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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同时鸣响的炮火,将千年古都君士坦丁堡围困于火海之中。
东面博斯普鲁斯海峡、南面马尔马拉海,大汉帝国地中海舰队的驱逐舰用六斤炮向着岸防工事回环轰打。
城内试图使用弩炮发射希腊火进行抵抗,但这种微弱的抵抗很快就在猛烈的炮火面前变成了徒劳。
一团团火球在城墙上炸开,开花弹爆炸的威力崩得石块四下飞溅,实心弹则冲撞着城墙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声,要是哪段城墙的守军试图反击,那么暴风骤雨般落下的霰弹,会让他们立刻明白什么叫做无差别火力覆盖。
城市西段与欧洲大陆相连的部分,西奥多留二世城墙也经历了建成以来最严峻的考验,陆军副司令兼第一军军长陈吊眼指挥军属重炮团发动了狂猛的攻势。
十二斤重炮的怒吼令大地连续震颤,炮弹所落之处一颗颗硕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横扫一切的冲击波、炽热的高温和飞速切割的预制破片令炸点十米以内的任何生灵改变属性,从活蹦乱跳的生命,变成冷冰冰的有机物。
第一军的步骑兵列阵作为预备队,拜占庭皇家近卫骑兵团则做好了攻击准备,安娜公主一袭洁白的罗马服装,手握黄金权杖,那赫提留身穿明晃晃的执政官铠甲,右手罗马战剑,左手军团盾,端坐战马,罗曼努斯、阿里坦乌斯等将领则站在各自的军团阵列中,和士兵们同仇敌忾。
昨夜,君士坦丁堡的混乱从城外就能感受到,妇女尖利的叫声、绝望的咒骂随着东面吹来的海风飘进了近卫骑兵的耳朵,知道是罗斯蛮族在城内肆虐,维克西拉提欧-帕纳提纳的胸膛全都燃起了战斗的火焰。
皇家近卫骑兵团的绝大多数高级军官、半数以上的低级军官和三分之一的士兵来自君士坦丁堡的各个阶层,听到野蛮人在这座千年名城肆虐,他们简直想cha上翅膀飞进城去,把该死的蛮族通通杀光!
快了,冲锋的时刻即将来临,城墙上的反击越来越微弱,一百罗马尺深度的护城运河,坚固的西奥多留二世城墙,挡不住猛烈的炮火,也挡不住汉军工程兵部队。
已经有工程兵冒着危险,在炮火掩护下,携带架桥车、云梯和重磅炸药向前运动……
北面金角湾的战斗,相较之下则没有形成一边倒的局面,因为承重能力和船体结构强度的问题,楚风定下从陆地潜越海岬的计划只能运送吨位较小的护卫舰,战斗力强大的驱逐舰尚未进入金角湾。
这二十艘护卫舰搭载着六百门三斤炮,对付藏在岔港峡湾的拜占庭海军残余力量已是绰绰有余,但对付坚固的石砌城墙就显得力有未逮。
中国古代讲兵法韬略、蒙古铁骑注重机动能力,欧洲人则特别钟情于乌龟壳,中世纪连人带马穿铁甲的骑士给人们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而坚固的石砌城堡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乌龟壳。
东方的夯土城墙只有在少数墙段使用砖块进行外包加固,相当容易被火炮轰开,因为再厚的土墙,也会被炮火打酥,然后像剥洋葱似的一层层剥落,最终坍塌。
石砌城堡则防御力相对强悍,三斤炮开花弹的装药量却只相当于手榴弹,不少炮弹撞到坚硬的城墙就直接弹开了。
亲自指挥金角湾方向战斗的地中海舰队司令唐浩,见此情景一巴掌拍到大腿上,直叫晦气:
“这些大秦人真他妈神经病,一会儿用铁链子锁海,一会儿又拿石头砌这号子城墙,有这许多功夫,造钢刀利剑练精兵强将,早把别人打服了,还用得着缩在这里当乌龟?”
