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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尝百草,他可没搞什么阴阳五行,而是以实践来检验真理。”楚风笑道:“神农是圣人,张仲景是大师,但咱们现在的条件可比他们好上千倍万倍。财力上,政府雄厚的资金支持,人力上,将来咱们可以集中几十几百位当世名医,技术上,剪式船可以带来世界各地的药材供你们实验。我相信国家医典一定会问世。”
雪瑶明媚的眸子里就开始冒小星星,若在别处,随便哪家王侯公卿府邸,自己不过是声色娱人的歌伎,只有在琉球,不但能悬壶济世,还能主持编纂国家医典,将来陈雪瑶三个字,岂不是和神农氏、和张仲景一般,流传后世了么?
“对了,医疗开支的统计出来了,你说的那个医疗保障的问题,我建议由国家养医、病人买药。”雪瑶把报表拿给楚风,“医生工资、医院的运行费用大,这一块政府出了;药费这边,其实并不多,除了人参虎骨之类的比较贵,草药大多数是很便宜的,老百姓完全负担得起。”
“既然药费不多,为什么不全由国家负担?”
哼,楚呆子又来考我了,瞧他那皮笑肉不笑的坏样儿!雪瑶一跺脚,耐着性子道:“若药材免费,难免百姓要求多开,毕竟药食同源,没事到医院开包红枣、枸杞回去嚼,你拿他怎么办?红枣枸杞便宜就算了,若以人参而论,某人开上一斤转手卖给番商,岂不大一笔?此为浪费之源。
第二,汉国虽富,天底下哪来这许多人参,一旦免费。\///必然供不应求。医生处方开不开人参。开给谁不开给谁。此为贪污受贿之源。
医疗不收费,药材收费,正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药材只能平价。和医生的工资不产生联系。”
好啊!受我影响,雪瑶都知道从制度层面扬善抑恶了!楚风点点头,这么办。医药分离,国家负担医院开支,民众负责药品费用。”
汉国展开医疗制度建设的时候,远在占城,医学界也掀起来一场风暴。
“妈的。汉人连行医都要和咱们抢生意,这半天,连个鬼都不上门!”占城港一处“柴巴”巫医馆里。岂止门可罗雀,简直是空空如也!几个巫医无奈的嚼着甘草根,打下午无聊的时间。
大街斜对面,新开地陈氏医馆门庭若市,把生意全抢光了人地东西就有那么好?喂草药、熏骨头问卜、再向梵天和毗湿奴大神祈祷,该好地人就会病愈,不该好的就会被大神收走灵魂。咱们占人几百上千年就是这么干的,汉人的医学,汤药、按摩、针灸。花里胡哨的。能和大神传下地医术相提并论吗?
几个巫医烧起了牛骨头,虔诚的祈祷却带着滚滚杀气:“无所不能的大神啊。请你降下闪电,把这些可恶的汉人烧成灰烬!”
与巫医们的愤怒相反,在陈氏医馆前排队的人,则交口称赞着大夫的回春妙手:“这位陈宜中陈先生,是做过大宋朝丞相的,一手绝妙医术,在临安城都大大有名!”
临安,天朝上国地都城,丞相,天朝上国的宰执大臣,在占人心目中,就太不得了啦!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的老头子问道:“天朝强盛富庶,胜过占城百倍,它地丞相,怎么会到咱们这儿来开医馆呢?”
是呀、是呀,在占人心目中,天朝强盛、辉煌,华美的丝绸和瓷器,展示着它的富庶,充塞洋面的水师,昭显着它的威严,临安的天朝皇帝,就像天空中永不坠落的太阳,百年千年普照着陆地和海洋,高丽、占城、日本、真腊、安南、三佛齐……不管你对周围的小国弱国多么的不可一世,但它们的王,在大宋天子面前必须低下高昂地头颅,必须匍匐在地上称臣纳贡!
如果说大宋天子就像正午地太阳一般不可一世,那么他身边的丞相,也如夜空中地巨星,遥不可及、高高在上。\//\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怎么会抛下中原的荣华富贵,到偏远的占城来行医呢?“你们还不知道吗?”一个头缠彩布,身穿丝绸长袍的商人说:“蒙元鞑虏南侵,天朝已经不行啦!一个皇帝投降,新皇帝逃到了海上,眼下,连陈丞相都逃到咱们占城来了。”
老头子就叫道:“啊呀,怪不得最近宋人越来越多,原来都是逃难的!宋人不是说大宋天朝雄兵百万、战无不胜吗,那鞑子如何就能打败天朝?难道他们有三头六臂?”
