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扯脸颊，路西法改为挑起他的下巴。
    看见上司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阿贝尔眼角抽搐，踌躇的说道：“多久？”
    “最多半天，不会打扰你太久。”
    “你早说……”
    “敬称呢？”
    “我……”
    “对主天使长不敬，惩罚三天假期取消。”
    阿贝尔呆滞的看着自家上司无情的转身离开，半晌，他抱头在地上悲鸣，本来还有两天假期的啊，“啊啊！混蛋弥赛亚啊啊啊——”
    做好明日开溜的准备，路西法用一天时间思索自己的一个问题。
    究竟什么时候透露“弥赛亚”就是他。
    即使已经不是梦境，路西法的右脸颊仿佛还在疼，路西菲尔打得那叫一个恨，几乎把他失去贞洁，还为恶魔怀孕生子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可是路西法明白，能够发泄愤怒比隐忍着一直记恨好，这代表他们之前的大部分恩怨都随着这一巴掌消散。
    现在路西菲尔最想要明白的是身份的真伪，而不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我该说，还是不说——”路西法喃道，“总有一种你会杀了我的感觉。”
    路西菲尔。
    你对弥赛亚的爱化解了我的恨，那么，可否化解你对我的恨？
    路西法思绪纷飞，羽毛笔在指尖玩出各种花式转动，一天时间都在他的神游中度过，毕竟所有猜测要等明天的相见才能知晓。路西法的不正常态度被托拜厄斯看在眼里，托拜厄斯却学会了什么都不问，乖乖的听他的安排。
    至于什么杀啊，不杀的……托拜厄斯才不承认背后发凉了一下。
    弥赛亚殿下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可惜这个秘密事关他后半生的性福，全世界目前只有路西法知道，若是要加一个例外，大概就是有所感觉的生命树了。
    凡间，精灵族的圣地。
    路西法来得比路西菲尔早，此时抚摸着生命树的主干。生命树在他的爱抚下，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特别想要大喊：“阿特莱迪斯，这里有个恶魔！”但是它不敢。精灵族对外防备得再严密，这个披着圣子皮囊的恶魔也能进出自如，实力可怕到生命树窒息。
    上帝为什么会创造一个与路西菲尔一模一样的恶魔？
    生命树不懂，但是他曾看到过弥赛亚的身体倒下，一个恶魔的灵魂从里面出来。
    路西法低沉的说道：“生命树，你应该不会这么不知趣，很多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知道的生灵已经不存在了。”
    生命树再次抖了一下。
    “懂了？”
    路西法轻声说道，手指在拿开之前往生命树内注入了一股黑暗之力。
    生命树想要愤怒的抵抗，哪里敢让黑暗之力进入本源之中！它的树叶摆动，藤条从地面的枯叶中飞快的窜过来，却在触及路西法的身体前毁于一旦。
    “这才是你该付的诚意。”路西法抬眸看它，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嘲。
    力量灌注成功。
    生命树颓然的垂下了枝叶，从半空中飘落几片枯萎的黑色树叶。
    从此生命树上诞生的小精灵，会有九分之一的概率变成黑暗小精灵，这一点，直到魔王留在生命树内部的黑暗之力用光。
    路西法干完坏事，在生命之泉清洗了一下触碰树皮的手，泉水滋润着魔王犹如艺术品的双手，浓郁的生命之力非但没有灼伤他的肌肤，还让灵魂的表面实体化了少许。生命树看得心惊胆战，一个强大的恶魔和一个能够不惧光明的恶魔是两码事！
    路西菲尔来的时候，就看见整个身体都泡进了泉水里的黑发堕天使。
    鉴于灵魂不需要衣服，他坦然自若的赤裸着身体，上半身倚靠在岸边光滑的岩石上，黑发好似绸缎漂浮在泉水表面，清澈的生命之泉洗涤着他的身体，泉水漾起涟漪丝毫遮掩不住腰腹以下的地方。
    绝世的美人，绝世的旖旎美景，足以让精灵族圣地的精灵以为是一场艳遇。
    路西菲尔却忍无可忍。
    他把一件衣服丢了过去，冷声命令道：“穿上！”
    路西法拿起衣服，与他双生的容颜露出笑意。他没有立刻穿上，而是踩着泉水旁边修造的几节阶梯走了上去，“哗啦——”水从高挑优美的身躯上滑落，修长的双腿雪白笔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和背后，为他减少了一些光裸的面积。
    路西法没有任何裸露的羞耻，优雅的撩开长发，穿上路西菲尔给他的衣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身为撒旦的强势。
    他越是自在，路西菲尔就越不自在，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路西法知道这叫做尴尬恐惧症。
