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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朗清自然一直都在吃着‘药’,吃穿用度上,宁摇碧和卓昭节待他一直都不差,只是不常让他到陌香院,不过这也有话说:“清郎的身子骨儿一直不大好,旷郎和徽娘都年幼娇弱,若是过了病气,三个孩子都病了,实在叫人担心。”
连长公主听了这话也同意让宁朗清少与两个堂弟、堂妹接触,毕竟宁家如今子嗣单薄,现下三个曾孙都是嫡出,一个比一个金贵,不能不小心点,只是叮嘱卓昭节不可疏忽了宁朗清身边的人,不能‘弄’出奴大欺主的事情来。
这一点卓昭节自然是不敢怠慢,之前陪着宁朗清从剑南回来的人都被她以荣养为借口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因为打发他们的庄子说是以后要拨给宁朗清为产业的。叔父和婶母为侄子陆续置办产业,让他们这些心腹老人去帮着看着点儿、又是体恤他们当年追随大房去了剑南,赏他们一份清闲的差使,谁也挑不出理来,都要说宁摇碧和卓昭节厚道,不但抚养侄儿,还要将原本属于自己子‘女’的产业分润给宁朗清。
如今瑟兰居里都是宁摇碧亲自物‘色’的人,对宁朗清照料得十分殷勤体贴,长公主几次着人突然去探望宁朗清,也不能不承认这些下人是用了心的,只不过老是拘着宁朗清不叫他出‘门’。
自己带大的孙儿自己清楚,长公主很明白宁摇碧是不可能拿宁朗清当亲生骨‘肉’看待的,之前宁摇碧也这么说过,现在看宁摇碧果然对宁朗清给足了份例却不亲近,长公主反而放心。
但宁朗清一直身体孱弱,让长公主却多了份记挂。
此刻听了庞绥的话,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回头让许珍过去给这孩子诊一诊脉罢,老是病着,大房往后还指望着他呢。”
庞绥劝说道:“下官听说小时候病一病,长大了反而更加的健壮,也许清郎君就是这样的。”
“但望如此吧。”长公主沉‘吟’着,道,“这会去翠微山,叫这孩子跟本宫住。”
“可是殿下年岁长了,清郎君又一直病着……”庞绥为难的道,“恐怕会过了病气给殿下,下官如何能担这样的责任?”
长公主皱眉道:“他一个小孩子家能有什么病?本宫看他多半是身子弱些罢了,九郎那边有旷郎和徽娘,不方便总叫他到跟前去,老是一个人待着怪可怜的。”又道,“这事儿你只管办,不必你担责任,行了罢?”
“殿下言重了。”庞绥忙道,“那下官先去寻了许院判给清郎君诊断一二。”
回过头来他把这消息报到宁摇碧跟前,卓昭节正好也在,不免忐忑,道:“祖母可是……”
“许是祖母看他一直孤零零的,想带上几日。”宁摇碧平静的道,“不必担心,苏伯自有分寸。”他转开这个话题,道,“淳于和时大娘子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趁着咱们还没去翠微山,你各送一份礼去吧。”
卓昭节惊讶的问:“时大娘子?她收拾什么东西?”
“她不是一直恨为‘女’儿身吗?”宁摇碧道,“又一心一意的盼望能够沙场报国,偏赶上了太平盛世,这回东夷山的事情可能打也可能不打,总归她动心想跟过去。”
“圣人与皇后娘娘?”
宁摇碧一哂,道:“当然不同意,华容姨祖母也不同意。但时大娘子直接寻了淳于,淳于赖在蓬莱殿里纠缠了一个多时辰,皇后娘娘烦不过了,就说华容姨祖母不答应,时大娘子哪儿也不能去!”
卓昭节惊讶道:“那怎么时大娘子也收拾东西了?”
“淳于去寻了时五帮忙,时五就和他的祖母说,时大娘子如今都二十有余了,还是不肯出阁,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淳于一直对时大娘子有意,这回去西域,索‘性’叫时大娘子跟着,回头没准就成了一对呢?”宁摇碧哂道,“华容姨祖母为时大娘子的婚事‘操’心着呢,想想觉得有道理,就松了口,又说服了时相,这会时大娘子可不也收拾起来了?”
“可时大娘子方便跟着吗?”卓昭节狐疑的问。
“谁也没指望她当真跟到东夷山去,就盼望着这一路风尘劳顿彻底的打消了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宁摇碧道,“现在就怕淳于到时候也一个糊涂跟着她半途折回来,楚国公这几日正拎着淳于训示此事,让他不可为了一介‘女’子荒废自己前程。我过会也要去楚国公府叮嘱他几句,这回是帝后平白送他一份好前程,若是犯了糊涂连带着楚国公都没脸,淳于往后也没什么好差使领了,他再恋着时大娘子好歹把轻重分一分。”
卓昭节总觉得好好的劝降人员里夹进一个‘女’子实在是荒谬了点儿,因为也有些日子不见慕空蝉了,送到时家的礼索‘性’亲自带上‘门’去,顺便打探消息。恰好苏夫人与时未宁都不在,却是慕空蝉迎出来招呼,两人寒暄着到了里头坐下,卓昭节就问她:“时大姐姐也要去西域?”