“来来来,莫让别人听见。/\”招呼众人围拢,商人放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们这就不知道了,鞑虏是极北苦寒之地生长的,身高丈二、腰阔三停,红眉毛、绿眼睛,骑马一天一夜能跑上千里地,开弓射箭,能射落三里外的老雕,渴了喝人血、饿了吃人肉,就如咱们神庙里天龙八部宗当中的罗刹妖一般。天朝便有百万大军,如何能够抵敌?”
妈呀,鞑虏这么恐怖,万一要打咱们占城怎么办?几个占人就吓得直打哆嗦,仿佛那怕人的“鞑虏罗刹妖”已经骑着马、拉着弓,从北面冲杀过来了。
占城本部民不过二十多万,全部男丁征兵也不过七八万人,百万大军的天朝都倒霉了,占城怎么挡得住?
那么多做什么?没用!该吃吃,该睡睡,该看病还得看病,鞑虏若真来,咱们不会开船跑么?要不,躲进深山老林,他能把我们怎的?占人可不像宋人那么好欺负!”商人说这些话时,心头还暗自有点小得意,往日宋朝商人一个个头抬到天上去了,自己做生意争不过这些人,占城官员还对他们曲意优容,想使点小手段都不成——官吏中没人敢和天朝上邦的子民作对啊!
哼哼,现在就好了。大宋倒了霉。在占城的汉商脑袋就耷拉到了胸门口。官吏们时不时的去套点钱,自己也做了几宗强买强卖的勾当,有些会看风色的泼皮混混,也找上门去,敲诈勒索无所不为。连天朝都要亡了。汉人还能怎样?将来,不做鞑虏的刀下鬼,留在占城,也是做占王地奴隶呢!
“父王,父王不可啊!”王子忙果和妹妹波洛公主跪在占王保保丹膝下,痛哭祈求道:“天朝与我占城三百年交好,册封从不拖延,进贡更是翻倍回赐。\///汉商和咱们通商往来,钱利颇大,占城若不是在南洋和大宋之间。怎么可能有现在地富庶?占城不忠天朝,必遭祸患呐!”
“天朝、天朝,你只知有天朝,却不知蒙元才是如日中天!”大王子矢里迭瓦指着弟弟骂道:“天朝就快完蛋了,如今地天朝不是宋,是元!毗湿奴大神在上,你收了那些汉商多少金银贿赂,这般替他们说话?”
蒙元至元十五年、大汉二年四月,新任的福建行省参政、行征南元帅府事唆都,派使者浮海到占城。要求对方归顺大元、称臣纳贡。
数百年与大宋交好。忽然要改换门庭,占王为的一班人也不知该听哪边的。忙果本是个黑到家的冷门王子。往年坐在家里鬼都不上门,每年见到国王地次数决不过三次,他甚至怀疑父王都忘了还有这个儿子。最近,主持与汉国的贸易,出口牲畜粮食,换回海盐盔甲和武器,这笔贸易对占城的意义实在太大,忙果的地位才逐渐提高,若是投降蒙元,自然和汉国闹翻,自己岂不是又从天上打回地下?所以忙果力陈要抵抗到底,决不降元。
大王子矢里迭瓦则不同,一则,他本是占王青目的接班人,近来这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弟弟却越来越受宠,威胁到他的地位,自然要全力反对;二来,他也盯上了占城汉商积聚的丰厚家财,和大宋一翻脸,便带兵抄家去,大宋就快亡了,宋人就是无根地浮萍,瞧着他们精美的房子、漂亮的汉姬、大把大把地金银,不抢一把实在心痒难耐!
听得弟弟一再反对,父王也犹豫不决,矢里迭瓦急了,抽刀在手,指着弟弟喝骂:“这厮要将占城卖与宋朝,让行朝做鸠占鹊巢的勾当!父王请看,这是陈宜中一月前给他的书信,我派人盗来,一直藏在怀中,若是忙果悔悟便不拿出。\谁知他的心已经和摩呼罗伽一样的狠毒,为了荣华富贵,竟要助外人夺父王的基业!”
