,那么,比如这幅作品呢?”正木看着他孩子气的反应,用手指向挂在左首墙壁上的小品。
“是吗?1958年的作品!”大石交叉双臂到胸前,看着小丘上喷水的奇妙风景,“1500万。”
“确实,这个价钱还算是说得过去。”正木微微地笑了一下,“其他三位呢?”
“这真是个煞风景的问题啊!”三田村摸着尖尖的白色下巴说。
正木不以为然地说:“大夫,我本就是个俗物。好吧,为了再给假定带上些现实成分,我们这么说吧。假如我强烈地要求藤沼先生,这也未尝没有可能,因为他为了12年前的车祸,应该对我抱有很深的歉疚。怎么样?‘’”嗯!“三田村沉着脸说,”这怎么能换算成金钱来回答呢?不过如果是转让给我,我也不打算吝惜金钱。“
“森教授呢?”
“这个么……”他好像想说些什么,但马上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说,“我也一样!”
“古川先生呢?”
古川默不作声,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看到他用力地咬着嘴唇那副不愿说话的表情,正木感到了一丝罪恶感。
“那么就是说如果是为了得到那幅,你们就会竞相出令人难以想像的高价了。”
“这个么,不过还没见过实物呢!” 大石说完,正木摆手道:“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就是客观的艺术价值什么的,在这里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吗?”
“尖锐!”三田村仿佛嗤笑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在场的人一样,露出了雪白的门牙,“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正木先生。因为我们——至少是我,只是对一成大师的画自作主张地抱有极大的幻想而已。”
副馆大厅 (晚上8点50分)
“刚才的话,你怎么看?”
大石源造挠着油光怪亮的蒜头鼻,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三田村问道。正把高脚杯放在手掌中晃动的外科医生,停下了动作,抬起被酒精红红地勾了个边的细长的眼睛问:“刚才的话?”
“就是那个、那个叫正木的家伙刚才在走廊里说的事情。说如果他请求的话,藤沼先生或许会肯卖画什么的。”
“啊!”三田村皱起高高的鼻梁,好像不屑一顾的样子,“你把它当真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个么,如果正木真的为我们去说的话,或许是有可能。不过我想他恐怕根本没这个心,只是嘲弄一下我们罢了。”
“不,不!这里有和他商量的余地。”大石以极其肯定的口气说,将叼在厚嘴唇一角的粗烟卷放到烟灰缸内,从桌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在上面吐了一口痰,“比方说,他从半年前开始住在这里,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如果是一两个月倒还说得过去,半年——我觉得有点可疑。”
“可疑?”
“是的,非常可疑。为钱所困,或者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今天我见到他的时候,我今天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似的。好像是在照片什么的上面见过。”
“照片?”
“我想不起来了,搞不好是在报纸上面……如果能很好地利用这个……”
“哼!”三田村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手里捻着戒指冷冷地眯起眼睛,“你是想和他做个交易?”
“直截了当说的话,是的。”大石故牙露出了卑下的笑容,“我经常这样想,世上的人大致可分为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而且,这个会表现在人的脸上。能准确地判断他们的区别的,那就是商人了。那个叫正木的,怎么看也像是个没钱的人。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好像气质上和那个和尚有些相似,不是吗?”
“说起来,感觉古川今年更加没有锐气了。”
“是啊!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刚才说到要得到画需要几千万的时候尤其如此。那个和尚越是被一成大师的画吸引,就越是不敢说话。”正说着,响起了下楼梯的脚步声,大石慌忙闭上嘴。因为他们正说着的古川恒仁从房间里出来了。
等古川认出坐在大厅沙发上说话的两个人后,他仿佛吓了一跳似的停住脚步,神经质地垂下了目光。
“啊,古川君。到这儿来一起喝一杯吧。”
“不了,”古川摇摇头,“我去看看画。”然后,他微微蜷缩着瘦削的肩膀,缓步消失在左首的“南回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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