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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的。元吉确有气力,奔至世民坠马处。世民起了两次,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到,为保万全,他披了最重的铠甲。否则以世民之英武,断不会如此笨拙。但没想到,这重甲差点要了他的命。因为元吉夺了世民的弓,用弦将其猛然勒住。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是如何惊心动魄。
就在世民命悬一线时,尉迟敬德飞马赶到,大喝中,元吉吓得松手。元吉是独怕尉迟的。此前,元吉自恃骁勇,曾主动与敬德比试,但最后被三次夺枪。格斗时,夺对方的兵器,是尉迟敬德的拿手好戏。
在这里,看一个插曲。
高祖武德三年(公元620年),世民率军再攻洛阳王世充。
在这场战役中,尉迟敬德与王世充的大将单雄信,展开了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场马上较量。《酉阳杂俎》从单雄信的角度作了记载:“单雄信幼时,学堂前植一枣树。至年十八,伐为枪,长丈七尺,拱围不合,刃重七十斤,号为‘寒骨白’。尝与秦王卒相遇,秦王以‘大白羽’射中刃,火出。因为尉迟敬德拉折。”
在这一战,尉迟敬德与单雄信对决前,后者先与世民遭遇,单雄信曾有机会夺世民之命,当时他挺枪直取世民,善射的世民抽出“大白羽”射中单雄信的枪刃,火星四溅。在这里,说到了单雄信使用的兵器:小时候,他在学堂门前种了一棵枣树,十多年后雄信成人,伐树为枪,有多粗呢?两只手合在一起都握不过来。锋刃重七十斤,号为“寒骨白”。在世民危难时,又是尉迟敬德赶到,与单雄信大战,不仅将单雄信的枣木大枪夺下,还将其折断。可见后来作为门神之一的尉迟敬德之蛮力。
那元吉又如何是尉迟的对手?
直到这时候,世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首先,他确认自己没被勒死,还活着;其次,他知道自己胜利了。
元吉这个时候还想跑。但这一回再也跑不了了,没几步就被尉迟敬德一箭穿心。
“玄武门之变”爆发前,战功赫赫的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的矛盾已经完全没办法调和了。正如前面所说,互相在李渊那里诋毁对方。谁也不是好鸟。你不要以为世民像史上记载的那样宽厚、老实。在这个问题上,可能么?!六月初四这天早上,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本是被召进宫的,因为在此之前世民告其兄弟淫乱后宫并欲加害于他。
关于“玄武门之变”,后人议论纷纷。否定者认为,世民亲手射杀了哥哥,叫人追杀了弟弟,最后胁迫了父皇,非法取得帝位,还是比较可耻的。但这已经不太重要。因为当世民成功开创“贞观之治”,使开放盛大的唐帝国成为世界中心时,关于哥哥建成的一切以及谁是谁非都已经是浮云了。
第二卷 道听途说:
那些不可思议的经历
越州山阴县韩确,自幼爱吃鱼。这一日,在河堰边向一个小吏求鱼。当晚,韩就做了一个梦,自己化身为鱼,泳于深潭。但好景没多长,便发现有俩渔民张网,将自己捕上来,扔进木桶,用苇席覆盖。随后,又看到那个小吏在潭边跟那俩渔民划价,交易成功后,小吏用草绳从鱼鳃处穿过,令他感到楚痛不已。小吏回家,化为鱼的韩确被其妻置于案板上。
梦境与现实的通道
库布里克在其晚年导演了终极之作《大开眼界》。对这部充满阴郁诡谲氛围的电影,历来有各种解读。实际上,唯一接近真相的是:片中,男主人公进入了女主人公的梦境中,并在那里参加了一场带有宗教仪式的神秘、诡异而恐怖的聚会。
在我们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一个人有没有可能进入其他人的梦境中?
后来,诺兰在其神作《盗梦空间》里又为我们讲述更一个更复杂的可能:片中的盗梦贼,不但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窃取其潜意识中有价值的秘密,甚至还可以植入自己的想法。
《大开眼界》中,有一个寓意深远的面具。在片中,面具不仅具有隐藏真实身份的作用(“当人们戴上面具时就是摘下面具时”),而且暗喻了人与人之间内心真正交流的不可能。但同时,它也作为男主人公曾经进入过妻子梦境的信物而存在。这一点在影片中是非常重要的。在《盗梦空间》中,区分现实与梦境的,则是一只陀螺。
在很多年前,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曾在一篇作品中提到“柯勒律治之花”。十九世纪英国湖畔派诗人柯勒律治大胆幻想:一个人在梦中穿越天堂,并收到一枝鲜花作为他曾经到过那里的物证,假如梦醒后那鲜花还在手中的话……
实际上,千年前,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就提出过博尔赫斯、库布里克和诺兰所关心的问题,并举例:如果一个人在梦中吃了两个樱桃,等他醒来时樱桃核就在身边,那又会怎么样?
