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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军加快度朝着高邮方向靠拢,密密匝匝的空心方阵,于侧翼出现了松动。
毫无疑问,这是袭扰的好机会!萧达狸握紧了战刀,不出他所料,很快千户官就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几个千人队交替掩护、穿插迂回,做着表面上杂乱无章的战术动作,然而看似紊乱的队形中,隐隐含着奇异的律动。
波兰平原东西方大对决之战,侥幸逃生的阿德里克伯爵在回忆录中如是写道:“野蛮人在宽达十公里的战场上不停的跑来跑去,做着看似毫无意义的运动,使你无法判断他们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千万别认为他们陷入了混乱,这只是冲锋的前兆——好比一位高明的拳手,用眼花缭乱的拳法干扰你的视线,最后才动致命一击!”
数十个千人队,在金刚军的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忽而前突、忽而后撤、忽而疾驰、忽而勒马驻足……武士们小心翼翼的不进入汉军火炮千米射程之内,欺骗、**的同时,寻找着汉军的破绽,积蓄着冲刺的力量。
左翼一个千人队突然大胆.的前进到汉军侧翼七八百米的距离,进入了火炮的射程之内,汉军炮兵们愤怒的掉转炮口,用实心跳弹和开花弹轰击。
好机会!萧达狸在千户官吹响牛.角号下达进攻命令的个音节时,就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契丹人论武勇,也许及不上金.人,更比不上蒙古武士,可大辽覆灭已久,能在胡族势力错综复杂,金、蒙、汉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城头变换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北方生存下来,都磨练出了近乎本能的生存智慧。
通过观察,萧达狸现对骑兵伤害最大的,不是能.炸方圆丈把范围的开花弹,这点爆炸范围对飞驰的骑兵而言,还没等炮弹开花就能冲过去,也不是落地后又弹起,像打水漂那样打一条直线的实心弹,只要不是正好在炮弹前进的路线上,就不会有危险。
最可怕的利器,还是那种能在一瞬间射出成百上.千枚铅丸的霰弹,当数门、数十门火炮齐射时,上万枚铅丸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飞来,织成的火网没有任何死角,蹬里藏身、回身抱月什么招式都不管用,连人带马打成肉泥!
不过可怕的霰弹射程只有一百多丈(四百米),他.们只能用开花弹、实心弹轰击左翼那个佯攻的千人队,这就把机会留给了右翼!
狡猾的萧达狸.还观察过了,汉军的火炮,每射一次就得用段时间重新装填了才能再次射,这段时间正好够从一数到三十,本不够自己的战马冲过这段火网,不过汉军的注意力都被左翼那个千人队吸引过去了,而忿怒的炮手更是毫无保留的对那边来了个齐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炮膛里没有炮弹了,并且大炮还背对着自己!
千载难逢的良机!萧达狸知道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于是他竟然比勇悍的蒲察合安、机敏的细封步濑还跑得快。
“来吧,南蛮子,我会像我契丹先辈那样,用点钢枪刺穿你们南蛮子的心窝!”萧达狸兴奋的叫喊起来,马提到了极致,如飞云掣电般奔向汉军,一千米的距离很快只剩下了四百米,而左翼佯攻的千人队刚刚退走,那一段汉军甚至还没来得及把炮口转过来!
南蛮子,你们没有机会了!萧达狸右手平端点钢枪,左手一把扯下战袍,露出胸口刺青的狼头,他要让契丹武士的象征,成为南蛮子心底深处的噩梦。
奇怪,那群汉军士兵明显现了这边的突袭,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惊慌失措,难道死亡都不能让这些顽固的家伙感到畏惧吗?萧达狸的心底涌上了一丝莫名的畏惧,很久以来,南蛮子就以文弱素称,但他知道,大金轻易灭辽,却在伐宋之路上出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悲鸣;蒙古灭金用了二十三年,但他们花了近两倍的时间才打下临安!
有问题……
汉军很快解答了萧达狸的疑问,就在这段汉军的左右两翼,似乎应付着另外两个千人队佯攻的汉军,突然变成了疏散队形,而他们身后,竟然隐藏着不下一百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正指向他所在的、正冲刺的千人队!
