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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虽然因为长期摩擦和蒙尘而有些模糊,但如此近的距离看来还是很清晰的。
阮萝看着洗去污垢无灰尘的白皙面容上有着一双含烟带水的大眼睛,浓黑如点墨一样的眸色似乎有些暗淡,纤长的睫毛也有些稀疏,小巧的嘴唇没有饱满的颜色,只是病恹恹地透着一股喑哑,可是整个轮廓与长相看起来却显得格外柔美沉静,像是刚刚脱去稚气却还没有来得及添上一丝成熟的妩媚。
对于农家女,的确是有些太好看了吧。
不过这好像病态的神色,倒真是没有半分虚假。
一日的疲累让阮萝惊讶之余也没有精力多想,或许阮家三姐妹的娘亲是个美人也说不定,她匆匆将镜子放下而后走向床铺,新购置的被褥虽然廉价粗糙,磨在身上有些火辣,但阮萝始终觉得这钱的来历令她锥心,她不能光顾着享受来挥霍,只要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能省则一定要省,至于提高生活水平,还是等她开始赚钱后再从长计议的好。
安眠令阮萝在第二日早起时有了充沛的体力,她换上了粗布的衣裙,因为是廉价的成衣,这身明明是鹅黄色却有些暗哑的衣衫要比她的身量大了一些,她只是随意挽了挽衣袖,别的暂时还无从估计。
她的新生目标暂时还在食能果腹衣能蔽体的初级阶段。
打上来井水,昨日的疲惫让肌肉持续酸痛,阮萝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八百米测验,只要熬过这最难受的第二天,明天身体就会好受的多。
两筐葡萄很快就洗了干净,正泡在水里。阮萝抽时间简单吃了一口自己煮的粥,又将一小袋米送去给曾经对自己雪中送炭的邻家大娘,虽说是邻家,可走也要走一盏茶的时间,大娘诧异她钱的来历,阮萝神色一暗,索性实话实说,却惹得大娘又掉下了眼泪。
两人絮语了一会儿,阮萝惦记回家工作便匆匆离去,临走时,大娘给她塞了四五个鸡蛋让她去补身体,还夸赞了一下她的俊俏。
一路上阮萝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她回到家中,将泡好的葡萄沥水擦净,仔细摘去枝梗,分别放入酒坛中,而后用木棒捣碎,加了许多粗糖,最后再密封起来。
密封的法子废了阮萝好大的心思,这里没有塑料布,她只能买来油纸再用草绳紧紧勒紧,因为要每一日搅拌,所以用泥密封的法子虽然好,但实在不便。
两筐的葡萄算下来也不过只做了两个二十斤坛子的酒,这还只是最初的一次沉淀发酵,如果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沉淀后,大概一个坛子能都装得下。
实在是太少了。
不得已,阮萝又换回了自己邋遢又脏兮兮的衣服,拖着柳条筐再次跑去摘葡萄,偶尔在农地的路旁有遇见她的人都报以诧异的目光。
在山上,阮萝奇异的发现有许多桑树上长满了桑葚,她曾经在学习各地气候的时候专门写过关于法国葡萄酒产区气候的论文,法国罗讷河谷盛产一种叫做西拉的葡萄,因为酿成的酒带有一些桑葚烂熟后特有的香甜气味而闻名,她脑筋一转,心想如果在酿造发酵的过程中加入桑葚,就算味道比不上极品的西拉葡萄,至少也会有那种照猫画虎的风味,于是她又将身上剩余的口袋装满了桑葚,一路疲惫地回到了家中。
可是采摘回来的桑葚实在太少,而之前庄园中的小丘上也没有可以再来采摘的熟桑葚,阮萝实在是筋疲力尽,她决定先睡一觉,明天再想法子。
第二日清晨,她四处询问了一下,原来青越城郊不远有许多座山,说是割云山脉的丘陵余枝
,她兴奋地收拾好装备又带上了煮好的两个鸡蛋,搭上了一个运送草料顺路的牛车,来到山脚下。
这几日的折腾让阮萝的身子强健了许多,肌肉酸痛的周期似乎已经过去。
多次实地考察的阮萝爬过许多的高山,只是这种没有栈道和山路的山实在难走的很。山间泉水泠泠,流水淙淙,阮萝却也没心情欣赏这迷人的景致。
总算找到了许多的桑葚,阮萝放下背筐,开始手不停歇的采摘,忙了一阵子后,背筐已经几乎装满,阮萝停下来打算擦擦汗,将带着的鸡蛋吃掉。
突然就在她抬手以袖口擦汗时,阮萝脚下一滑,连人带筐滚了下去。
可是没滚两三下,就在阮萝以为自己又要再死一次的时候,她感觉后背一疼,像是撞上了树干,然后是一声诡异的惊叫,阮萝感到身上又砸上了什么重物,整个右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阮萝勉强地睁开双眼,她忍着疼坐起身来,却抖起了身上许多的羽毛,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时又是刚才的叫声刺耳穿过,喷嚏带得身上的疼痛又剧烈了几分,又被这古怪的声音震到,阮萝慌忙睁开眼睛,一阵风像是贴着身体擦过,等她看清情形,忍不住呆了起来。
眼前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鸟,扑棱着一面翅膀,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地似乎挣扎着要飞起来,可只是在原地打着转,翅膀看样子受了伤。
那鸟感觉到了视线,转过身来,和阮萝四目相对。
这不是鸟啊!阮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鹰!
