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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机场外的有棚停车场里,那是一辆旧式米色蓝西亚汽车,停放得有些过分小心翼翼。那人说他叫阿齐兹,讲英语,带着一点英式口音。像侯塞尼一样,他身上也带些学术气息。
在阿文丁山的山脚处,有一处旧公寓,他开车把兰格带到那里,然后领他上了摇摇欲坠的螺旋形楼梯。小阳台上安装了一台卫星信号接收装置,连接在室内的电视上,除了这台电视之外,屋里什么家具都没有。阿齐兹给了兰格一把马科洛夫九毫米口径手枪,枪口上装有消音器,接着他便到厨房里煮土耳其咖啡去了。他们像贝多因游牧人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喝着咖啡,看着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播放的战况。这位巴勒斯坦人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美国烟。一看到令他愤怒的场面,就用阿拉伯语骂上几句。
下午两点,他下楼到商店里买了些面包和奶酪。回来的时候看见兰格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美国有线电视台播放的烹饪节目。他又煮了些咖啡,没问兰格的意见,直接把电视调回了卡塔尔半岛频道。兰格吃了点午饭,之后把自己的外套卷成枕头,在光秃秃的地板上伸展开身子小睡了一下。后来他被阿齐兹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看见那个阿拉伯人正仔细地听着电话,在装食品的包装纸上记着什么。
阿齐兹挂了电话,注意力又回到电视上。电视正在播放一段以色列士兵枪杀一群巴勒斯坦男孩儿的视频,男主持人正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做着讲解。
阿齐兹又点了一支烟,然后看着兰格。
“我们去杀了那些混蛋。”
三
傍晚,加百列的伤痛缓解了很多,食欲也恢复了。基娅拉用奶油和蘑菇做了一道宽面,之后他们又看了晚间新闻。头十分钟仍然是针对教皇杀手的追捕情况。电视一边播放着意大利安全警卫全副武装在机场和边境巡逻,一边解说道,这是意大利历史上规模最为宏大的追捕行动。当加百列的照片在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时候,基娅拉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晚饭后,她给他的伤口重新做了清洗和包扎,又打了一针抗生素。当她让加百列吃止痛药的时候,他拒绝了。六点三十分左右,他们换上衣服。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海上风力也很猛,他们做好了准备:羊毛内衣、防水外套、防水袜子和橡胶靴。帕斯纳已经为加百列准备好了一张伪造的加拿大护照,还有一把九毫米口径的伯莱塔手枪。加百列把护照插进口袋里,拉上拉链,把枪放在了衣服上的外口袋里,方便随时拿出来。
帕斯纳是六点钟来的。行动准确、干净利落的他阴沉着脸。喝了一杯咖啡后,他简要地把情况介绍给他们。他解释说,逃离罗马将是这场逃亡中最为艰难的部分。警方设立了许多检查站,随机地在城中的任何站点做检查。他那有条不紊的言谈举止让加百列放心了许多。
七点整,他们离开了公寓。帕斯纳在下楼的时候用意大利语流利地说了几句话。院子里停着一辆暗灰色的大众货车。帕斯纳坐在副驾驶座上,加百列和基娅拉从侧门钻进了后面的货厢。车板冰凉。司机启动引擎,打开雨刷。他穿着蓝色的厚夹克,用钢琴家般苍白的双手紧握方向盘。帕斯纳叫他鲁文。
货车“嗖”的一下从院中的拱形门中穿了过去,然后向右拐驶上了马路。加百列蹲坐在面包车后车厢地板上,除了夜晚的天空和马路上的照明灯,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他们正在朝西边行驶。为了躲过罗马城内主要交通路线和高速公路的封锁检查,帕斯纳已经想好了一条通往海边的路线,尽是些小巷和岔路。
加百列朝基娅拉看了看,她也正在看着他。他刚想抓住她的视线,她却躲开了。他把头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
四
阿齐兹载着兰格,很快就从阿文丁山山脚来到了雅尼库鲁姆山顶部的一座历史悠久的府邸。几年来,巴勒斯坦情报机构一直都知道西蒙·帕斯纳是以色列情报局的特工。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的每一个工作站点,他们都了若指掌。在罗马,他们已经猜到他是这个站点的头儿,于是早就盯上了他。山顶的府邸经过了改建,那天帕斯纳到其中的一间房里去过两次,一次是在早上,另一次是在傍晚。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情报机构早就怀疑那是以色列的安全站点。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把案子和这里联系起来有些牵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杀害阿布·吉哈德的凶手加百列·艾隆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里。