保保丹接过信一看,陈宜中写的,内容是“请占城出兵助阵,或者容留行朝暂住”,当下心头火冒三丈,将信摔到忙果脸上。
忙果也惊得呆了,眼睛瞪得老大,能和大王子正面相争,已是他的极限,谁知惹得父王雷霆大,积威之下,脑子里一团乱麻,话都堵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妹妹波洛捡起信,抻平了细看。
矢里迭瓦盯着这个异母的妹妹,年纪虽小,已是唇红齿白,颇有几分颜色……若是父王归了天,倒好收她做个妃子,咱们占人才不像宋人那么多规矩哩。
波洛看完信,不解的问:“父王冤枉忙果哥哥了,信上只说借兵、借地,并没有谋夺占城啊。”
这个问题不用矢里迭瓦回答,占王保保丹已暴跳如雷地吼道:“欺我年老昏聩吗?琉球楚风、永不朝宋,这事尽人皆知。先借兵、后谋地,宋朝被鞑虏逼急了还有什么顾忌?”说完看了看忙果,父王地眼神冷得让他打了个冷颤,父王的声音更是冷得怕人:“来人呐,将波洛关进后宫,不准出宫门一步。将这忤逆不孝儿削为庶民,给我打出宫去,今后永远不许他入宫!”
王宫卫士拿着棍棒,夹头夹脑地把忙果打了出去。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背影,矢里迭瓦嘴角露出刀刻般的狞笑:嘿嘿,岂止贬为庶民,等过几天风平浪静,老子找几个心腹,神不知鬼不觉把你小命送掉!
陈宜中伸出两根手指头,搭在一个占城贵族的手腕上,感受着他的脉搏。
逃到占城,实为无奈之举。陈宜中知道,只要投降蒙元,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自己的地位决不会在留梦炎、吕师夔、范文虎诸人之下,按鞑主忽必烈南人治南的用人方针,几乎肯定能做到宰执大臣,到时候,投降的宋帝不过是个归命侯,自己权势倒远远盖过宋朝皇帝哩。
当然,这种念头只在心里冒了冒头,就被陈宜中坚决剪除了。夷夏之别、忠奸之辨,就在这一念之间!
留在行朝,朝政握于张陆二位,自己尸位素餐,一旦有变,不过是白白送死。既做不得认贼作父的汉奸,又不甘一死博个忠名,陈宜中便只好外逃占城了。
家产虽多,坐吃山空不是道理,开个医馆贴补家用,还能广通声息,与那占城显贵来往一二,总比坐在家里当瞎子、聋子好。
陈宜中为那贵族把好了脉,旁边书童便递上纸笔,正要开方子,就听得外面街上一阵喧闹。好歹是大宋天朝的前任丞相,忙果王子的贵宾,谁敢来唣?
“国王谕令,宋丞相陈宜中图谋不轨,图谋我占城基业,罪恶彰著。兵捕捉满门老幼,暂时圈禁,嗣后递解出境!”
什么图谋基业?陈宜中惊讶莫名,他就是为了怕占王疑心,到占城后只字不提,只写了一封书给忙果王子,请他从中说合。一个月都没消息,怎么突然来这一手?
小孩哭、妇女叫,陈宜中家里乱成一团,堂堂丞相,到此地步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街面上更不得了,矢里迭瓦带着手下兵丁,借口“汉人都和陈宜中是同谋,要害占王,谋夺占城土地”,一家家汉商堵门查抄。
往日恭顺的占人,一下子红了眼睛。谁都知道汉人富裕,这抄家能抄出多少好东西?就有不怕死的混混无赖跟着兵丁钻进去,顺手牵羊摸他一把。
嘿,奇了,以前官员们对汉商是客气恭敬,现在却凶得像活阎罗,连妇人头上带的珠宝都要掳了下来,混混无赖浑水摸鱼,兵丁们也不来管。
从抄家到殴打,从盗窃到抢劫,国家的武装力量和地痞流氓同流合污,撕下了文明的画皮,露出了野兽的凶残。
整个占城汉人哭声震天,所有的汉人都在血泪中哭喊,王师、王师在哪里?大宋王师,来救你的子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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