三百米的距离,前突、来不及冲进汉军阵中,后撤,逃不出火炮覆盖的范围,萧达狸眼睁睁的看着汉军炮兵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把烧红的铁签插进炮尾火门。
橘红色的火焰从炮口喷涌而出,在萧达狸的视网膜上放大、放大,映红了他惨白的脸,比沙粒还多的铅丸像流星雨一样电射而至,把他**的身体和胸口刺青狂野的狼头,一块撕成了碎片……
一百门各式火炮从左右两翼交替射击,来自两侧的炮火完完全全的覆盖了正在冲刺的千人队,霰弹如狂风骤雨般泼向探马赤军,各族武士不是一个接一个,而是一片连一片的倒栽下马。
有人侥幸逃过了火网,却现汉军士兵们排成了厚实密集的步兵方阵,排枪三段击高效的收割着幸存者的生命。
整整一个千人队,能逃回去的,不过五十人。
“爽,太他**的爽了!”热气球上,手持红绿双色令旗的仇灭虏,兴高采烈之下差点跳出了吊篮。
百丈高空之上,再加大口径望远镜,元军一举一动都一览无遗,什么隐真示假、什么助攻佯攻,全成了狗屁!元兵阵中丝毫动静,这上面都看得清清楚楚,至少在战术层面上,任何兵法韬略都变得毫无意义,战场对汉军形成了单向透明!
“报告副军长,东面三个千人队冒着我军炮火抛射箭雨,不过他们应该不是主攻……啊,背后有两个千人队摆出了凿穿阵型,正在提冲锋,前面的三个千人队左右散开了……”举着望远镜的作战参谋不断报告着战况,热气球吊篮能乘坐四个人,一位专业军士控制升降,除了负责指挥的仇灭虏,另有两名作战参谋随时监视战场情况。
“第五团、第七团集中所有火炮急火射击,六团正面排枪迎敌,作好肉搏准备!”仇灭虏挥动双色令旗,以旗语向地面各部队下达命令,最后还加了句:“务叫他有来无回!”
由各族武士组成的探马赤军,战斗力本比不上汉军,惟骑兵机动优势让他们的袭扰如虎添翼,方能死死拖住汉军;可热气球上整个战场敌我双方的动态一览无遗,不管元军从哪个方向突击、做出怎么复杂的假动作,仇灭虏总能一眼识破,针对性的下达命令,让突袭的元军落入交叉射击形成的绵密火网。
阻挡金刚军的前进,已成为不可能的任务,探马赤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无法迟滞金刚军前进的步伐,只能快向高邮退去,希望得到张珪本部蒙古精兵和怯薛军的帮助。
高邮战场的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怯薛军和汉军,前者是冷兵器时代的巅峰,横扫亚欧大陆的苍天骄子,后者是华夏文明的结晶、大汉国旗上金龙的利爪,他们的巅峰对决,以生命和鲜血,绽起了绚烂的火花。
杀!四五柄寒光闪闪的刺刀,从各个方向刺进了马上武士的身体,神经元不再受意志的控制,濒死的躯体像缺氧的鱼儿一般抽搐着。
喝!怯薛武士的弯刀直劈,斩落了汉军士兵的头颅,无头的尸体还挺立了一小会儿,似乎不愿意放弃守卫家乡的职责……
弹尽、甲裂、体被数创,姜良材已精疲力竭,他摘下了腰间最后一枚手榴弹,猛的拉响:“来呀,爷爷和你***拼了!”
“让我先走一步吧!”王仁从斜刺里冲来,一把夺过了冒烟的手榴弹,合身冲进三名怯薛武士之中。
爆炸声中,姜良材恍惚间似乎还看到了王仁最后的微笑,他解脱了,他终于能和亲人们团聚,在天国……
怎么回事,为什么东、西、南三面同时腾起了大军行动才有的烟尘?张珪吃惊得合不拢嘴巴。
怯薛军的冲击似狂涛似巨*,汉军的固守坚如磐稳如泰山,海潮不断冲刷着礁石,是礁石先在惊涛拍岸下四分五裂,还是海浪被礁石撞得粉身碎骨?这需要时间来证明,不过张珪相信胜利的天平正在向自己倾斜。
就在此关键时刻,张珪却从三面奔来的烟尘中,现了探马赤军倾颓的旗帜!
怎么可能?三路,每路六万探马赤军,还拖不住四万多汉军?没让各族武士拼个你死我活——对方拥有火力优势的汉军,探马赤军虽然凶悍却是新近由各族武士组成,自然屈居下风,这样的命令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命令只是拖住他们,留给高邮战场聚歼第一军的时间!
连这都做不到吗?
远远的,汉军金属盔甲铿锵之声动地而来,咦,半空中那是什么?
张珪看着汉军热气球飞在数十丈的空中,用缆绳系在大车上,以马匹拖着前进,忽然有些明白探马赤军的任务,为什么会失败了。
“怯薛军,传我帅令,怯薛军决死战!”张珪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他的身子已瑟瑟抖,作为一军主将,他更明白热气球的作用。
汉军用此物,窥我军岂不如掌上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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