楚风的新儒学早已使人们的思维方式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唐浩这种没有太多旧时代记忆,直接从汉军底层做起,一步步升上高位的新式军官。
他早已接受了楚风的战略思想:进攻,不断的进攻。
不过唐浩和护卫舰的舰长们也没有郁闷多久,因为海湾出口处工程兵已经弄断了铁链,把它从海中拖了出来,庞大的海上君王号就带着沉重的威压,缓缓驶入了金角湾。
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刹那间洞开,一个个黑沉沉的炮口指向了君士坦丁堡,突然之间仿佛是某人下达了命令,从船尾开始一门接一门的大炮炸响,十二斤重炮炮口喷射着长长的火舌,从船尾到船头连成了一道长长的火链。
重达十二斤的炮弹以每秒四百米的速度飞越天空,冲破音障造成的激波效应给弹丸拖出了尖利的啸音,仿佛死神的嚣叫。
轰!
超过一千度的高温使爆炸核心区的物质剧烈燃烧,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即使在八米距离上仍能轻易压碎人的内脏,飞射的预制破片在高速度作用下比最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还具有优良的切割性,哪怕黄豆那么大一点的弹片,也能切开殉难者的喉管,放干他的鲜血……
城墙后的守军,最初还用弩炮和罗马式抛石机与地中海舰队对射,可在海上君王号鸣响它那五十门十二斤重炮之后,抵抗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陆地上有拜占庭皇家近卫骑兵团和第一军等待着进攻,海上,地中海舰队缴获的拜占庭军舰和热那亚盟友的运输船则运载着陆战队,随时准备两栖作战。
北,金角湾,南,马尔马拉海,东,博斯普鲁斯海峡,西,西奥多留二世城墙,究竟是哪面最先达成突破?
海上君王号的官舱内,二层直通甲板十二斤重炮的发射传来剧烈的震动,笔墨纸砚和各种小摆设都在瑟瑟发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楚风往耳朵眼里塞了两团棉花,好整以暇的和李鹤轩对弈。
楚风分明是个臭棋篓子,这家伙打麻将还凑活,在西南那座著名麻将之都读大学练出来的嘛,下围棋呢就完全不成了,属于随便来个棋手都能把他下个落花流水的程度。
李鹤轩学通兵家法家纵横家,围棋正是基本功,九段国手的水平,可他和楚风下了老半天,双方还维持一个不胜不负的局面,个中奥秘就不为外人道了。
雪瑶在旁边看得想笑又不好笑,李鹤轩的棋力相当高妙,而且像他这种心机阴沉缜密的家伙正适合围棋,可下到现在嘛,双方若仅仅维持不胜不负并不稀罕,叫人好笑的是数目的话,李鹤轩永远落后楚风半目。
“不下啦,没什么意思,每次都让我吧?”楚风笑着把棋盘拂乱。
雪瑶一直看不惯李鹤轩,抓紧机会告一状:“从开局到终局,这家伙一直落后您半目,这不是分明说自己棋力远胜于陛下,却又不得不违心服输吗?此人心地险恶,欺君罔上。”
情报司长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苦笑着摇摇头,连输棋都能找出毛病来,要是赢了还得了?再看看雪瑶,暗道果然女人惹不得,十年前一句玩笑话,被她记恨到如今。
楚风反而愕然,“下棋而已,有这么多说法?当皇帝也不是样样事情都要争第一嘛,就拿射击来说,要是汉军上下以我的枪法最为高明,那才糟糕了呢。”
尽管是汉军所用枪支的主要设计者,楚风本人的枪法却相当稀松平常。
说这话,楚风似笑非笑的瞧了瞧李鹤轩,拍了拍他肩膀:“哈,每次下棋很快就输给雪瑶,和你下棋却相差无几,只当你和我一样是个臭棋篓子哩,原来是承让承让。”
李鹤轩陪着笑:“吾皇以天下江山、四海五岳为棋盘,世道人心、百万雄兵为棋子,微臣的棋道格局却小得太多,乃是方寸之间锱铢必较的小道,不敢与吾皇相比,正所谓‘萤火焉敢与皓月争辉’?”
楚风无语,抬眼一看窗外,却皱着眉头道:“雪瑶,你让女兵们排的什么《华夏金瓯曲》,成功了吗?何不让众位臣工来官舱听闻这盛世之乐呢?”
现在?雪瑶弯月亮似的眼睛睁成了满月,“这么大的炮声,整艘船都在震动……”
楚风拍拍手:“让他们停下不就得了?柳乘云,传我的命令,炮甲板停止发炮!”
