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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良又问,那么真话呢?
唐小舟说,就算解决我为处长,那也只是一个处级干部。处级干部不可能拿到书记会或者常委会上讨论。这是组织程序,我懂。我想,陈省长之所以两次提到我,可能陈省长有其他想法,但那根本不可能是书记会的内容。我不明白,在那样的会上,陈省长为什么会两次提到我。这事让我感到很突然,也很奇怪。
赵德良说,我们不说运达同志的做法,只谈你的真实想法。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唐小舟说,我想过。我的真实想法是,我来省委办公厅才只有几个月,刚一进来,就已经解决了副处级调研员,说明关于我的事,组织上考虑得很仔细很周到。我不是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我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如果我还得陇望蜀,那说明我政治上太不成熟,根本不适合现在的位置。
赵德良说,我听出来了,你确实有情绪。
唐小舟说,不是我有情绪,是我有些忧虑。
赵德良说,那也是情绪。说说吧,为什么有情绪?
唐小舟说,今天早晨来上班,我听说一件事,昨天书记会刚散,就有人给办公厅每一个人打电话,说书记会上讨论通过了让我当一处处长。书记会讨论一个处长的任职问题?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不可能的事,有人却拿来做文章,实在太奇怪了。没想到这话传到厅领导那里就变了,变成了我自己四处散布消息说,书记会通过了我当一处处长。
赵德良说,当省委书记秘书,是不是比你当初想象的压力大得多?
第七卷 第一次被谣言袭击 第一次被谣言袭击
唐小舟说,你可能也听说了,以前,我是一个张扬的人。我承认,我不是张扬,而是非常张扬。许多时候,我其实是有意张扬,我觉得我张扬得有理,我有张扬的资本。别人说我恃才傲物,也有人说我嚣张,当然,自然也有人说我狂傲。对于这些评价,我是从来不屑一顾的。我甚至喜欢那种天马行空,恣意释放的感觉。我觉得当记者,就需要那样的性格。但另一方面,我的内心深处对那些人的看法,也不能说完全不认同。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太硬,满身都是刺,把有些人刺痛了刺伤了。自从到省委办公厅后,我确实想把满身的刺拔掉,尝试换一种工作状态。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觉得不是对我过去的反正或者否定,恰恰相反,我认为我是在接受挑战。一个人格完善的人,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能够适应不同的工作环境,适应不同的工作需要,适合充当好每一个不同的角色。就像以前当记者,需要张扬,而现在当秘书,需要内敛。
赵德良说,不错,你有这种想法很好,也很对。你比我强。当初,组织上让我当秘书的时候,我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完成角色转换,主要是脑子不通。
唐小舟说,可我没想到,这里比报社复杂得多,我好像怎么做都是错,做多错多,动辄得咎。
赵德良说,难怪黎兆平说你锋芒毕露,我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原来你是把自己的锋芒藏起来了。
唐小舟说,也不完全是我藏起来了。我觉得,工作性质不同了,当记者,需要良心责任心,需要锋芒。但当省委书记秘书,需要的是细致和内敛。
赵德良拍了拍唐小舟的肩,说,小舟呀。不知你想过没有,无论是你锋芒毕露还是含蓄内敛,其实,你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中国的官本位文化。官本位文化,绝大多数时候不需要个性,排斥鹤立鸡群。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但另一些时候,你又必须有个性,必须鹤立鸡群,否则,别人怎么能发现你?不能发现你,又怎么能提拔你重用你?这里面就存在一个哲学命题。怎么说呢?毛主席说,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这个总结非常好。身处官场,其实就是身处一堆矛盾之中,有些矛盾,你根本解不开,有些矛盾,你根本不需要去解。但你必须学会一种本事,那就是抓住主要矛盾,只要这个主要矛盾抓住并且解决了,其余的矛盾,或者迎刃而解,或者不值一解。
赵德良谈的是官场哲学,其话意也很哲学,高深莫测,唐小舟一时难以理解。他只能点点头,将这一席话牢牢地记住,事后再仔细琢磨。
回到办公室后,唐小舟仔细地想,赵书记到底是什么意思?
