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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了没有汽车往来的厚岸大桥。又驶过了安睡的厚岸镇的中心大街,进入了国有公路。然后折向右边向东行驶。
如果沿着这条厚岸湖北岸的四四国有公路一直向东行驶下去.就可到达根室。这条国有公路与根室本线铁路平行,只不过有时靠近铁路,有时远离铁路,再往前行驶,能隐约地看到河面宽阔的水流平稳的河流。这条河就是别寒边牛川。这条河发源于根训原野,向南流淌,来到厚岸湖的旁边后又沿着湖岸向西流去,而后再流入厚岸湖。
周围渐渐地明亮起来,能看出流动着的晨雾了。天空也许会逐渐地放晴。汽车来到了别寒边牛川大桥,从桥墩往左前方的河岸驶下去。在水边,叶子已经枯黄的芦苇高高地耸立着,非常茂盛。芦苇的高度约有三米吧?另一侧是生长着水曲柳的沼泽地,没有铺沥青的道路像把成片的芦苇和水曲柳林分开似地一直向前伸延着。
坐在前边的两个人突然闭了嘴不再说话。车里的空气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早奈美感到唿吸困难,拼命地忍受着生理性的无法摆脱的强迫念头。
汽车向上游行驶了几分钟后,前边出现了一块约有十二平方米的被自然地踏实的地面。道路到这里就消失了。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芦苇荡,沼泽泥柳垂在河面上。
真渊把汽车停在了这块平地上。两个人同时下了汽车,走到车后去。真渊在迷彩裤的下边穿着一双特别长的到大腿根的长胶靴。中泽穿着向真渊借来的一双略短一点的长胶靴。
中泽从汽车的顶架上把橡皮船卸下来,用脚踏式气筒充了气。这只橡皮船虽然有点脏了,但也是迷彩色。真渊也开始往下卸着东西。
早奈美在汽车里穿着衣服。她把先前因车里热而脱掉的皮夹克又穿上,还戴上了那顶带着兔子耳朵的用粉红和白色的毛线编织的帽子。她在把猎靴的带子系上时,突然在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如果我说出:我在这里等他们呢?……如果杀害的对象只是中泽的话,那么真渊也许会放弃今天的计划吧?因为他的目的是“要把两个人同时消灭”。
不,绝对不能这样地决定。作为次善之策,真渊也许先把中泽一人击毙,而后再对早奈美选择其他的机会吧?
就中泽来说,如果真渊只是一人的话,那么将会采取什么行动呢?对!中泽将会消灭真渊吧?因为他已经知道真渊要干掉自己。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只能先对真渊射击。结果两个人都将被射中……“
“走吧!”早奈美说着。自己必须在他们恶斗的现场。自己应该在那里。决不允许自己逃离!
中泽把橡皮船扛到河边,放进了水里,然后往船上安装推进器。真渊把打猎用具放到了船上。早奈美也帮着往上放。因为天气太冷,所以不活动身体就有些受不了。
三个人乘上了这只全长约有二米的橡皮船。坐在船后的真渊发动了推进器,开动了橡皮船。这一带的河水流得很急,水量也很丰富。橡皮船在溯流而上。
周围已经变亮。雾,也变薄了,在河面上和芦苇中漂荡着。天空发白了,被一片雨云覆盖着。现在的时间是四点四十五分,到日出还有四十分钟。
早奈美用全身的力气抵御着刺骨的寒气。她感到耳朵痛了,脚指失去了知觉。由于寒冷,她的精神的一半已经麻痹了——大概航行了二十分钟了吧?
他们来到了一处与另外一条小河会合的地方。真渊把橡皮船靠在了岸边,停止了发动机。
“到了。下来吧!要把船藏好!”在真渊的催促下,早奈美从船上下到沼泽地上。芦苇长得很高,有的倒伏了,有的枯黄腐烂了,地面意外地滑。
“在这里打吗?”
“喔。上边还有猎场,可是最好在没有其他猎手的地方。”
河面约宽三十米吧?对岸也生长着茂密的芦苇。这里,既没有野兽,也没有人影,除了雾之外,也没有什么动的东西。
真渊和中泽扛着橡皮船进了岸边的芦苇丛中,把橡皮船藏到了芦苇丛的深处。他们回来后开始组装猎枪。
他们把子弹带缠到腰上,把子弹装入了带子里。
“好,让我们去放野鸭媒子吧!就放到那边吧!”真渊用手指着上游说道。
这种绿色头上有个扁平的嘴的长约三十厘米的褐色的塑料野鸭,真渊准备了十四只。他们两人每只手里各抓着几条连在假野鸭身上的带铅坠的绳索,一直走到五十多米远的上游。在那里,他们把几只假野鸭抛向了对岸,又让几只假野鸭浮在了离岸边不远的河里。浮在河里的假野鸭虽然不很稳定,但是不会倒下去。
从上游回来的真渊,又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型录音机。
“在日出的时刻,请把这个开关按下去!”
