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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氏发了狠,大夫人自知是卓绛娘理亏,也不能十分的帮‘女’儿说话,卓绛娘再闹事情也就是这样了,虽然之前她口口声声说要去做姑子,但事到临头却还是选择了嫁人——毕竟她是看出来了,游氏说了若选择出家就要她在观里守一辈子不许出‘门’一步那是来真的。
之前卓‘玉’娘挑夫婿尚且各种的不如意,换成嫁过一次又守了几年寡,年岁更长的卓绛娘,仓促之间就更选不了什么人家了,游氏又不许她嫁在近的地方,大夫人托的官媒领会了卓家急于把‘女’儿嫁出去的意图,下了死力气的张罗,倒也不枉费游氏日夜的祈祷上苍,还真寻到了一个能嫁的,是一个岭南士子的堂兄,受长辈所托特意送堂弟进京赶考的——他自己是个秀才,再往上的乡试考了四五次都未过,如今也不抱这指望了,家境还算殷实,从前也娶过一回妻子,然而妻子亦是难产而去,倒是留了一个嫡子下来,如今那孩子已经有十岁,素来跟着祖父母,听说还是很伶俐的,这叫冯实的人年岁是二十九,比卓绛娘长几岁,谈吐容貌还过得去。
游氏本来就不喜欢卓绛娘,目的是把她打发得远远的,免得害了自己的‘女’儿,只听了一个岭南、而且连乡试都没过,那么到长安也是偶然的,就忙不迭的帮着这冯实说话,大夫人有心再打听仔细些再许人,对于冯实已经有了元配嫡长子也有些迟疑,但游氏道:“这冯家在岭南大约也就算个富绅,咱们家虽然如今失了势,但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敢骗的,何况四娘那么多心眼,她嫁了过去,冯家人不头疼就好了,还用着咱们担心她吗?”
大夫人看游氏这视卓绛娘如洪水猛兽的样子心里实在不好受,可游氏接着又缓和了语气哀求道:“好嫂子,我晓得你心软疼庶‘女’,可关起‘门’来我要说一句了,到底她也不是你亲生的!你说当年就算她一时糊涂了罢,若没有如今这回的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也不是那一直耿耿于怀的人!当年大嫂你为她‘操’了多少心掉了多少眼泪赔了多少不是受了多少羞辱?她若是还是个人,知道心疼你,如今也不会旧病复发!可见这旁人生得究竟安不到自己身上来——你说若是换了大娘,她做不做得出来这事?即使一时犯了错,看你事后为她遭的罪,她为了你也不能不改了!”
游氏声音一低,“我的七娘够不懂事了,可这回给父亲请安的事情大嫂你也知道的?”
大夫人叹了口气,道:“七娘前日确实受苦了,难为她看着任‘性’也这样的孝顺。”
“不是我说长辈的不是,本来么,做长辈的心绪不好,或者不太喜欢哪个孩子,说几句打几下也是理所当然,然而七娘打小得宠,我父亲母亲什么都紧着她,纵然有过也是好好儿的说,到了父亲跟前自然是任‘性’的,她是被我父亲母亲宠坏了,年岁不大胆子大,我也不瞒嫂子,之前她在书房里是和父亲顶嘴来着,然而这回父亲一病,她在上房里跪了那么一晌午只为求了父亲宽恕——这可不是我叫她去的,全是她自己心疼她祖父,心甘情愿去跪的!”游氏目光沉沉,道,“这就是骨‘肉’相连啊!即使这孩子不是在长安长大,究竟那是她的嫡亲祖父,凭她再怎么任‘性’娇气,为了祖父心头顺些,这份委屈,她也甘之如饴!”
跟着她又落下泪来,“知安……十郎的事情大嫂也晓得的,七娘打小不在我身边,当初我确实没想过要亲自抚养十郎,但既然养都养了,汪氏也一向乖巧,我想小孩子总是无辜的,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养十郎的,大嫂你都看在眼里,不能和大嫂你养四娘、六娘那么仔细的比,但我也着实拿他当亲生的一般教养对待了,可你看,七娘回来才几日,他就折腾出那样的事情来!”