在深山野林中,阮萝和食物链顶端的一种生物如此亲密接触,她感觉自己忍不住有些发憷,小腿都向回收了收。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那一团团杂乱的羽毛,还有自己身边那一个圆形的支离破碎的鸟巢,阮萝瞬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自己就是那911的飞机,撞上了人家的世贸大楼!
这下篓子捅大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时情急,阮萝直接说出了人话道歉,可是说出来之后看到那只有着好看金棕色羽毛的鹰脖子上的羽毛全都支棱了起来,像是怒不可遏的模样。
鹰在阮萝心中是极其凶猛的动物,她将脊背紧紧地贴在树上,一点都不敢挪动身体,之好就这样僵持着。
不料,一僵持就是一个时辰,阮萝身上哪里都酸痛的很,她试探着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来,谁知老鹰连忙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向前迈了一步。
阮萝看着那鹰要和自己耗到底的架势,心中的火气腾就窜了起来。
那破窝里什么都没有,一碰就掉,我又不是砸了你的蛋,你一个单身独居的老鹰至于因为这点破事儿和我较劲这么久么!
心中害怕加上赌气,阮萝死死地盯住那只鹰不放,一人一鸟就僵持在那里。
其实阮萝真正害怕的是,这只鹰或许像秃鹫一样是在等自己死掉然后再享用自己的尸体,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将她吓得一身冷汗,于是她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放松警惕,要和这只鹰死磕到底!
到了艳阳高照的时分,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木留在地上一些斑驳的影迹,阮萝觉得肚子空空如也,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饥饿激发的智慧不可限量,阮萝脑筋一转,从怀中取出了之前带来的鸡蛋。
鸡蛋已经破裂开来,样子有些影响食欲,那只鹰看见阮萝有所动作急忙向前一步,可是看到阮萝手中的东西似乎愣了一愣,脖子上炸起的毛也垂了下来。
阮萝将鸡蛋一人一半,自己吞下带蛋黄的一半后将另一半丢给了老鹰,老鹰围着鸡蛋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吃掉了。
填饱了肚子,阮萝觉得这鹰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可不料她正想起身,那鹰居然张开了翅膀,仰头鸣叫起来,吓得阮萝再次跌坐在地,不敢动弹。
谁怕谁!
阮萝见这鹰软硬不吃,她一股无明业火就烧了起来,不信自己耗不过它!
“喂!”她尽量让自己目露凶光地瞪了过去,那鹰像是感觉到阮萝的气势,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你个禽兽!你以为你能熬得过参加过研究生考试的人类?你太天真了!”闲着也是闲着,阮萝不自觉吓唬起眼前的鹰来,“想当年我重感冒三十八度,吃了两片泰诺捂着棉被还能一天做三套考研英语真题,就凭你还想熬得过我?做梦!”
自己实在是傻的可以,阮萝说完之后看见老鹰歪过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自己嘲笑起自己来,其实明明更害怕的是自己,所以才忍不住要虚张声势。
太阳很快就落了下去,直到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西边的尽头。夜晚的天空连一丝流云都看不见,明月高悬在上,银光轻柔地铺满了山间。
可是这样旖旎的景象在阮萝看来就是噩梦。
天黑了下去,虽然月光今日格外明亮,山中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夜晚一个人置身于山野间,长这么大阮萝还是头一次。
眼前的鹰显然疲惫至极却还不愿意放弃,阮萝咬了咬牙,现在最危险的显然还是这只麻烦的大鸟,她决不能像曾经看到过的照片里那样,被秃鹫盯上等死,然后再被吃掉。
可是好困。
渐渐地,阮萝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她用力甩了甩头,这个动作也惊到了眼前同样忍不住阖上双眼的鹰。它金棕色的羽毛被月光沾染了一层镀铬般的光辉,眼睛是则是好看的碧绿颜色,阮萝静静地盯着这只鹰提醒自己强打起精神,可是睡意袭来却根本无法招架。
阮萝睡着前最后的记忆,是听见咕咚一声响起,她觉得自己眼前也是一黑,再也阻挡不住眼皮的亲密接触。
第二日清晨,住在山脚下附近的一对母子来山间采药发现了这一古怪的景象,一人和一鸟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太阳正懒洋洋地照在两人的身上和羽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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