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咬唇，点头，眼眶很酸，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忍着，不能落泪。
    车子驶入医院的停车场，梁希城将车子倒入了车位，见她一直都低着头，可是那情绪，却一直都紧绷着，他心疼，停下了车子之后，终于还是伸手，捏住了她的小手，低沉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
    “一年半，炎凉，我之前虽然一直都希望把你送到SGA去一年半，我不想隐瞒你，是因为目前梁氏还有很多难题要面对，你之前莫名其妙因为Sars被隔离，包括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这些事情，都不是偶然。我怕你留在我身边，在我没有处理完那些事情之前，你都会有危险，所以一直都想要送你走。”
    “不过现在，是你自己说要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什么要走。我没有资格拦着，不让你走。所以，我送你走，你去了那边，什么都不要想，记得我写过你的那封信么？炎凉，这一年半里，不管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你都只要相信，我一直都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相信我。”
    …………
    他说，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你说想要喘口气，那么我就放你这么一点时间。
    但是一年半之后，你回来，我还在原地等着你，这些时间里，我不会去打扰你，也不会去找你，可是我们的婚姻，永远都有效。你白炎凉，永远都是我梁希城的妻子，等你回来了，你想不通，还是想得通，都要站在我的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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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华的手术很成功，不过手术过后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加上她毕竟是上了点年纪，身体复原的自然也不如年轻那么好。
    炎凉来看她的时候，她头上还裹着纱布，头发被剪短了，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不过，只要母亲还活着，炎凉就觉得满足，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死里逃生的。
    “妈，我下午就要走了。”
    秦慕华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她现在说话还有点吃力，躺在床上，伸手握着炎凉的手，似乎是点了点头，“……去SGA好，去吧，我会好起来，到时候会去看你的。”
    炎凉忍了又忍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下来，落在了秦慕华的手背上，又慌乱地擦掉，“妈，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会不会怪我？”
    秦慕华摇了摇头。
    炎凉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床沿边上，然后才说：“妈，其实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我知道，现在和你说那些事情，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我下午就要走了，我现在不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是最合适的。”
    她有些泛红的眼睛，看向秦慕华，那些，一直都纠缠着她的问题，她在离开之前，还是想要弄清楚。“……20几年前，爸爸的死因，我已经弄清楚了，其实，这些年来，你也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秦慕华果然是愣了一下，眼底闪过太明显的诧异和惊慌，更加肯定了炎凉的猜测。
    她却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件事情现在对母亲来说，不算是多大的打击，她继续说：“我以前就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爸爸去世之后，你就那么简单的让他下葬，这些年来，几乎是没有朋友亲戚过来祭拜过爸爸，不过这几天，我终于是想明白了——妈，因为爸爸的死因并不单纯，是么？”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秦慕华眸光微跳着，向来沉静的性子，倒是让她现在还保持着一丝冷静，也因为身体的缘故，她虚弱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掩盖了所有动荡着的情绪，“希城告诉你的？他在调查你爸的死因？还是……李蕴沁。”
    “是希城告诉我的。”
    炎凉并不打算隐瞒，明明白白地说：“妈妈，李蕴沁和爸爸的事情，我也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想隐瞒的事情，我现在都知道了，可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一声不吭？爸爸的死，不是很冤么？还有……当初我介绍梁希城给你认识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你不知道，爸爸当年会死，都因为梁氏和叶氏的那个合作项目么？”
    “……你、你说什么？”
    秦慕华忽然抓住了炎凉的手，因为头上裹着纱布的原因，让她连拧眉地动作也变得吃力起来，只是脸上的意外表情，却丝毫掩盖不了，“……当年，是梁氏？叶氏？”
    炎凉一愣，“……妈妈，你、你不知道？”
    秦慕华怔愣了片刻之后，才恍惚地喘了一口气，摇头，吃力地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你，炎凉，你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以前妈妈从来都不说你爸爸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希望影响你的前途。”
    “……你爸爸当年……的确是冤死的，他……算是自杀的。他这个人，太好面子，太有骨气，也太骄傲，什么事情，都不愿意退让一步，当年有人诬陷他的工程出问题，是因为他受贿的关系，你爸咽不下这口气，后来……他知道，原来那个梁启成，是自己初恋女友的丈夫，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被那样的男人污蔑自己，他觉得怎么样都不能忍受，最后就选了最极端的方法。”
    “……我知道之后，也很震惊，难过，伤心，甚至是不知道以后的路应该要怎么走。我知道……你爸爸和李蕴沁之前的关系，他有和我说过，但是我一直都认为……我嫁给他的这些年，他过的很充实，过去的事情毕竟是过去了。只是冥冥之中都已经注定了吧……他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炎凉现在似乎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李蕴沁和自己妈妈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抓着一个“白祺”不肯松口。
    大概对于秦慕华而言，当年白祺选择那样的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多多少少也有那么几分情绪在里面。
    父亲去世的时候，炎凉还很小，所以她不太了解，父亲的为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们都说——白祺，太好强，倔强，太要面子，也十分的骄傲，有骨气。
    大概这样的人，在自己的人生之中，是承受不了一点点的污蔑吧。
    “……妈，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明明知道爸爸是被人冤枉的，为什么这些年来，你连我都不告诉？”
    “因为当年，有人来找过我。”
    秦慕华伸手轻轻地覆上了自己被纱布缠着的头部，拧了拧眉，缓声道：“我并不知道，你爸爸当年是接了梁氏和叶氏合作的项目，你爸爸去世之后，马上就有人来找我，我只知道那些人都不好得罪，他们给了我一笔钱，现在这笔钱我还没有动过，一直都存在银行，就是不想惹事。不是因为自己害怕，只是因为当年那个人说了，如果我多嘴的话，以后最吃亏的人，只是你。”
    “……炎凉，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一些图案，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身上到底是留着你爸爸的血，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你爸爸他对建筑设计有着很独特的天赋。只是可惜，当年他因为和李蕴沁的那段情，在圈子里，一直都遭了李蕴沁父亲的打压，所以郁郁寡欢，后来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个机会，也是他没有用本名才被人挑选上的。”
    “我看到你爸爸过的那么辛苦，不想让你也这样。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的人，却会被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打压的什么都不能。我想，是你爸爸选择的话，他也会选择，希望我们的女儿，一生平安，前途不可限量。”
    之前隐约有猜到，可能是和自己有关系。
    但是炎凉没有想到，真的是和自己有关系，还是为了保证自己一生的平安无忧，原来当年是有人找过她，那么那个人，不会是梁启成的话，就一定是——叶盛名了？
    炎凉并不清楚，叶盛名和梁启成之间到底是有多少的暗潮汹涌，她在EC的那些年，一直都知道，梁氏和叶氏有很多的合作项目，却不想，原来这中间，竟然垫着一条人命——是她的父亲！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不说。”
    炎凉摇头，并不认同，轻叹一口气，“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样……对爸爸真的很不公平。”
    秦慕华轻叹了一口气，“死者已矣，我能想到的当然是照顾好我的女儿。现在你过得也不错，其实妈妈一直都没有后悔当年自己的决定，隐瞒了这么多年，至少你是轻轻松松地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都不肯去A市，也是有原因的，我知道当年那些人，对我的一举一动一定是打听的很清楚，所以我让你一个人在A市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是希望你不要被任何人盯上。你爸爸的事情很不简单，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是和梁氏有关系，这一切……是我没有想到的。”
    秦慕华最后才对她说：“炎凉，你爸爸当年最想去的地方就是SGA，这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设计学院，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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