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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钱……是我省了几个月省下来的。你照顾下,莫要对圣上说及此事。”
秋长风脸色一板,“圣上若问,我怎能不说?”
太子苦着脸,一时间头痛不已。
那两个护卫见状,不由得对秋长风怒目而视。叶雨荷本是对太子心怀歉然,更见不惯秋长风没事公事公办的嘴脸,一旁道:“秋长风,这不过是个小事,你们锦衣卫何必事事针对太子?”
叶雨荷跟随云梦久了,自然也知道太子、汉王、内阁、锦衣卫的关系。她也知道,锦衣卫一直是看好汉王,见秋长风如此,心中恚怒。
秋长风皱了下眉头,肃然道:“这岂是小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今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穷苦百姓,食不果腹,太子数百两银子却用来买蟋蟀玩乐,若被别人知道,岂不心寒?”
叶雨荷一滞,怒道:“我不和你讲什么道理,你还欠我一命是不是?你若还懂得知恩图报,就不要将这件事情说给圣上听。”
太子目露感激之意,可还是上前一步,搓手道:“叶捕头,不用了,这本是我的错。”他本是滑稽的脸上,突然现出一分肃穆。
叶雨荷见了,更是愤然,说道:“这虽有问题,但秋长风却在小题大做……”
秋长风望着叶雨荷,突然截断道:“我是欠你一命,你若让我还,拿我的命去就好。可如实对圣上禀告所见之情,本是锦衣卫之责,又如何是小题大做?”
叶雨荷见状,怔了一怔。她几次见到秋长风,感觉都是不同。在庆寿寺、青田时,她看到秋长风的机智沉着,感觉他毕竟和别的锦衣卫有些不同;在客栈时见他故作糊涂,又感觉此人难以捉摸;见他秦淮河风流、对乞丐的冷漠,又让她感觉此人终究难逃纨绔的秉性;可这时见到他如此凛然执著,突然又察觉到秋长风不近人情的陌生面孔。
秋长风究竟有多少面孔,叶雨荷真的难以捉摸,可她那一刻,只感觉他还是锦衣卫。
或许秋长风一直都是锦衣卫,可她忽略了这事实罢了。
正迷惘时,太子上前苦涩道:“秋千户说得对……”话音未落,前院突然脚步声急促,太子一怔,不知道会有谁赶到,扭头望去,两人行色匆忙,却是云梦公主和卫铁衣,不由得又惊又喜道:“云梦,你怎么有空来了?”
云梦冲过来,见到叶雨荷和秋长风在此,也是奇怪,可顾不得询问,气喘吁吁道:“大哥,快和我入宫!”
太子皱眉道:“入宫?入宫做什么?”
云梦公主急得跺脚道:“入宫见父皇呀,二哥来抓你了。”
太子色变,那两个护卫也是骇然失色,失声道:“什么?汉王怎么能来抓太子?”
云梦公主来不及多说,一把拉住太子道:“没时间解释了……”她本想拖着太子前行,可怎拖得动太子,跺脚道:“你快走,我们边走边说。”
太子镇定了下来,摇头道:“云梦,不急,我问心无愧,不必慌张。二弟不会对我不利的。”
云梦公主焦急道:“你知道什么……”话音未落,前院呼啦啦冲进来不知多少人手,已将众人团团围住。
来人均是神色冷然,满是肃杀之气。
众人一望,脸色均变,认出来的居然是天策卫的兵士。
汉王越众而出,黑衣缓带,神色不羁,淡淡道:“云梦,你要带太子去哪里?”见云梦不答,不再理会,盯着太子抱拳道:“高煦见过太子。”
太子见到汉王,略带尴尬,回礼道:“二弟不必多礼。”看了眼身边剑拔弩张的兵卫,不解地问道:“二弟这般,所为何来?”
二人对话极为客气,但却少了兄弟间应有的情感。
汉王缓缓道:“宁王今日寿辰,说太子今日染恙,这才不便去贺寿,现在看来,太子贵体不像有恙的样子。”
太子苦笑指着脸上的青肿道:“我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秋长风突然道:“太子脸上青肿,是方才才受的伤,应该和不去拜会宁王无关。”
太子略有尴尬,叶雨荷心中不满,瞪秋长风一眼,秋长风只是哂然笑笑。
汉王看了秋长风一眼,示意嘉许,转瞬淡漠道:“太子殿下,不知秋千户所言是不是真的?”
太子看看秋长风,只能叹气道:“是真的。”
汉王嘴角露出嘲讽的笑,“那太子为何不去宁王的寿宴呢?”
