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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断然否定了在清洲町和富士田曾同乘一车的事实,但同时又委婉地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申辩,是不是其中也在暗示自己面前的这位女检察官在白川乡时和一位显然不是丈夫又不是未婚夫关系的男人同行的事实呢?这是不是昌代对朱子射出的一支箭呢——?朱子情不自禁地一惊。
“为了谨慎起见,我想再问一下,您在富士田悦夫先生死亡的12月9日上午9点至10点钟之间在哪儿?”
“9号是星期四吧。我应当在公司。”昌代失去了微笑,平静地答道。
“有证人吗?”
“那当然。我和头儿的办公桌在一间屋里,而且当时屋里总是有人来来往往的……”昌代的公司,是一家专门经营化妆品和化学药品进口的英国公司在日本名古屋的分公司,她是成品部部长的秘书。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很不错的工作单位,但实际上她的工作不过是翻译点儿材料。这是她上次来时说过的。
“9号一直在公司吗?”
“下午出去吃过饭……不过那一天几乎没有出去过。”
“——做为参考,再问一下,您在岐阜住过吗?工作关系上与岐阜有什么联系吗?”朱子又问道。
“不,没有。”昌代第二次平静地摇了摇头,“我甚至一次都没有去过,因为,岐阜,我不太喜欢那个地方。”昌代又补充了一句。
朱子看出来,她是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说出最后这句话的,似乎有一种违心的表情。
04
这天下午7点多钟,朱子回到千种町的职员宿舍时,她才感到了万分的疲倦。根据所辖署进行的补充调查,发现了北泽昌代有可能是富士田悦夫的秘密情人,因而把她传唤到检察厅时,朱子是满怀胜利的信心,希望一举能击败昌代,起码在“对证”上有所突破……但是,昌代彻底否定了她与富士田的关系,而且她还把握时机,适时地“敲”了自己一下。只有服务员和富士田的那位朋友的证词,在法律上是不能做为定性的依据的。
要在一个巨大的现代社会都市里窥测一个人的隐私,并以此立证,实在是太困难了。原本想连6月份的案件一并解决,不料却是这样的结果,朱子感到深深的遗憾。而且,如果昌代在富士田死亡的时间里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话,就可以通过别的手段将其击垮;可她自己所说的情况,一下子就把她自己解脱得干干净净了。
昌代走后,有恒警部补又打来了电话,介绍一下关于秘密侦查的结果。
根据侦查,12月9日星期四,昌代和往常一样,8点45分来到了樱花大道伏见的办公室上班,下午外出吃的午饭,除此之外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她的上司和两名同事都证明了这一点。不仅如此,在当天上午8点30分,她从中区老松町的公寓出来,乘上开往伏见的公共汽车时,还被一名住同一公寓的职员偶然见到。也就是说,即使富士田的死亡时间范围再扩大一点,昌代犯罪的可能性也是不存在的。
朱子决定把对富士田的投毒杀人案做为6月的过失案件的继续来考虑。这两个案件中的同一当事人,会是偶然存在的人际关系吗?6月的案件,至今在朱子心里还是一个谜……如果上述都是事实,难道要否定自己对6月案件和富士田案件有必然联系的想法吗?那就是说,逮捕丰松久仁子是正确的了?
但是,久仁子全面推翻了她的供词,如果要判其有罪,还有物证吗?
刑事部的检察官,必须在24小时内,对警方送达的嫌疑犯做出拘留或释放的决定。而且,如果提出了拘留请求,必须在10日内对被拘留者做出起诉或是不起诉的决定,然后由部长最后裁定。如果决定起诉,将由公判部进行,案件将移交该部。
如果在10日内无法做出上述决定,即调查无法完成时,还可以延长10天的拘留期。久仁子的拘留请求已经受理了,那么调查无论如何也要过圣诞节了吧。
如果不得不延长拘留期,那么新年自己也离不开名古屋了。
“妈妈一定要在圣诞节回来看我”——朱子的脑海中多次浮现出上三年级的女儿鲇子和自己用手拉钩的情景。她到名古屋地方检察厅任职以来,已经9个月了,鲇子一直没有和自己在一起好好生活过几天。现在鲇子留在了东京的哥哥家,嫂子佐知子是一位开朗热情的人,也许女儿在那儿生活得挺好的吧?