    谁让他们两个都长一样，这比看见弥赛亚裸身躺在路西菲尔床上色诱他还严重。
    路西法走上前，一把就搂住了没反应过来的金发天使。在路西菲尔脸色骤变的刹那，路西法的手掌移到了他的腹部，把握弱点的轻柔抚摸，声音带上暖意的说道：“你怀孕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怒为好，会伤害到还没出世的孩子。”
    路西菲尔压下脾气，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你的。”
    路西法愣了一下，忍俊不禁。
    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这么确定，万一是我的孩子呢？”总不能让孩子只知道弥赛亚是他的父亲，而不知道他吧？
    路西菲尔抿唇，眼神瞪着他，不愿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路西法松开双臂。
    路西菲尔立刻说道：“灵魂魔法！”
    灵魂涉及非常高深的魔法领域，即使是路西菲尔也很难凭空领悟，这次的魔法就是从上帝那里偷师来的技巧。路西法没有干涉，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放心的由路西菲尔主导这次的灵魂检测。
    繁复的魔法光线笼罩住他们，从路西菲尔的眉心飞出一缕金色的灵魂之光，而从路西法的眉心里飞出一缕黑色的灵魂之光。光明和黑暗本该极为排斥，但是在触碰的一刹那，亲昵的缠绕，最后，黑色的灵魂之光进入了路西菲尔的眉心，金色的灵魂之光进入了路西法的眉心。
    彼此动弹不得！
    灵魂魔法的检查告诉他们：气息相融，灵魂一致！
    路西菲尔的瞳孔收缩，精神意识屏蔽了外界，被这一缕黑暗灵魂带入了夹杂的记忆片段里。这些记忆片段时间全是灵魂主人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他陷入了撒旦的记忆里。
    路西法倒还好，眼皮一眨，不到片刻就挣扎出记忆。路西菲尔在天堂的记忆一直很幸福温暖，前有同伴的支持，上帝的宠爱，后有弥赛亚的陪伴，路西法相当于再次回味了一遍天堂的生活。路西菲尔最深刻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和他发生关系。
    路西法被代入式的记忆弄得有些心虚，或许他们偷情的时候很快乐，但是清醒之后，路西菲尔心底的苦涩让他清晰感觉到了。
    路西菲尔是难过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情绪，这些负面感情都藏在心底。
    尤其是在最近的一次春梦里，路西法蒙着他的眼睛发生了床事。一晌贪欢的时候有多么放纵，意识到对方不是自己情人的时候，路西菲尔就有多么愤怒。
    这相当于他背叛了弥赛亚！
    路西法看着沉浸在记忆里的路西菲尔，苦涩的吻了一下他紧抿的唇，一触即逝。
    “我并不想伤害你。”
    “为什么你能爱上弥赛亚，却无法爱上我。”
    在路西菲尔波动剧烈的精神层面里，天堂的美景不再重要，路西菲尔的堕天，三分之一天使叛变，昔日的光耀晨星变成了地狱的撒旦！
    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路西菲尔难以自拔，有时他会变成那个与米迦勒对战的“路西菲尔”，被上帝亲手打落天堂，心口剧痛到他疯狂，有时他又会变成地狱的撒旦，仿佛画地为牢，行走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再也不离开万魔殿一步。
    这些演变让路西法的痛苦和怨恨不断加重，像是一条无法斩断的枷锁。
    路西菲尔以为路西法是生活到世界末日，事实的真相再一次摆在面前，是路西法主动去无底深渊，平衡光暗，让世界的寿命延续下去，他不愿意再失去自由的活下去。
    路西法的骄傲是无声而悲恸的。
    恶魔的尸骨铺垫着他成为撒旦的路，他的后半生就像是盛开到极致的魔花，绽放得让人惊心动魄。雕刻在地狱之门上的话，似乎成为了他的写照，遗憾的是没有谁能走入他的心底，哪怕是陪伴他的七宗罪也不懂他的想法。
    可是直至死亡，路西法都不曾获得渴望的一句解释。
    【你为何不来！】
    【我的死亡都换不来你的降临吗！】
    【你何其残忍啊，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耶和华——】
    【我只要一句……你的对不起……】
    
     第286章 滋味酸爽
    
    这样令人疯狂的悲凉是路西菲尔一生都未曾拥有过的情绪。
    太痛苦了，无法发泄，无法诉说，路西菲尔被无数负面情绪包裹，眼泪无声的溢出眼眶，又被什么东西温柔的舔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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