“这要说嫉妒,三郎、八郎、五娘哪一个不是我亲生骨‘肉’?他们岂不是更该嫉妒吗?十郎他害七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七娘乃是我这个嫡母的亲生骨‘肉’,我待他不薄,他当着我的面污蔑我的亲生‘女’儿可想过我的心情?!”游氏擦着眼睛,难过的道,“就算三郎、八郎、五娘年长,不是那不懂事的时候了,十郎年纪小,但无忧和无忌年纪更小罢?七娘才回来的那些时候,赫氏一个劲儿的跟着她转为她忙,也没听无忧、无忌童言无忌的说嫉妒他们七姑的话儿!可见这人若是不通道理了,根本就不是你对他好就能够感化的,到底是谁生的向着谁!”
大夫人苦涩的笑了笑,道:“我知道四娘是错了……”
“大嫂你就是太疼她们,所以忘记了一件事情。”游氏几下擦好了眼睛,平静的道,“人谁无错?有错改之便好,要说错处,我再说小七娘,同辈的孩子里头再没有比她更不懂事更叫人头疼的了,可这孩子再懵懂,她晓得改,这回她肯主动去给她祖父长跪请罪就是一个——再说四娘,她当年做下那样的事情,四处替她赔礼打点压下事情的人是大嫂你,她自己可曾出来认过错悔恨过?不但没有,而且如今又嫉妒起了妹妹们!所以我才要求大嫂你快快打发了她出‘门’——这么一个人在家里叫我怎么放心?即使‘女’孩子们都出了阁,但往后难道不回娘家了吗?或者回了娘家都不敢把郎子带上?大嫂你知道我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但凡四娘是真心改过,我也是她的四婶,自己家里小孩子行差踏错了就不容忍,这也不是做长辈的气度!可她……愿意改么?她想到过她再犯之后,大嫂你的处境么?”
大夫人默然片刻,萧索道:“我晓得了,那就冯家罢……四娘是个有主意的,我想她确实不必我多‘操’心什么。”
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听得一个字也不敢说——游氏这哪里只是‘逼’着大夫人同意把卓绛娘嫁出去,这是故意在大夫人与卓绛娘之间划一刀呢,提卓昭节去给敏平侯请罪,用卓家孙辈里公认最任‘性’娇气不懂事的小七娘来比卓绛娘,小七娘尚且晓得要心疼并不怎么疼惜她的祖父敏平侯,可卓绛娘被大夫人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却哪里有把大夫人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的尊敬孝顺呢?
被游氏提到这一点,由不得大夫人不心冷,虽然说大夫人不求卓绛娘舍生忘死的报答自己,可卓绛娘这么一个劲儿的算计着姐妹们,而且还净都是漏‘洞’百出的计策,分明就是自己惹下事情来让大夫人去收场——大夫人体恤她年少守寡,看到姊妹们有过得好的难免嫉妒,总有糊涂的时候,可游氏这么一说,就成了卓绛娘并不只是嫉妒,更多的是没把抚养自己长大的嫡母当生母看,所以大夫人再怎么为她‘操’心,她也不在乎。
就好像卓知安一样,他当着游氏的面向卓芳礼告嫡姐卓昭节的状,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和对嫡姐的嫉妒,全然不想嫡母在旁,而他的嫡姐乃是嫡母亲生骨‘肉’且不得已的寄养在外十四年,至今方能归还家族,正如游氏所言,当时她听着自己视同己出的庶子口口声声污蔑着自己的嫡亲幼‘女’时心上哪里不也是被捅着刀?
