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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格感觉到她的身体从后面无助地跌了下去。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掉在鹅卵石地上时发出的砰砰声。
他没有回头看。
六
那个女人从加百列斜对面掉了下来。加百列连一秒钟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的手像钳子一样使劲地捏下刹车,不过他发现这辆马力十足的摩托车肯定不能及时停住了。接着。他朝左侧猛地歪了过去,摩托车摔在鹅卵石路面上。加百列的头部撞到了地面。由于惯性,他被带出去一段距离,身上的皮蹭破了。不知是从什么角度,他看到摩托车车轮朝天上飞去。
他摔在了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过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他抬起头,看到“金钱豹”骑着车呼啸着向前奔去,在教堂塔尖处消失了。
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
在混乱的圣彼得广场,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老人正从陈旧的铺路石上慢慢地走过来。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瑞士侍卫,干净的制服上染着鲜血。他在一位年轻的宪兵队队员尸体旁作了短暂的停留。他还看到了那个美国女孩儿,正在母亲怀里尖叫着。几分钟之后,当红衣主教遇刺的消息公之于众后,恐惧也随之弥漫开来。圣彼得广场的石头被血染得鲜红。真是一场噩梦,比1981年教皇险些被害那次事故更为严重。卡萨格兰德心想,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干的。
他穿过石柱廊,朝圣安妮大门走去。他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阴谋势必要被揭发出来。还有“十字维拉”组织的存在也将不再是秘密。卡萨格兰德要怎样解释说是他挽救了教皇的性命?又要怎么说出,为了挽救教会而杀害了布林迪西红衣主教?圣彼得的这次血光之灾是不可避免的,他想。这是一种可以驱除污迹的血。可没有人会相信他。他将会在屈辱中死去,终究落得个不光彩的名声。一个杀人犯。
他在圣安妮教堂门外停住了。一名瑞士侍卫正在那里站岗,一看就是紧急召唤来的,身上还穿着牛仔裤和风衣。看到卡萨格兰德慢步走上台阶,他好像很吃惊。
“里面有人吗?”卡萨格兰德问道。
“没有,将军。枪击案发生之后我们马上就把教堂的人都清出去了。门也锁上了。”
“请把锁打开,我得做一下祈祷。”
教堂那小小的主厅黑漆漆的。瑞士侍卫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好奇地看着卡萨格兰德往前走去,看到他在圣坛前跪下来。他虔诚地做了一会儿祈祷,然后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
瑞士侍卫见状,像风一样从教堂的中央通道跑过来,大喊着:“不,将军!住手!”可卡萨格兰德像没听到一样。他把枪放进嘴里,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传遍了空荡荡的教堂。刚开始的几秒,他仍然直直地跪在那儿,瑞士侍卫还以为他没有死。不过随后,他的身体就失去平衡,朝前倒去,倒在了圣坛上。卡洛·卡萨格兰德,这位意大利的救世主,就这样死去了。
第五部威尼斯的一家教堂
第36章罗马
很少有人知道杰梅利医院的十一层还有几间房间,它们归一位教士所有,精小而简单。其中的一间房里摆着一张病床,另一间里摆着沙发和椅子。第三间房里有一个私用的小隔间,门外的走廊里有一张警卫用的桌子。总会有人在这里站岗,就连屋子空着的时候也是一样。
梵蒂冈发生枪击案之后的几天,这几间屋子就被一位不知姓名的病人占用了。他受了重伤:颅骨破裂,椎骨粉碎,四根肋骨断裂,全身大部分皮肤擦伤。他已经接受了紧急治疗,目前为止,因脑水肿而导致颅压过大的致命危险已经有所缓解,不过他仍然处于深度昏迷中。由于背部受伤严重,他只能趴在床上,头向着窗户这边。氧气罩几乎盖住了整张肿胀的脸。青黑色的眼睑一直紧闭着。
多种迹象表明,这位病人是个重要人物。路易吉·多纳蒂神父,这位教皇秘书每天都要打来好几通电话询问他的病情,两个贴身保镖守在病人的门外。另外,这位病人能住进这里也同样令人惊讶——杰梅利医院十一楼的这个套房是给一个人专用的,那个人本该是罗马天主教的教皇。
头四天,只有两个人来探望这位病人,一个是个子高高、留着长卷发的黑眼睛美女,还有一个面色坚如磐石的老人。那个女孩儿说意大利语,老人则不然。看护人员原来还以为老人是这位病人的父亲,不过后来才知道这种猜测是错的。两个前来探望的人一直在客厅里守着,像是扎营了一样,一步没有离开过。