尽管不明白大汉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干,命令还是不折不扣的被执行了。
诸位随驾的臣僚被通知来到了官舱,他们之前观看着炮击的场面,刚才还惊讶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发炮,听说楚风要操演国乐,顿时惊得张口结舌:
如果不是因为大汉皇帝北逐蒙古、西征大秦,创下赫赫武功,又为儒学大宗师,四书新解五经新编开一代文宗,可谓文成武德之极盛,那么他们就要认为楚风是个昏聩无道的王国之君了。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军入晋阳”,“忽闻羯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关汉卿等人对这些诗句非常熟悉。
只有李鹤轩眉头先是紧皱,俄而舒展开来,眼中精光闪动,分明是想到了什么。
炮声停歇下来,一队女兵捧着各色乐器鱼贯而入,有回鹘人的冬不拉、越南的独弦琴、阿拉伯短笛、波斯铃鼓、希腊式竖琴和印度的多赫拉鼓,当然也有中原地区的古琴、编钟之类的乐器。
看到这些来自广袤地区不同民族的乐器,就算心头颇为不解,关汉卿和其他的文学侍从之臣也不禁惊叹大汉帝国疆域之广历代皆无。
是的,蒙古帝国也可以夸口“秦皇汉武称兵穷,拍手一笑儿戏同”,但他们野蛮落后的征服方式注定了不会长久,就是文化上也不可能做到将这么多民族的音乐融为一炉,造就欢歌盛世的胜利之乐。
儒生出身的臣子,更是点头暗赞雪瑶皇后心思缜密填补了帝国的空缺。
要知道中国历史最重诗书礼乐,华夏历代圣王皆有国乐,黄帝之《大卷》、尧帝之《大咸》、舜帝之《大韶》、夏禹帝之《大夏》、商之《大濩》、周之《大武》,有一套完整的礼乐制度,乃是王朝兴盛的象征,承天受命的明证。
关汉卿不禁叹道:“大汉皇帝在前朝危亡之际,仗剑海东力抗蒙元,崖山海战对故宋行朝有再造之恩,后故宋君王逊位,吾皇始登大宝,得国之正历代皆无,所以有种种祥瑞、斑斑异兆,传国玉玺出世、西海麒麟(长颈鹿)来朝……现在又得到《华夏金瓯曲》,预兆王朝走向兴盛啊!”
“是啊是啊,”众位臣僚附和着,尽在寻思关汉卿这次要给章回取个什么题目?《炮火震古都,汉皇演国乐》,嗯嗯,太直白,终不如他自己想的那么好,既能浅显通俗,又恰到好处的讨好了陛下……
宏大的《华夏金瓯曲》奏响,钟鼓齐鸣、管弦奏响,以中华国乐的黄钟大吕为基调,四方各族的音乐为辅弼,乐器种类虽多,却不觉得杂乱无章,反而因主次分明、层次鲜活,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四夷宾服、八方来朝的盛世气象。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众位文学侍从之臣纷纷赞叹:“史载《秦王破阵乐》在原有的曲调中揉进了龟兹的音调,婉转而动听,高昂而且极富号召力。同时有大型的宫廷乐队伴奏,大鼓震天响,传声上百里,气势雄浑,感天动地。这个歌舞使百官和外国宾客看了都激动不已,兴奋异常。
今天听了《华夏金瓯曲》,我们就不为没有听过《秦王破阵乐》而遗憾了,想来黄帝之《大卷》、尧帝之《大咸》、舜帝之《大韶》,也就是这样的音乐吧!”
楚风怡然自得,似乎陶醉于音乐之中,闻言微微点头。
海上君王号的舰长张德彪却对音乐不感兴趣,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咱们船的炮?”
楚风睁开眼,看得出这位舰长已经等得心急火燎啦!出乎意料的是,他又把眼睛闭上了,摇头晃脑的道:“子曰,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
嗨!张德彪有抓狂的冲动。
李鹤轩笑着附到他耳边,低声道:“老兄心思未免太质朴了些,咱们的陆战队很多么?你打破了这北面的城墙,就要拿他们人命去填哩!
四面包围、炮火震天动地,外援断绝、人心惶惶,君士坦丁堡今日必破无疑,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咱们的盟友多做点贡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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