太子迟疑,云梦公主不满道:“二哥,大哥礼物到了,不去贺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般问,审犯人吗?”她当然知道大哥为什么不去,太子不去宁王府,是怕汉王也去。而汉王去的地方,太子通常是不去的。
汉王哂笑道:“其实我倒知道太子不去的缘由。”
太子微怔,吃吃道:“你知道。”
汉王目光如刀锋,钉在太子脸上,缓缓道:“太子想必知道,宁王府定会有场恶斗,只想置身事外,因此不去。”
太子失笑道:“谁敢在宁王府打斗呢?”看到众人的表情,太子笑容凝住,诧异道:“宁王府有事发生?”见众人不答,太子望向秋长风,惊诧道:“你方才说追查刺客,难道是宁王府出了刺客?”
秋长风点头,缓缓道:“不错,宁王府有刺客要行刺宁王。而刺客就是在太子请去的戏班之中。”太子脸色苍白,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叶雨荷也是一脸的惊诧,想明白了什么。宁王府出了刺客,要杀宁王,而刺客就是在太子请的戏班之中。难道说,要行刺宁王的是太子?
太子知道宁王府有事发生,这才托病不去,置身事外?
这个肥胖、木讷、看似有些蠢笨的太子,难道就是行刺宁王的幕后主使?!
第十七章 厌 胜
太子竟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杀宁王?
在场众人脑海中都有这个疑惑,但不敢问。这些事情,无疑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太子脸色苍白,锁紧眉头,一时无言。谁都不知道,他是骇然宁王被刺一事,抑或是被揭穿了真相,举止失措。
汉王一直凝望着太子,终于道:“太子难道无话可说了吗?”
云梦公主有些气不过,才待开口,一人突然道:“太子不应该是行刺宁王的幕后主使。”
众人均是一怔,不由得向开口那人望去。就算汉王都忍不住地错愕,目光落在了叶雨荷身上。
说话的正是叶雨荷。
汉王突然笑了笑,却没开口。他根本不屑开口,可自然有人替他说出心意。
惊蛰怒吼一声,喝道:“汉王在此,焉有你说话的余地。滚出去!”他声到人到,伸出蒲扇大手,就向叶雨荷抓去。
叶雨荷见汉王手下如此横蛮,脸色愤然,才待拔剑……
云梦公主突然变了脸色,叫道:“不要!”
她知道二哥有个规矩,若有人敢当汉王面前亮刃,杀无赦!叶雨荷若敢在二哥面前拔剑,被二哥安个行刺的罪名,她都救不了叶雨荷。
可叶雨荷并不知情,绝不甘受辱,长剑将出……
一只手突然轻轻按在了叶雨荷的纤纤手背上。那只手修长、有力、微温,带了分苍白,就和主人的脸色一样。
出手之人,正是秋长风。
叶雨荷一怔,长剑终究没有拔出,可手有些冰冷,瞥见周围肃杀的面孔,明白了什么,一颗心遽然怦怦大跳。她拔剑时,并未想到出剑的后果,但现在想想,忍不住地心惊。
秋长风手按在叶雨荷略带冰冷的手背上,目光却在望着汉王。惊蛰大手探到秋长风的胸襟前,陡然顿住。
秋长风无视近在咫尺、要人性命的巨掌,只是对汉王道:“汉王殿下,对汉王无礼是有错。但大明从未有一条律例说过,在汉王面前说话也有错。”
汉王看着秋长风。
四目相交,有执著,有凌厉,有坚持,有老辣……
叶雨荷侧望那苍白的、略带执著的脸庞,心中陡然一阵惘然。她方才还恨秋长风不通情理,太过死板。可这刻若没有秋长风的死板,她不就闯下了大祸?
秋长风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对太子不假颜色,对汉王竟也公事公办,他到底想着什么?云梦公主见了,心中也有些错愕。庭院冷静,不知许久,汉王终于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本王也很想听听……这个人……要说什么。”他弹了下手指,惊蛰立即退后。
太子神色有些异样,惊奇地看了眼秋长风,似乎也没有想到,汉王居然会听秋长风的建议。
叶雨荷一颗心怦怦大跳,也后退了一步。不为汉王的威严,只想不露痕迹地摆脱手背上的手。
略定了心神,叶雨荷开口道:“我虽不知宁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凶案必有目的缘由。首先,太子无行刺宁王的理由,其次,太子就算要行刺宁王,怎么会把刺客安排在自己请来的戏班子内?”
汉王笑笑不语,谷雨从汉王身后闪身而出道:“宁王最近和汉王谈得很开心……因此宁王遇刺,汉王殿下自然紧张。”
云梦公主等人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谷雨说的话虽正常,但言下之意却很毒辣。如今汉王想夺太子之位,谁都明了,宁王既然和汉王走得近,肯定会支持汉王,太子不满宁王,要除宁王也可以讲得通。最可恶的是,谷雨说的事实明显,偏偏让拥太子一派无从发作。
谷雨微微一笑,又道:“兵法有云,出其不意,虚虚实实。常理来说,若要派人行刺,多会先撇清自己的关系,可真正的聪明人,反倒会故意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出发,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用此为他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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