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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要和那份给我的结算单斗争了。
九月十四日
啊,你究竟明白了什么呢?
我自己是一头非常迟钝而又愚蠢的猪吧?
现在,我更生自己的气了。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很容易地发现这个家伙的企图,可是那时却没有发现。好好地想一想,中泽确实怀有这样的企图。也许这是当然的了。可是,甚至连早奈美也怀有了这样的企图。
我不能允许自己的疏忽。因为我自己面对那铁一般的事实,却本能地不信。中泽,还加上早奈美,他们企图消灭我。他们正在齐心协力地制定着这个计划!
日记本,从早奈美的两只手中间滑落下来,又从膝盖上落到了地板上。她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晕眩,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她想:自己患了贫血吧?
在这阵晕眩过去之后,她用右手扶着桌子的边沿想站起来,可是身子却不动。如果动一下,就感到心脏要炸裂,也不知自己的两条腿是否站立起来了。那个看不见的像铅一样沉重的绝望的东西重重地压在她的心窝和胃上。而且早奈美感到这个东西压得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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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静子三大悲剧之
《M的悲剧》
第六章 昔日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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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一下放在灯柜上的夜光表,指针正指着四点二十分。进入浅睡后又过了两个小时。
室内仍然一片漆黑,窗帘的缝隙还没有透进黎明的晨曦。
早奈美在毛毯的下边挪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睡在旁边的真渊。他把穿着睡衣的宽阔的后背对着早奈美,均匀地唿吸着。每当他从鼻子唿出空气的时候,都发出一种特别的响声,这也正是他熟睡的特征。
早奈美的眼睛已经稍许适应了黑暗,把手伸到了床头柜上,拉了一下台灯的锁链。拉了两次后,点着了夜间使用的低光灯。
早奈美抬起了上半身,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真渊的睡脸。他紧闭着双眼,好像睡得很实。早奈美看到他那额头上和眼角上都刻有深深的皱纹的脸,突然在心底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怜悯真渊的感情,在要涌出泪水之前,转身下了床。她把毛毯重新给真渊盖好,熄灭了台灯,房间又变得漆黑一片了。她不出声音地开了房门,悄悄地走出去。
当她来到厨房的时候,对面的起居室的门也被打开了,中泽突然从门里出现。他的出现,使早奈美一惊。在起居室里,墙角那里点着一盏电灯。他没有穿睡衣,而是穿着白色的针织衫和像短裤一样的东西。早奈美认出了这个人是中泽。
“你一直没有睡着吧?”
中泽歪着头,说:“你呢?”
“好像睡了两个小时吧!”
“究竟出什么事了呢?”
早奈美再一次转过头看了一下卧室的那边以后,推着中泽,让他往起居室里走。可是,他没有动,顺势把早奈美拉进自己的怀里,注视着她的脸。
“怎么了呢?发生了什么呢?”
在黑暗中,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早奈美吸了一口气后,低声地说:“真渊已经知道了啊!我们的事情。他早就发觉了,可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今天的傍晚——不,已经是昨天——下午六点多,真渊和中泽和平时一样从工作房回来了。晚饭后,他们在起居室谈了工作,大约谈了一个小时左右。随着装窑这项工作的临近,他们有很多需要商量的事情。然后,真渊在去书斋之前,先进入了卧室。只有早奈美一个人在收拾餐厅。她整理完毕,急忙地洗了个澡。她下定决心要在真渊睡觉前说给他听。
早奈美从洗澡间出来后直接走进了卧室。这时,已经换上睡衣的真渊正在放下电话的听筒。接着他又拨了电话号码。从他说的内容来看,对方好像是打算在今年11月举办个人作品展览会的东京的那个百货公司的美术部长。
真渊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没完没了地说着。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次通话后,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笔记,深深地思考着,然后把笔记放进了抽屉里,非常疲劳的样子用手指揉着眼险,把胳膊肘支在了桌子上。
早奈美坐在化妆台前等了两三分钟后才对丈夫说话。她鼓起勇气,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地说:“喂,真渊。”
“啊?”真渊不耐烦地回应着。
“真渊。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啊!”
