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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老板在家吗?”
洛白松开手,刚刚还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
“在,”阮萝顾不得洛白的一惊一乍,急忙走了出去,发现竟然是香韵阁的薛老板,“薛老板?怎么是您大驾光临?”
虽然这么问,但阮萝知道,一定是为了酒的事他才来到这里。想到之前在香韵阁的不快经历,阮萝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阮芸的事,可是却因为生意而根本不将话挑明,再将阮萝的注意力转移到与买酒事宜没有关系的徐绯月身上,这让阮萝发自内心的厌恶。
“自然是被阮老板的酒香引来。”薛老板还是一副老气横秋又温和可亲的模样,阮萝只是热情地笑着看他,听他将话说完。
“早就听闻新酒上市的日子,不知现在能不能跟阮老板谈谈价钱?”
“当然,薛老板是老顾客,价格自然有得商量,这次的葡萄出酒率不低,如果七十斤酒薛老板有心包下来,我便按照一坛十斤二十两的价格如何?”
薛老板的脸方才还满面春风,而此刻却僵硬得不得了,阮萝心中莫名升腾起了报复的快感。
“阮老板在说笑吧,之前的酒不是一坛十斤十两吗?怎会骤然将价格抬得如此之高?”
“之前不过是新酒第一次上市,价格自然不能太曲高和寡,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到我这里订货的人只多不少,再加上……”阮萝突然停顿,有些无辜又哀伤的眨了眨眼睛,“再加上从前我之所以青睐香韵阁也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可是我姐姐已经香消玉殒,再谈情分只会显得你我二人虚伪,可我还是顾忌咱们两人的情分,阮萝在生意场上的第一课便是薛老板指点,所以这个价格已经很是让步了。”
看着薛老板的笑容在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表情变为冰冷,阮萝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事到如今还想以这种幼稚的口吻来诓骗她,那才是真正的幼稚。
“阮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一点余地也没有?”
“当初我因为姐姐的事情备受薛老板照顾,今日有机会定然加倍奉还,这便是生意上的余地。”
阮萝笑着看薛老板拂袖而去,马车渐渐在黄昏的掩映下消失不见。
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满含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硕士原本停在篱栅上休息,被这声音吓得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洛白也忙从屋里赶了出来。
阮萝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兀自地捂着肚子,弯下身来。
这是她觉得最痛快的一天,后巷的眼泪像是变成了久远的记忆,云天之的话犹言在耳,可是阮萝一点都不觉得说出刚才的话需要任何犹豫。
她在变,一点一点的,被这里的人和事改变,可是阮萝又隐约觉得改变自己的不是这里的那些所谓人事,而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将她从前敢都不敢想的那个自己释放出来,吞噬掉曾经的魂魄。
三日后,新酒出坛,阮萝特别带上两坛入城直奔宁府。
宁府依旧是老样子,刻板的规矩和似乎隔开喧嚣的深宅大院,只是因为痕城城主的到来,院子四周都是岗哨。
阮萝依照规矩通传,来见她的人果然还是黎扬。
“这酒之前城主大人和我提过,”阮萝将酒交给黎扬唤来的家仆,两个人并肩走进前院,“如果痕城城主莫大人来得早些,恐怕就没机会喝到了。”
“城主曾对我提过这酒是你们庄上今年的租子,你如若需要面见他,我会代为转告。”黎扬不温不火的笑了一下,可是阮萝却看出他似乎有些闪烁其词。
这不像黎扬往常的态度。
“你的酒……”黎扬在门口的地方停住,长睫微垂,“是不是还没有卖出?”
“是。”阮萝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黎扬居然这么关心她的生意。
“你近些日子开罪了香韵阁的薛老板?”黎扬关切地看着阮萝,面带忧色。
“你怎么知道?”阮萝眨了眨了眼睛。
“现在几乎城中的人都有所知晓,薛老板在商贾之中颇有号召力,他四处宣称你妄图抬高酒价,现在大部分之前想要购买葡萄酒的人都已经持观望的态度,这件事城主也有所耳闻。”
“那你觉得呢?”阮萝听了这话竟然笑了出来,她忍俊不禁的神色倒影在黎扬的眼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阮萝看见黎扬的唇角也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样的小事城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黎扬抿了抿薄唇,白皙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更加俊秀,“我不懂经商之道,只是担心你会因为此事而蒙受损失。”
“之前我遇刺的事如果不是城主关照那或许现在我必然不会完好的站在这里,”虽然心里知道自己遇刺根本是个无头公案,宁思危也仅仅是为了痕城城主即将来访的事宜才加以严治,但阮萝还是知情识趣进退有礼,“这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看着阮萝虽然面带笑容却神色坚定,黎扬顿了顿说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这不是意气用事,这个冬天我并不难捱,之前的银子足够我温饱,更何况我要卖的东西是酒,黎公子你想想,酒只会因为它所保存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价值越高,再说我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来养活自己,如果城主愿意,以后每年的葡萄酒我就都送来宁府也无妨。”
“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黎扬淡淡一笑,“不过你可以不必称我为黎公子,叫我黎扬就可以。”
阮萝也笑了笑,算作谦许:“听说今年青越城钱谷核算完了?”