可以后呢?按鲇子的年龄,说话也就到了产生思春期等诸多问题的时期了……由于疲劳,朱子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朝楼上走去。她住的职员公寓是四层建筑,不仅住着地检的职员,还有财务局、气象局的工作人员。楼房周围种了不少合欢、夹竹桃等灌木丛,环境虽然很美,但楼显得破旧了一些,所以一到夜里,显得更加寂静。朱子一步一步地朝冰冷的二楼走去,突然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和微弱的呼吸声……朱子紧张地回了一下头。她看到在一楼的楼梯口边上停着自行车,路灯的光线照在门口。她看了看,好像没有人影,但当她要回过身时,又吓了一跳。在灯光的照射中,一个高个的侧身剪影忽然出现了。这个人穿了一件风衣,伸出头来紧紧地盯着朱子。虽然朱子看不清来人,但她本能地感到这个人有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这个人的口中还吐着白气。
“晚上好。”
一个男低音轻声地、以每晚都见面而今晚又见了面的口吻对朱子说道。刹那间,一阵使朱子眩晕的冲击,立刻贯穿了朱子的全身!
“乡原先生……”
“好久不见了!”
乡原武彦仍然用他那气盛的口吻说道。他的脸略转了一下,那高高的鼻梁和清晰的轮廓,又一次呈现在朱子面前。
“真的是你……”
朱子怔了一会儿,感觉却仿佛是过了许多年月似的。
两个人在8月末,在乡原新搬去的柿木坂住宅区的公寓见过一面,而且那是他强行把自己拉去的。此后,又有一个周末,她去东京看鲇子后要返回名古屋时,在车站给乡原打了电话,知道了她的妻子真苗因蛛网膜下腔出血失去了意识,成了“植物人”,也许一生都要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了。
朱子听着他诉说着真苗的状况,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让乡原听出来。
当时乡原让朱子等他,他马上要乘车上东京车站。
在八重洲口的地下小吃店里,他们谈了一个小时的话,然后朱子就乘新干线回名古屋了。当时,真苗虽然意识不清,全身生命体征却处于比较平稳的状态。乡原要朱子答应他……
10月中旬,她收到了他从罗马发来的航空邮件,说他在和一家意大利的绅士服装公司洽谈在日本合资生产服装的生意。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计划。他因为是这个合作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每个月几乎都要来往于东京和罗马之间等等。从那以后,他再没有来过信,朱子也不知道他回国了没有……
可细想起来,自从9月底在东京车站一别,都已过了3个月了。这长久的空白,也许就是由于有他在海外的意识作祟吧,现在,当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朱子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法压抑的渴望的冲动。
“还没有吃晚饭吧?”
“嗯……”
“那就一块儿吃吧。”
乡原不等朱子回答,便朝门口走去。这种情况下,朱子只能从命。在她的头脑里,一下子又掠过了两三个小时之前,坐在检察厅办公室里自己对面的北泽昌代那苍白的面容。她似乎感到从什么地方刺来一股挑战的怒火目光,朱子连忙紧张地快步与乡原并排而行。
“什么时候从意大利回来的?”朱子边走边问。
“上周。”乡原简捷地答道。
“你在信中说的事儿都办好了吧?”
“嗯,差不多了——上周三回来后,从这个星期开始又去东京地区出差,因为以前的工厂和公司的转承包人好久不联系了。”乡原在那家公司里有决定商品由哪家公司或工厂生产的决定权,但因为这些工厂或公司分散于全国各地,所以他常在国内出差,考察这些生产厂家有无预期的生产能力,以及生产成本如何。他这家专门生产绅士服装、儿童服装和袜子的公司,就连到国外出差也常常是一个人单独行动,这样可以节省出差费用。朱子记得哪本杂志上说过,日本的企业中,权限过于明确,每一个职员都像一匹孤独的狼一样,“到今天为止,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了。”
“那你几乎两个月没有着家了吧。”突然,朱子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真苗的样子,“上次分手后,你还好吗?”说完这话,朱子不由得侧过脸去看了一眼乡原。
——但乡原并没有回答。
当他们来到工业大学内的灯照不到的道路上时,有不少空车开了过来。这些大多是把客人送到前边的新建住宅小区后返回的空车。乡原抬起手,拦了一辆空车。
“到黑门町。”乡原对司机说完后,又对朱子说道,“从古代,名古屋就是著名的制作鸟肉的产地,听说最近烤焙用具都进入了家庭了呢!但风味还是不及名古屋的几家著名的馆子。”说完,乡原得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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