“成式表兄卢有则,梦看击鼓,及觉,小弟戏叩门为衙鼓也。又,姊婿裴元裕言,群从中有悦邻女者,梦女遗二樱桃,食之,及觉,核坠枕侧。李铉著《李子正辩》,言至精之梦,则梦中之身可见,如刘幽求见妻梦中身也,则知梦不可以一事推矣。”
段成式听其姊婿裴元裕说,子侄中有一人喜欢邻家女孩,后梦到该女孩扔给他两个樱桃,便吃了。睡醒后发现:樱桃核就在枕边。对段成式讲述的这个梦,谁能作出明晰的解释?在这个故事中,樱桃作为穿越梦境的物证而存在。
关于梦产生的根源,多认为日有所思,夜自有所梦。或者说,是欲望的达成,是潜意识中想碰到的场面。佛门认为,梦是想,是忆,是病,是经验,是未来。道门的观点则更神秘,认为“梦者魄妖,或谓三尸所为”。人的魂成妖即为梦,这好理解,那么三尸呢?在修道者看来,人身体里的每个器官都是有神灵的,据说有三万六千名神灵。其中,命神或称身神,叫玄灵,脑神叫觉元,发神叫玄华,目神叫虚监,血神叫冲龙王,舌神叫始梁。体内又有三尸神,上尸神叫青姑,令人好车马;中尸神叫白姑,令人好食欲;下尸神叫血姑,令人好色欲。
段成式除提到类似于“柯勒律治之花”的樱桃外,还提到梦与现实的交融问题:表兄卢有则曾于梦中看人击鼓,醒后发现小弟正在叩门。在这里,梦与现实之间的边界是非常迷糊的。此外,他还提到刘幽求的故事。刘是武则天时代的大臣,关于他的故事见于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的《三梦记》中。
白行简在世时,一直在哥哥的光环下生活。跟哥哥不同,他对诗歌的热情一般,而喜欢小说(唐传奇)写作,在二十岁出头时,就写下《李娃传》这样的唐传奇之翘楚。除《李娃传》外,白行简还有一篇不太有名但非常奇特的作品,那就是《三梦记》。开篇中,白行简提出书籍中不曾记载的诡异之梦有三种,并举了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就是刘幽求的故事。刘幽求一日夜归,路过离家十余里的佛堂,突听里面歌笑欢畅。刘俯身偷窥,发现堂上有数十人环绕共食,其中竟有他妻子。刘大为愕然,欲进佛堂,但不得入,遂投瓦块,里面的人一哄而散。刘于惊异中归家,妻子刚从睡梦中醒来,告诉刘,她刚才做了个梦,与数十人共游一寺,后会餐佛堂中,但被人搅了饭局。刘细问之,其妻答,不知道是谁从外面往里投掷了瓦块,随后她便从梦中惊醒了。可以设想此时刘幽求的表情。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诗人元稹奔赴边塞梁州,去了多日后,白行简与哥哥白居易以及好友名叫李杓直的,同游长安郊外的曲江。后又逛慈恩寺,出来时已是傍晚,随后二白到李杓直的府邸,三人夜宴。席间,白居易说:“微之(元稹字)现在抵达梁州了吧!”说罢,在墙壁上作诗一首:“春来无计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这一天是当月二十一日。十几天后,有梁州信使抵长安,其中一封信是元稹寄来的,里面有一首叫《纪梦》的诗是这样写的:“梦君兄弟曲江头,也入慈恩院里游。属吏唤人排马去,觉来身在古梁州。”落款日期与白居易题诗之日相同。
第三个故事则讲述官员窦质、韦珣自亳州入陕西,夜宿潼关。入睡后,窦质梦至华岳祠,见一女巫,身着白衣蓝裙,在路边相拜,希望窦质能照顾一下她的生意,接受其祈祷。窦质答应,后问其名,其人自称赵女。醒后,窦质将梦中的事告诉韦珣,后者觉得蹊跷,于是转天二人飞马至华岳祠,见有女巫相迎,模样、衣服一如梦中所见。窦质给了女巫一些银两。女巫拿着银两对同事说:“与我昨夜之梦丝毫不差!”韦珣好奇,女巫说:“昨夜入梦,有两人自东来,我为其中长须短身者祈祷,得到一些银两。”
三个故事中,第一个讲到的是一个人闯入另一个人的梦中;第二个讲到的是一个人所经历的事在另一个人的梦中出现;第三个讲到的是两个人所做的梦相通。对这三个奇异的梦进行比较,会发现第一个梦更为诡异。
第一个梦中,刘幽求跟《大开眼界》和《盗梦空间》中的主人公一样,进入了别人的梦里。昔日庄子梦蝶,而迷失自己,不知谁变成了谁。对刘幽求来说,迷惘也是巨大的。因为他必然无法断定这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同样被白行简模糊掉了。在故事的最后,白行简说:“史书中没记载以上三个样式的梦,民间也没有流传过,这三个梦难道是偶然出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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