——再过七八分钟就到日出的时刻了。
“放在哪里呢?”
“放到船那里吧!在磁带转起来以后,就那样放在那边吧!”
“录音机一放出声音来,野鸭会立刻就飞来吗?”
“这可就难说了。有的时候会立刻就来,可是也有的时候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不来啊!”
早奈美按照真渊嘱咐的那样拿着录音机去了橡皮船那里。把手指放在按键上后,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能透过那枯黄的芦苇丛看到他们两人背着短枪的身影。他们两人又并肩往上游走去。
真渊在距假野鸭漂浮着的水面约三十米的地方站住,而后钻进了右前方的芦苇丛中。他好像在那里单腿着地,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中泽也在距真渊约二米远的地方同样地伏下身子。因为真渊从衣服到帽子着了一身迷彩装,所以一旦隐藏在哪里,便和那里的环境溶为一体。而中泽的那一身浅棕色的夹克衫还比较容易发现。
早奈美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万籁俱寂,多么安静啊!水停滞着,听不到一点流水的声音。只有偶尔吹过芦苇丛的微弱的风声——在早奈美的耳朵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天气是这样的冷,把她的精神和感觉几乎都冻得麻痹了,可是却又紧张得什么地方出了冷汗——还有四十秒,就应该放录音了。
男人们没有动。
早奈美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按下了放音键。
“嘎,嘎”的野鸭的叫声在这一带响起来。把录音机拿在手里,声音更加响亮。早奈美把录音机放在了橡皮船的船边上。她一边听着放出来的野鸭的叫声,一边观察着动静。这两个猎手都单腿跪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还没有野鸭立刻飞来的迹象。
早奈美缓缓地向着他们那边走去。
——不要往我的身边来啊!否则,那将成为先生消灭我们的机会——中泽的话,又出现在早奈美的脑海里。在中泽和早奈美两人进入了真渊的那支短枪的准星里的瞬间,真渊真的打算用一发子弹击毙他们吗?在那一瞬间,中泽也——不,中泽将在那之前射击真渊吧?
早奈美一边用手分开芦苇,一边向前快步地走着。她明白自己应该先采取的行动。那就是把自己置于真渊的身边。真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像在责备她不应该到他这里来。可是,早奈美不顾他的暗示,一直向他走去。
是的。如果自己靠得真渊很近,那么他就不能同时把中泽和早奈美收到自己的射程以内,另一方面,由于早奈美的妨碍,中泽也不能狙击真渊了吧!
早奈美来到真渊的身后约一米的地方,在那里弯下了身子。
“把帽子摘下来!那个颜色太显眼。”真渊带着怒气地说。早奈美照他说的那样把帽子摘了下来。
男人们让右膝着地弯着左膝,手右横握着猎枪。两个人都戴着皮手套,真渊戴的那只有手的手套的食指剪掉了,右手指露在外面。他的这根手指正钩在扳机的保险卡上。
他们都盯着河面,保持着发射的姿势。假野鸭一直在水面上晃荡着。录音机放出来的野鸭的呜叫声也在反复地播放着。在芦苇丛的上方,只有云在流动着,根本看不到野鸭的影子。日出的时刻早已经过去了,可是周围的亮度却没有改变。
早奈美感到自己的头脑变得空空洞洞的了。
真渊和中泽两个人的后背一直收在早奈美的视野里,可是她面对着这两个男人,突然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里?在做着什么?
(只是为了散散心啊!可是,野鸭又不来!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结束今天的汀猎活动吧!……)
这时,浅棕色的后背动了。中泽开始移动了。他两膝着地,仍然面对着河,向河的下游徐徐地移去。不知真渊是否已经注意到中泽的移动?他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改变姿态。
中泽立起来弯着腰像在寻找适当的位置似地动一动,停一停,他在离这里约二十多米远的前边停下来,又把右膝支在了地上,横握着猎枪,像先前那样地进入了待机的状态。
感到有点风了。真渊叹息着,有时用手摸一摸子弹带,动一动身子。早奈美因为已经不能同时看守着两个人,所以只能偶尔看一看中泽。
还要等多久呢?时间在流逝。
中泽正在看着这边——早奈美为什么感到他的视线那样地强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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