解决主要矛盾,是他那一席话的立点。那么,自己目前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是余丹鸿不喜欢自己,处处给自己设置陷阱,想置自己于死地。正因为余丹鸿和韦成鹏的存在,令他觉得省委办公厅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赵书记是不是暗示,自己和余丹鸿的矛盾,是主要矛盾,只要将这一矛盾解决,一切都迎刃而解?不错,余丹鸿是厅里的一把手,只要和一把手之间的关系搞好了,谁还敢和自己过不去?问题是,他和余丹鸿之间能搞好吗?他甚至连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都不清楚,这个死结又怎么解?
第七卷 第一次被谣言袭击 第一次被谣言袭击
游副书记到赵书记办公室谈全省学习科学发展观活动的具体安排,肖斯言大概也知道,两人可能会谈很长时间,所以将游杰的茶杯送到了赵书记办公室。随后,肖斯言进了唐小舟的办公室。
肖斯言说,你到厅里已经两个月了吧?
唐小舟说,两个月还差几天。
肖斯言说,你进入角色很快呀,才两个月,就已经非常出色了。
唐小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笑话我吧。
肖斯言说,你哪里知道?办公厅那么多人,有些已经工作十几年了,让他们当秘书,还真没几个合格的。
唐小舟说,至少,他们和同事的关系处理得好,而我……唉,真不知道怎么说。
肖斯言看了看唐小舟,问,是不是那些传言?
唐小舟说,不是传言,是谣言。
肖斯言说,不管是传言还是谣言,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唐小舟说,老兄,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难道不知道?有人说,那是我说出去的。
肖斯言说,看来,你得请我的客,然后我教你一招。
唐小舟说,这一招如果管用,别说请你一餐,请你一年都行。
肖斯言说,你不要觉得请我一年,你吃亏了,我告诉你,这可是职业宝典,一般人,我还真不告诉他。
唐小舟确实知道肖斯言有些秘笈级的东西,他立即拉开抽屉,拿出一条烟,放在肖斯言手中,说,请你吃一年饭不现实,你这一年的烟,我包了。
肖斯言拿着那条烟在他面前摆了摆,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吧,世上的事,不明白的隔重山,明白的隔层纸。如果是干别的职业,你可能需要搞好各种关系,但秘书这个职业不同。你能搞好各种关系自然好,但是能搞好吗?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如果搞不好也没关系,你可以得罪全世界的人,只有一个人,你绝对不能得罪。
说过之后,肖斯言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转过身来,向他挥了挥手上的那条烟。
可以得罪全世界的人却不能得罪一个人。好简单的一句话,果然是不明白的隔重山,明白的隔层纸。整个办公厅都和他唐小舟作对,有什么关系?只要赵德良信任他,他的地位,就和赵德良的地位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换句话说,自己目前所遇到的所有矛盾,其主要矛盾,却是他和赵德良的关系。只要解决好了这个矛盾,所有一切,或者迎刃而解,或者根本不需要去解。
天啦,赵德良对他说的那番哲学之理,落脚点原来在这里。
仔细一琢磨,这事还真是意味无穷。官场的事,其实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事。只要涉及到人,就一定复杂无比。长期以来,唐小舟最不会处理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否则,他也不会郁闷这么多年了。今天他总算明白过来,他之所以搞不好这种复杂的人事关系,是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地想搞好同所有人的关系,结果是一个都没有搞好。如果用矛盾论的方法论来分析,所有关系,都是次要关系,只有其中一个人,才是主要关系。也就是说,你只要搞好这个主要关系,其余所有次要关系,全都解决了。以前在报社同赵世伦的关系是如此,现在在办公厅同赵德良的关系,同样如此。
难怪毛主席那么强调方法论。看起来艰难无比的事,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思维路径的错误,只要你找到一种逆思维,一切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理解了赵德良的那番话,他同时还看到了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实际上,赵德良在暗示他,你根本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这是不是说,赵德良对他其实是信任的?真的吗?难道说,他目前的地位已经稳固了?
幸福来得有点太容易了吧?他不太相信也不敢相信。
第八卷 情与欲的激烈战斗 情与欲的激烈战斗
三个月过去了,和余丹鸿的关系虽然越来越难以处理,但表面上看,余丹鸿似乎也不能将唐小舟怎么样。或者说,三个月间,赵德良从未以任何方式表示对唐小舟工作的不满,相反,有几次赵德良公开表示对唐小舟的肯定。
唐小舟应该感激的,自然是黎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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