兰格和阿齐兹把车停在街上离府邸入口处一百米的地方,他们监视着里面的动静。街对面的这栋楼只有两间公寓亮着灯,一间在二楼,一间在楼顶。两间公寓都放下了窗帘。兰格注意着进来的住户:两个骑摩托车的男孩儿;一个开着小型两座菲亚特汽车的女人;一个从城市公车路上下来、穿着雨衣的中年男人,另外还有一辆暗灰色的大众货车,里面只有一个穿着蓝色防风衣的司机。这辆车开进了院子中央。
兰格看了看手表。
十分钟后,货车从院子的入口处驶出,上了马路。当货车从他们眼前经过的时候,兰格注意到车里的前排座位上多了一个人。他猛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阿齐兹的肋骨,示意他跟上那辆车。巴勒斯坦人发动引擎,稍微等了一会儿,然后拐了个U形弯,跟上了那辆货车。
五
离开安全公寓五分钟后,西蒙·帕斯纳的电话铃响了。他事先安排好了一辆车在后面盯着,这一组特工人员的任务就是保证他们不被人跟踪。这种情况下接到这组人员打来的电话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有被人跟踪,按原计划向海滩前进;另一种就是,遇到麻烦了,实施另一计划。
帕斯纳按下接听键,把电话拿到耳边。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电话,然后小声说了一句:“一有机会就采取行动。”
他挂掉电话,看着司机,对他说:“后面有人跟踪,鲁文。是一辆米色蓝西亚,就是我们后面的第三辆车。”
司机把离合器全部松开,货车加速向前冲去。加百列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着那把伯莱塔手枪。
六
对于兰格来讲,前面那辆货车的突然加速足以证实加百列·艾隆就在车里。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跟踪已经被发现,不用指望有什么意外惊喜了。毫无疑问,要想杀掉艾隆,一场高速公路追击枪战在所难免,而这一切都违背了兰格的行动准则。他的暗杀信条就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目标面前,完成任务后不知不觉地溜走。枪战是那些突击队员和亡命徒所用的招数,不是职业杀手用的。但同时,他又不想让艾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走。于是,他很不情愿地命令阿齐兹开车追上去。巴勒斯坦人降低挡位,用力踩下油门。
两分钟后,突然有一道刺眼的灯光照进了蓝西亚车里。兰格回头看了一眼,离蓝西亚的后保险杠几英寸远的地方,一辆奔驰汽车打开了前照灯。接着,那辆奔驰把方向调往左边,这样一来,它右前方的保险杠正好对准了蓝西亚的左后方保险杠。
兰格赶紧抱住车上固定的东西缓解车身向前的冲力。奔驰加大车速,两辆车的距离更近了。奔驰往前一顶,蓝西亚受到了冲击,车身朝顺时针方向转过去。阿齐兹喊了一声,来了个紧急刹车。兰格抓住车座扶手,等着车翻过去的那一刻。
车没有翻过去。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蓝西亚最终还是脸朝后停了下来。兰格转过身去,正好从后面的车窗看见那辆货车和奔驰在山顶那边消失了。
七
九十分钟后,货车在一处停车场停下,从那里可以看到风中的海滩。飞机低沉的轰鸣声慢慢在黑色的天边消失,他们已经在繁忙的费米奇诺机场跑道末端了。基娅拉从车里出来,来到海边,查看一下情况。货车在狂风中颤抖着。两分钟后,她把头伸进车里,朝里面点了点头。帕斯纳和加百列握了握手,并祝他一路顺风,然后看着基娅拉,说:“我们在这里等你,快点。”
加百列跟着她沿着多石的海滩走着。他们找到一艘十英尺长的左迪亚克快艇,一起把小艇拖进冰冷的海水里,迅速启动了引擎。基娅拉游刃有余地开着小艇向大海驶去,粗短的船头划开一片海浪,加百列看着身后远去的海岸,岸上的灯光也渐渐变得模糊了。意大利,一个他深爱着的国家,也是执行完“天谴”行动后慰藉他心灵的地方。他心里思忖着以后还能否再回到这里。
基娅拉从夹克衫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对着麦克风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松开通话键。一会儿过后,他们看到了远洋快艇发出的光亮。她指着右边说道:“在那儿,接你回家的船来了。”她调转方向,打开气阀,穿过白色泡沫朝等在那里的远洋艇驶去。离远洋快艇还有一百五十英尺远的时候,她关掉了引擎,静静地让小艇靠惯性向目标滑去。然后,她第一次盯着加百列看了看。
“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说什么?”
她又清楚地说了一遍:“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要回以色列。”
“不,你不能回去。你要去普罗旺斯,去找瑞嘉娜·卡尔卡西的女儿。还有,我要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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