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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诺指向右边。施言直接就走进去,黑诺愣一下,跟进去。除了前面的客厅,后面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大的是双胞胎弟弟的,他们去姥姥家玩了,一般会在那里度过一半的假期,所以黑诺把小侄子是放在弟弟的屋子里睡觉的。黑诺带施言进了自己小房间。
施言打量着黑诺的小屋,说实话,他对黑诺很好奇,平日里只凭着穿戴也知道他家境不太好,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他的屋子里这么简单。一床一桌一凳[1]一柜,看着都有年头的陈旧。这个时候施言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喜形于色,表现得很正常的环视一圈。
黑诺出去给他倒了一杯冷开水,施言自己拖出了桌子下面的凳子坐着,黑诺就坐到了床上。这屋子里前后穿堂风,白天虽然也热,晚上应该会好一些,根本就没有见到有电风扇,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伤风的。
虽然是在黑诺自己家,他却没有施言那么自在。他没有招待过同学、朋友,一时之间也无话说。施言先打破僵局:“给你拿点东西,免得你那么娇气,动不动就病。”把袋子打开,拿出来:“按时吃!我保证吃了以后你会有点肉。”
是两盒蜂王浆和两盒太阳神口服液。黑诺不知道是什么,可是看包装也猜得出不是药。
“谢谢,我不要。”黑诺想起来还有那个东西,去把柜子打开,从里面把没有拆开的包裹递给施言:“这个也是你的。”
施言看拆都没有拆动过,心头火腾地就窜起来,语音也低沈了许多:“我不是告诉你,不想要就扔了吗?”
黑诺知道施言给自己东西都没有恶意的,但是他们之间这样单方面往来不适合,自己一直收他的东西,而且已经收了不少,什么也没有给过他。所以也希望施言不要误解,自己对他拒绝是没有敌意的:“我拿你太多东西了,花了那么多钱,我不可以再拿了。”
“花什么钱?你告诉我谁花钱了?”施言咄咄逼人,可是憋的气却少了,原来是这原因。
黑诺指着那四个盒子:“就算你从家里拿了,也是花钱买的啊。”黑诺想到施言把家里东西拿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父母同意,会不会被责骂。
“说你笨,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医院开的,报销的,我那里多着呢,都是一箱箱开回来的。”
“?!”黑诺当然不知道:“这些是药?”
“当然不是药,你见谁家开药论箱的,你打算吃死我啊。”施言听他问的傻话忍不住笑:“行了,总之就是对身体好的,而且不花钱,一分都不用花,你可以放心吃了吧。”
施言随手就撕开了一个盒子,拿出一只小瓶,又插入吸管给他:“喝!”
黑诺拿过来看,施言说:“甜的,还怕我拿苦的陷害你啊。”
黑诺小心吸一口,果然是甜的:“还是要谢谢你。”
施言笑笑,不在意的挥挥手:“你烦不烦啊,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这两字。你会不会说点别的?”
“别的?”黑诺还真想不出来:“哦,这个是什么?”他把施言给自己的包裹拿过来。
“你自己看,一定喜欢。”
“这个也不花钱?”
施言真是满头黑线,郁闷:“不花钱,我拣的!”
本来施言这话是气的,偏黑诺就恰好打开看见那只海螺,双眼立即就被吸引:“真漂亮,你哪里拣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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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诺想拿起来又怕碰坏了,还是带着防震塑料泡小心垫在手里,仔细地观赏。黑诺除去下乡一年,没有离开过县城,当然连海也是没有见过的。看见如此精美的巧夺天工的海螺,忍不住心下惊叹,不知道海有多么壮观漂亮呢。真是向往啊!
“你是游泳拣到海螺的吗?是不是沙滩上也有许多贝壳?你拣了好多吧?”黑诺眼睛不舍离地问着施言。
看着黑诺捧着千层佛手螺的喜爱之情,施言的心也一扫郁闷。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见此螺就想到他了,出于深海的千层佛手螺和黑诺一样,二者都透着于世孤立地纯然、干净。
那一次额外约他校墙外的见面,施言本就是带着两手准备去的。预计中,黑诺应该会申诉还没有到两个星期之约,会担心自己更改约定,那么他会求自己维持原样。如果这样施言就打算放他一马,给了药就算终止约定,毕竟他可没有兴趣欺负残弱人群。如果他还是象以前一样无视自己,就“教育”他到认清自己。体育课上黑诺伤淤曝光后的态度,让施言愤怒,由衷地感觉他的不屈,所以施言就是要他屈服于自己。
可是,当黑诺应约前来,他是那么安静地放好书包,坐到一边去等待其它打手的到来。如果施言不是主宰的当事人,也不会认为黑诺是来当“人肉沙包”的。那个人就淡然幽静地坐看田野、和风,好象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把他呵斥过来,他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猜想的藐视、挑衅、不屈,只有平平静静。
这份平静到施言发现了他的舞弊穿着才被打破。要施言震颤的是:黑诺没有辩解、没有求恕,而是对他微不足道的自我保护表现了羞愧。他表达着他的歉意-----除掉可怜的挨打防护服。施言要再三确认,黑诺眼中的是惭愧而不是惧怕。他没有想到什么人、什么事逼迫得他要这样做?就是想到自己没有贯彻执行这个霸权的约定吗?怎么会有这样纯净的人、纯澈的心?
回想起来,从最初定下“约会”开始,黑诺从来没有偷奸耍滑过。他不会求、也不会装,只是每两周就按时来。每次哥们动手,他倒地以后都是换下一位的,如果他够机灵的话,在适当的时候提前倒地,也不会被察觉或者被追究。那么他不知道会少挨多少拳脚的招呼。然而,黑诺总是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被打倒,他偶然闷哼一下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出声,疼就多按压一会再站好。
那一瞬间,施言突然就懂得了黑诺不是在挑衅、蔑视别人,他所做的一切,他所有的反应都来自于他真实的心。施言不再寻求屈服与否的答案,甚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想到自己看见的那副身子,就有不知名的东西心中翻涌。施言发现自己不可以忍受这具身体上再添伤痕,哥们们做的,他几乎决裂;黑诺的父母做的,导致了他无处发泄的狂怒追究了肇事者。
就好象现在,刚刚施言还在气黑诺的愚蠢,告诉他那些补品是公费医疗报销的,他竟然无一丝怀疑;事实上,太阳神口服液的确来源于公费医疗,是有权有势的家庭才可以在医院的药单上以不同名义开来的,而蜂王浆是别人送的,家里也储藏丰沛,根本就吃不完。而拣到千层佛手螺这样明显的气恼讥讽,他也都信以为真。可是一看到他双眼的神采,看见他脸上的喜悦,施言就庆幸他的简单、他的无邪。
黑诺还不知道这样的海螺是出现在深海的,而且还不是中国海域出产的,更加不知道沙滩上也不是随处可见、随处可拾贝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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