“什么……?”
“喔……我马上就说呀!”早奈美走近他,坐在了床边上。
于是,正在用两只手揉着眼的真渊把手抬起了一点,说:“对不起,你能再稍等一等吗?关于展览会的作品集和拍照片的事,美术部长又提出了和以前不同的意见。这些事情,怎么办呢?要考虑好,必须在明天给他一个答复。”
“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往后推一推吧!”
真渊马上站起来,走出卧室。他出去,一是为了考虑那些事情,再就是为了在书斋里写日记。早奈美完全出乎意料地感到:丈夫像一个“怪物”。他这个人,不知为什么竟那样地认为:我要和你联手把他杀掉,可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地投身到工作中,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工作问题……
早奈美又回到起居室,把还放在那里的茶杯等送回了厨房。在她做着扫尾的工作时,中泽从背后走过来,用两只手挟住了她的肩膀。在他要把自己的嘴唇印在她的脖子上之前,早奈美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不行啊!今天晚上,先生还没有睡觉呢!而且……”
中泽确实早已感到了早奈美的态度非同一般,说:“而且?”
“有什么事了?”
“喔……可是,现在,还不能说啊!”
“什么时候可以说呢?”
“先生上床以后,等他完全……不是睡着的样子,而是真正地睡着了以后……”
“你说的‘睡着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呢?”中泽显出惊讶的样子,决定不再问下去了,说,“那么,在凌晨的时候……四点左右,怎么样?在那个时候,我下来吧!”他说了这句话后,踏着急促的有节奏的脚步声跑上了二楼……
早奈美把中泽推进了起居室,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他。可是,进了起居室后,他用身体告诉早奈美站在那里不要动,而后自己走过去把那一盏电灯熄灭,又走回来。
“在这里不好。万一被先生碰上……,上二楼吧!”早奈美也感到了他的恐慌。中泽用力地握着早奈美的手腕一起走上了楼梯。
楼上的第一个房间是客人用的寝室。他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让早奈美走进去。在这个只有床铺、桌子和一个柜子的房间里,早奈美瞬间便感到了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中泽的气味。从七月末他住进这个房间以来,只在借给他吸尘器的时候早奈美来过一次,从那时以后,她再也没有走进过这个房间。
他点着了台灯,让早奈美坐在桌于前的椅子上。他自己坐在了床上,把身体倾向她说:“你是说,真渊先生已经发觉了我们的事吗?”
“喔……”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这个人,什么都不说啊!他发觉了,可是,他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就是一个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啊!……”
“可是……那样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嘛,因为他都写在笔记本里了呀!”
“笔记本在哪里?”他以为早奈美现在就带着这个笔记本,因此用那双突出的眼睛看了看她的手。
“不可能带到这里来啊!先生总是把这个日记本放在自己的身边。”
“那么,关于这件事,他是怎么写的呢?”
可能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中泽的措词也与平时不一样了,变得粗俗了。他的鼻子因为紧张而有些抽动,旁边的那颗黑痞子,在这幽暗的晨曦中也显得很大。
“从札幌回来的那天晚上,他立刻就发觉了我和你的样子有了变化啊!他决定一边要看透在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观察我们的发展。在日记中,也写了一些没有什么抵触的事情……啊,我完全被他蒙骗了。我确实没有想到他是一个那样会装模作样的人。那么,你对他的看法呢?”早奈美像责问似地突然抬起眼睛看了一下中泽,“你没有注意到吗?每天你和真渊在工作房里一起干活,就不知道他一直在观察着你吗?”
中泽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问道:“真渊先生在写着日记吗?”
“是,自从搬迁到这里以后,他一直都在写日记啊!”
“除了这些,还写了什么样的事呢?”他立刻就明白了早奈美说的“笔记本”就是真渊的日记本。早奈美也无力否定了。
“他已经生病了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挠骨神经麻痹正在发展着。这件事,他也一直瞒着我啊!这次烧窑,也许是他的最后一次工作了,他最近常常这样想,可是他却有些想不通,也许就是这件事使他的心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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