“是的,今年无灾少荒,是个丰收年,只是西边紧邻天河平原的地方还是受到了些风灾的影响,否则今年的农桑收成可谓前所未有了。”
“青越城虽然靠西,但是偏偏隔着荃湾与青越之间是一个小小的高原,虽然地势并不算高,但青越在盆地区的中心,所以自然只有边缘会受到盛行西风的影响,向东一带还是季风区,而季风区的台风又几乎很难深入腹地,自然没有风灾的困扰了。”
“我不大明白,”黎扬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索,沉吟了一下说道,“似乎你在说青越城的地形地势?”
“进去吧,我讲给你听。”阮萝今日心情好得很,一提到气象和地理方面的知识她总是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话,黎扬点了点头,两人在门口站了很久,北风渐浓,阮萝也觉得身上微寒。
门被黎扬吱呀推开,两个人却登时愣住。
黎扬的书房中竟然有三个人!
阮萝看向黎扬,她本以为这或许是黎扬早就安排好的客人,可是黎扬抿紧的双唇和凝重的神色里虽然看不到诧异,阮萝却觉得心中一慌,他的眼眸里有着微弱的光晕流转,尖锐可怖。
可是很快,黎扬那样陌生的神色转瞬即逝,他惊讶地眨了眨眼,迟疑道:“这……”
屋子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一个旖旎雍容的姑娘,在她的身后站了两个腰中佩剑,身形高大的面相英武的男子。
阮萝定睛看那个端坐的姑娘,她的眼神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分毫不移。
那女子的穿着显然不是寻常的装扮,一袭胭脂色的大氅镶了雪白柔软的风毛,上面明绣暗纹交织错落,光泽隐约,大方有致。头上并没有多余的珠翠缭绕,只是一只斜插的半开芙蓉玉簪玲珑剔透,珠络波光流转悬垂在耳边。
虽然穿着华丽厚重,但婀娜娇小的身段却仍然可以分辨,一张俏脸上两丸墨玉般圆润剔透的眼睛中清澈又明晰,嫣红的嘴角半含了笑意,白皙的脸上挂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淡泊从容。
而身后那两个男子也是身着华丽却不繁复,玄色的衣服显然质地上乘,相貌也格外出挑。
“黎公子,似乎我来得不是时候,叨扰你和这位知己红颜了。”那女子低眉浅笑间声音婉转,可依旧是端庄安静的姿态,而目光则依旧停留在阮萝的身上,看得她不自觉向黎扬身后靠了靠。
似乎感觉到阮萝的举动,黎扬轻轻欠身掩了一下她的身体,又接着规矩地行了一个大礼:“黎扬参见莫城主。”
莫城主?阮萝一愣,旋即心下了然,在青越城除了宁思危之外,也就只有痕城城主莫子痕能够没有任何谦逊举止受黎扬这样的礼节了。
可是万没有想到,统领迹州的一城之主竟然会是一个看起来如此文静娴雅的女子,阮萝很难将这样柔弱的姑娘与宁思危那样的威严联系到一起去。
黎扬轻轻拉了一下盯着莫子痕发愣的阮萝的袖口,她这才慌忙低下头去,倍感唐突。
“民女阮萝参见莫城主。”学着黎扬的样子,阮萝也行了大礼。
“明明我是不速之客,你们二人倒如此客气,见笑了。”话里话外的客气却举重若轻,莫子痕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神的流转而轻忽扇动,她声音温柔细腻,与一般的少女毫无二致,完全看不出一城之主的气势来。
“莫城主大驾光临陋室不知所谓何事?在下受宠若惊。”黎扬言辞谦卑谨慎,完全回到了之前阮萝熟悉的模样。
“两位大人有要事相商,民女先行告退。”阮萝看了一眼黎扬,见他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了莫子痕,莫子痕看着她只是和气地微微一笑,并不作声,阮萝索性当成默许,转身推出房间,将门阖上,长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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