老人好像很关心病人的右手,这让看护人员感觉很奇怪,因为病人其他部位受的伤远比手部严重。有人请来放射线专家为病人做了X线照射。病人的右手虎口部分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这种伤是近段时期无法完全治愈的,不过整形专家说,虽然经历了大事故,但这只手还是能完整保住。
第五天的时候,病人床边放了一把祈祷椅。傍晚的时候,教皇来了,身边跟着多纳蒂神父和一名瑞士侍卫。教皇在那个失去意识的病人面前跪了一个小时,闭上眼睛为他祈祷,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病人的手。
当教皇站起来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床头挂着的木刻耶稣受难像上面。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画了个十字。他靠近多纳蒂神父对他耳语了几句。教士到床边慢慢地把雕像从墙上拿了下来。
病人在接受教皇探望的二十四小时后,右手终于能动了:那手—次又一次地做着同样的动作;先是击三下,然后轻拖一下。啪,嗒……嗒……嗒……啪,嗒……嗒……嗒……这种迹象让医护小组内部发生了争论。有人说这不是自然的痉挛现象。其他人觉得这是抓捕动作引起的后遗症。那个高个子女孩儿告诉他们,这既不是痉挛也不是抓捕动作:“他是在画画。”其他人明白了。“他很快就要醒来了。”
第二天,也就是他入院后的一周,这个不知姓名的病人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慢慢睁开眼睛,在阳光下眨了眨,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那位老人的脸,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阿里?”
“我们一直在担心你。”
“我浑身都受伤了。”
“我知道。”
他抬起眼睛,看了看窗户:“这是耶路撒冷吗?”
“这里是罗马。”
“哪里?”
老人又告诉了他一次。病人戴着氧气罩,虚弱地笑了笑。
“基娅拉……在哪儿?”
“她就在这儿,一直都没离开过。”
“我……抓到他了吗?”
还没等沙姆龙回答,加百列闭上眼睛,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37章威尼斯
一
看加百列的伤势,还得恢复一个月才能回威尼斯。他们在卡纳雷吉欧区的运河屋住了下来,这里有四层楼,还有一个微型码头,停着一艘小船。楼道入口旁边摆着两个栽着天竺兰的瓷盆,入口前面是一处安静的院子,飘来阵阵迷迭香的香味。这里的安保系统是由一家总部设在特拉维夫的知名电子公司装置的,安全系数和收藏美术作品的美术学院不相上下。
加百列的身体条件不足以去接受修复贝利尼作品的挑战。他的视觉仍旧模糊,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头晕目眩。几乎每晚都会在持续性的头痛中醒来。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第一次看见他背上的伤时,还以为是被谁毒打过。提埃坡罗向威尼斯教会的负责人提出申请,要他把圣扎卡利亚教堂的开放日期再推迟一个月,这样也好给不幸遭遇摩托车车祸的德尔韦基奥先生再多一点时间恢复。可那位负责人拒绝了他,为了按时完成修复贝利尼作品的任务,他还让提埃坡罗亲自上脚手架工作。“游客们就要来了,弗朗西斯科!难道要我在圣扎卡利亚教堂的门外挂一块牌子,写上‘此教堂因修复工程正在关闭中’?”和以往不同的是,梵蒂冈方面插手了这件事。路易吉·多纳蒂神父给威尼斯方面发了一封紧急邮件,邮件表达了教皇想要威尼斯方面准许由德尔韦基奥先生修复贝利尼大师这部作品的意愿。结果那名负责人立刻把所有规定通通收了起来。第二天,运河屋还收到了威尼斯方面邮来的一盒巧克力,并祝愿加百列早日康复。
在加百列身体恢复期间,他和基娅拉仍旧过着地道的威尼斯人生活。他们总是在游客找不到的餐馆就餐,而且每天晚饭后都要到新犹太广场去散步。有时候,基娅拉的父亲在做完晚祷之后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他还会撮合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有意地打探加百列的意思。有时候,打探的时间长了,基娅拉就会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肩膀,说:“爸爸,别说了。”然后她就会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持着他们的手臂,静静地走在广场上,柔软的夜色在他们脸上回荡着。
每次经过犹太人养老院的时候,加百列都会停下来,透过窗户看看里面那些看电视的老人们。他总会摆出同一个姿势: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撑着右胳膊肘,微微低着头。看到这些,总会让基娅拉想起那个站在脚手架上望着破损的作品、嘴里叼着刷子的他。
那个春天他们什么也没做,只等加百列的身体康复,与此同时,他们还密切关注着梵蒂冈方面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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