以庶子比庶‘女’,卓知安与卓绛娘的行径一下子就相似了起来,这番话直入大夫人心里去,当年为了卓绛娘‘操’的心伤的心,几乎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世上,哪怕是亲生父母,即使不盼着子‘女’回报,却也没人会愿意煞费苦心的为儿‘女’,最后却还要在心上挨几刀,何况卓绛娘还不是大夫人生的,大夫人听着游氏强调的亲生子‘女’与旁人所出的子‘女’,不禁想到若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卓昭‘艳’——确实那孩子不会犯这样的糊涂,可卓昭‘艳’从小到大也不是没做错过事情,然而那时候自己为她伤心的一哭,卓昭‘艳’可不就是心疼得再也不敢犯了吗?
母‘女’连心——原来自己辛辛苦苦这些年,到底也只是嫡母。
大夫人虽然没有明说,看神‘色’之间就已经透‘露’出了伤心之‘色’,按着大夫人的为人如今虽然不会对卓绛娘怎么样,但卓绛娘这一嫁到岭南,天高水远的,罅隙既生,还怕情份不淡下来吗?
这也难怪,卓绛娘不是大夫人亲生的,不怕凿不出罅隙来,卓昭节却是游氏的亲生爱‘女’,游氏为了‘女’儿,怎么也要断掉卓绛娘将来再回娘家的路,也是卓绛娘自己糊涂,在大房里大夫人肯忍她护她,四房凭什么会让着她?游氏和卓芳礼都是护短的人,既然做了‘逼’迫卓绛娘出阁的事情,哪里还肯给她任何后路。
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女’,又是卓绛娘有错在前,卓芳纯也不想为了她伤了自己与卓芳礼的兄弟情份,尤其之前敏平侯默认了自己病倒乃是被卓芳涯所气,卓芳纯对自己“误会”了胞弟一直感到愧疚,就更不会为了庶‘女’出头了。
话说到这里,卓绛娘的前途也就定了。
大夫人究竟念及多年的情份,给她收拾了比正常侯‘门’庶‘女’出阁更丰厚的陪嫁,中间自然不乏大夫人自己‘私’房的补贴。
为了给卓绛娘被婶母赶出家‘门’圆场子,大夫人又让人散播话说是敏平侯如今病着,所以打算让孙‘女’成婚也能够冲喜——这虽然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借口,但外头只道卓家看局势不好,打算把‘女’孩子都先嫁出‘门’去避祸,免得将来被娘家拖累,卓家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敏平侯病情未愈,身上的官职一个都没剩,诸子孙不是虚职就是外放——外放最高也不过是个太守,与如今得意的几位有‘私’仇却没了利益的冲突,都是做大事的人,场面上好歹也要留些体面,免得为了些许意气留个恶名,反倒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总归圣人和真定郡王都是器量大的,再说就算是器量小的人也没人喜欢和同样心‘胸’狭隘之人打‘交’道。
是以长安坊间对这次卓家嫁‘女’都没说什么,有几家留守长安的下人派人去翠微山里问了主人的意思,还送了份礼来。
七月初的时候,卓绛娘就这么被匆匆嫁出‘门’,冯实在长安临时租赁了座宅子娶了妻,跟着就得了岳家的意思早点领卓绛娘回家乡去,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到长安来了,这情况也知道卓绛娘是在娘家惹了事情,往后要指望侯府什么是很难的,但冯家在岭南也就是一户寻常的富绅,他送来赶考的堂弟考取的指望也不很大,何况长安和岭南极远,把身边人管好了,带着卓绛娘回去,那边只道他‘交’了大运,续弦居然能够续得侯府的娘子,还是要袭爵的大房之‘女’,至于说卓绛娘在娘家的地位,再不得宠,怎么说也比冯家高贵多了,对冯实来说这‘门’亲事还是很划得来的。
所以得了这个意思后,冯实陪卓绛娘回‘门’的这日就把归期和大夫人说了,游氏知道后又送了份礼过去,权当是庆贺卓绛娘可算不会继续赖在侯府里‘抽’冷子的给姐妹们下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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