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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说'致敬',就等于对你说'你好'或是'早上好'。实际上,这是种愚蠢的表达方式,真奇怪我刚才怎么会用这么一个词儿。你想知道我在哪儿吗?那很容易。往门框上角看!我在这儿。看,我在挥手哩!"
威伯终于找到了如此友善的和自己交谈的动物。门框的上方拉着一张大蜘蛛网,一只大灰蜘蛛正倒挂在网的高处。她只有一粒树胶糖丸那么大。她长着八条腿,正用其中的一条腿友好地对威伯致意呢。"现在看到我了?"她问。
"噢,确实看见了,"威伯说。"确实看见了!你好!早上好!致敬!很高兴认识你。请问芳名?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蜘蛛说,"叫夏洛。"
"夏洛什么?"威伯渴切地问。
"夏洛?A?卡瓦蒂娜。你就叫我夏洛好了。"
"我觉得你真很漂亮,"威伯说。
"谢谢,我是很漂亮,"夏洛回答。"那是毫无疑问的。几乎所有的蜘蛛都长得相当好看。我不像别的蜘蛛那么艳丽,不过我也算可以了。我希望能看清你,威伯,就像你能看清我一样。"
"你为什么看不清我?"小猪问。"我就在这儿呀。"
"是的,不过我近视,"夏洛回答。"我的近视十分严重。这对我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你看我来抓住这只苍蝇。"
一只刚才在威伯的食槽边上爬的苍蝇飞了起来,却愚蠢地碰上了夏洛的网,被那些粘粘的丝线缠住了。苍蝇愤怒的拍打着翅膀,想要挣脱。
"首先,"夏洛说,"我要悄悄靠近他。"她慢慢地头朝下往苍蝇那里爬去。在她往下荡的时候,一根细丝线从她的尾部抽了出来。
"接着,我要把他包起来。"她抓住苍蝇,往他身上缠了几道黑丝线,丝线越绕越密,直到裹得苍蝇一动也不能动。威伯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场面,尽管他也憎恨苍蝇,可还是为这只苍蝇感到难过。
"看,"夏洛说。"现在我要把他弄晕,他就会觉得舒服点儿了。"她咬了苍蝇一口。"他现在毫无知觉了,"她说。"他将是我的一顿美味的早餐。"
"你是说你吃苍蝇?"威伯喘了起来。
"当然。苍蝇,小虫子,蚱蜢,漂亮的甲虫,飞蛾,蝴蝶,可口的蟑螂,蚊子,小咬儿,长脚蚊子,麻蚊子,蟋蟀--任何粗心地撞到我网上的小昆虫我都吃。我总得吃饭吧,是不是?"
"为什么?哦,是的,当然。"威伯说。"他们的味道美吗?"
"美妙极了。当然,我不是真的吃掉他们。我喝他们--喝他们的血。我喜欢喝血,"夏洛说。她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清脆,越来越快活了。
"别再说下去了!"威伯呻吟。"请不要讲这件事儿了!"
"为什么不?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也不愿意吃苍蝇和小虫子,但那是我的生存方式。一个蜘蛛必须要设法谋生,而我恰巧可以作一名捕猎者。我生来就会织网,用它来捕食苍蝇和别的昆虫。在我之前,我的妈妈是一个捕猎者;在她之前,她的妈妈也是。我们全家都是捕猎者。千百万年以前,我们蜘蛛就靠捕食苍蝇和虫子为生了。"
"那是多么可悲的遗传。"威伯幽幽地说。他真为新朋友的残忍难过。
"是的,"夏洛表示同意。"但我也没办法改变这特性。我不知道世上最早的第一只蜘蛛是怎么想出织网这个奇妙的主意的,可是她却想出来了,她可真聪明。从那时起,我们所有的蜘蛛都会这么做了。总的来说,这个发明不坏。"
"这是残酷的发明。"威伯简捷地回答。他并不打算为此而争论。
"噢,你不能这么说,"夏洛说。"你有别人给你送饭吃。可没人喂我呀。我不得不独力谋生。我只有靠我的智力活着。为了避免挨饿,我只好变得又敏捷又聪明。我不得不想方设法,去抓住我能抓到的东西,享用他们的血。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的朋友,我吃的就是我抓到的苍蝇和别的小昆虫。此外,"夏洛说着,挥起一条腿儿,"你明白如果我不抓小虫子吃,小虫子们就会增多,繁殖,直到多得足以破坏地球,毁灭一切吗?"
"真的吗?"威伯说。"我可不想发生这种事。可能你的网真是个好东西吧。"
一直听着这场对话的母鹅嘎嘎自语。"对于生活,威伯不懂的还多着呢。"她想。"他真是一头天真的小猪。他甚至都不知道圣诞节会发生什么事儿呢;他根本就不知道祖克曼先生和鲁维正在密谋杀掉他呢。"母鹅稍稍抬抬身子,把她的蛋往身下推得更近些,以便他们能更好的接收到她温暖的身体和柔软的羽毛下面的热量。
夏洛在苍蝇的上方静停了一会儿,准备去吃它了。威伯忙闭上双眼,躺了下来。昨晚没睡好,再加上首次遇到新朋友的激动,使他感到分外的疲倦。微风把苜蓿的香味给他送了过来--他的栅栏外的世界里充满了甜香的气息。"很好,"他想,"我有了一个新朋友,真不错。但这是多危险的友谊呀!夏洛凶猛,残酷,狡诈,嗜血--这些我都不喜欢。虽然她是那么可爱,当然,也很聪明,可我怎么能让自己去试着喜欢她呢?"
威伯像那些初交新朋友的人一样,被猜疑和恐惧困绕着。以后,他将发现自己误解了夏洛。其实,在她那可怕冷漠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以后发生的事情将证明,她对朋友是忠实,真的,每一刻都是如此。
***
夏洛的网
6.夏日
农场的初夏,是一年中最快乐最美好的时候。紫丁香开花了,把空气薰得又苦又香。等到丁香花开败了,苹果花就露出了笑脸。这时候,蜂儿们就会成群地到苹果树中间来观光了。天气渐渐变暖了。学校放假了,孩子们也更有空儿去玩耍,或者去小河里抓鳟鱼了。埃弗里经常兜里揣着一条鳟鱼回家,准备在晚饭时把它们煎着吃。
既然放了假,芬就有更时间去参观谷仓了。她几乎每天都去,静静地坐在她的小凳上观察着。动物们已经把她当自己人看待了。绵羊安静地躺在她的脚边,一点儿也不怕。
差不多在七月的第一天,祖克曼先生便开始把割草机套在马的脖子上,自己跳进座位里,赶着马往田野里去了。整个的早晨你都能听到割草机转来转去的嘎嘎声,看到高高的草渐渐的在长条割刀的后面排起了长长的绿行的情景。第二天,如果没有雷阵雨,所有的人就会来帮着用耙子把割下来的草收拢到一起,装上高高的干草车往谷仓拉,芬和埃弗里则坐到了车的最顶上。然后,暖暖的散发着清香的干草会被卸进大阁楼,直到堆得整个谷仓看起来像无数的筒状草与苜蓿铺起的奇妙的大床一样。如果你跳上去,一定感觉很舒服,躲到里面也没人看得见。偶尔,来这里玩的埃弗里能在干草堆里找到一条可爱的小草蛇,便把它和兜里的别的宝贝装到一起。
初夏简直是鸟儿们的狂欢节。在田野间,房子四周,谷仓里,树林中,湿地上--到处都有欢爱,歌声,鸟巢和鸟蛋。白喉雀(从波士顿飞来的)在树林边叫, "啊,皮儿剥,皮儿剥,皮儿剥!"在苹果树杈间,京燕颤巍巍地晃着尾巴走来走去,嘴里喊着:"波碧,波儿-碧!"深知生命是多么可爱和短促百灵鸟说,"快乐的,快乐的偷闲!快乐的,快乐的,快乐的偷闲。"如果你来到谷仓,就会听见燕子们从他们的巢里一头扎过去叱责。"无耻,无耻!"他们说。
初夏里有很多孩子们喜欢吃,喝,吮,嚼的好东西。蒲公英的花梗里都是乳汁,苜蓿花的芯里盛满了琼浆,冰箱里放了那么多冰凉的饮料。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甚至粘在草茎上的小雪球里,也会躺着一只小绿虫,如果你把它捅开的话。在土豆枝叶的下面,还有鲜橙色的薯虫蛋呢。
初夏的某天,小鹅们被孵出来了。在谷仓的地窖里,这可算一件大事情。当时,芬正在她的凳子上坐着呢。
除了母鹅之外,夏洛是第一个得知小鹅出世的消息的。母鹅头一天就知道小鹅们快要出来了--她听到了蛋壳里传出的微弱叫声。她知道他们已经在里面呆不安稳,急着打破蛋壳出来走走了。于是她就静静地坐着,话也比平时少多了。
当第一只小鹅从鹅妈妈的羽毛里探出灰绿的小脑袋,开始四处观望时,夏洛第一个瞥见了他,并发布了一个声明。
"我相信,"她说,"我们中的每一位都将高兴地获悉,经过四周的不懈努力与耐心的等待,我们的朋友母鹅终于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小鹅出世了。请让我在这里衷心地表示祝贺!"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母鹅点点头,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公鹅说。
"祝贺!"威伯喊。"一共有几只小鹅?我只看见一只呀。"
"有七个,"母鹅说。
"太好了!"夏洛说,"七是个幸运数字。"
"这可与什么幸运无关,"母鹅说。"这需要很好的筹划和辛苦的劳动。"
这时,坦普尔曼从他在威伯食槽下的藏身处露出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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