“可不是?”慕空蝉一听问这个,就唉声叹气开了,皱着眉诉苦道,“我昨儿个还在怪五郎,祖父祖母都不赞成的事情,他非要去帮那淳于,结果好了,父亲母亲知道后生气极了,昨儿把五郎叫去上房骂了半晌,今儿一早,母亲就带着大姐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到这会还没回来呢。”
卓昭节掩‘唇’道:“我昨儿听九郎说起,心里还纳闷得很,这劝降叛贼,非同儿戏,怎么会让时大姐姐跟着呢?”
“名义上当然大姐是不能算进去的。”慕空蝉叹道,“只不过大姐恰好也要去西域,又与天使熟悉,让她一起搭个伴罢了。”
“原来是这样。”卓昭节这才释然,道,“不过此去西域万里迢迢,时大姐姐一个娘子未免多有不便吧?”
慕空蝉道:“谁说不是呢?如今祖父祖母都盼望着她吃不住苦头,跟个两三天就转回来。不过叫我来说大姐倔强的很,若她当真一路跟到东夷山下,不打起来倒没什么,打起来,她可别真一个糊涂上了阵!”
卓昭节惊讶的问:“那华容姨祖母怎么还准了时大姐姐去?”
“还不是盼着她能和淳于成一对?”慕空蝉皱着眉道,“而且到时候当真动起武,淳于怎么也该拉住她的。但我总觉得不大妥当,咱们这些人,打小娇生惯养,所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看这些诗句是‘激’动人心,然而当真到那开口说句话都容易吃一嘴沙的地方去能待吗?”
卓昭节也是这么想的,时未宁心气高,不屑和寻常闺秀一样以相夫教子为毕生目标,一意学前朝的巾帼‘女’雄,但时未宁本身就是锦绣堆里长大的,虽然她多年来一直习武练枪,也算吃过些学武的苦头,然而哪次不是一群使‘女’围在旁边,练完了就上去忙不迭的伺候?
真到了西域那等苦寒之地去,哪里有时相府里这么方便快活,那地方似乎洗个脸都得算计着点儿水呢!
慕空蝉叹道:“本来我能劝就劝,劝不住我也没办法。但这会五郎也‘插’了进去,拿了大姐的终身大事说动祖母——昨儿个父亲母亲还说了,若大姐这回平平安安的回来,也就算了,若大姐有失,非打断五郎的‘腿’不可!你说这是不是无妄之灾?下回见到淳于我非骂他不可,自己觊觎着大姐,不敢去祖母跟前说,把五郎拖下水,这是什么事儿?”
卓昭节安慰她道:“我想时伯父和苏伯母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他们疼时大姐姐,五郎也是她们的亲生骨‘肉’呢!再说大姐名义上是自己去西域,可还不是跟着使者走吗?不说副使淳于会看着点了,时大姐姐也是父亲瞧着长大的,父亲还能不护着点她?圣人可是从御林军里拨了‘精’锐护送使者西去的,东夷山下也有我大凉的驻军呢!这还能出什么事?”
“别的倒不怕,就怕唐三搞风搞雨的。”慕空蝉冷笑了一声,抬头道,“我姑姑都叫我提醒大姐防着他点儿呢!这回宰相们的立场和太子殿下可不一样,谁知道唐三会不会中间‘弄’些手脚?大姐一个娘子夹在里头……这不平白的多事么!”
“他也不过是副使之一罢了。”卓昭节道,“盯着他的人也多得很,时大姐姐又会武,小心些就不会有事儿了。”
慕空蝉掠了把鬓发,叹道:“听你这么说说我倒是放心了。”声音一低,“不瞒你说,昨儿个父亲和母亲说了话后,我总是觉得心里有些突突的。只是我亲自去大姐院子里劝了她大半个时辰,倒被她赶了出来。”
这么个大姑子也是让人头疼的,卓昭节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道:“不如给时大姐姐派几个得用的人?这样也放心点儿。”
“人手是祖父亲自预备的,都是骁勇能干之辈。”慕空蝉一拍手道,“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横竖我也拦不住她……你今儿个过来怎么没带徽娘?”
卓昭节笑着道:“你怎么就问徽娘不问旷郎?回头旷郎晓得了一定又会嗔你了。”
慕空蝉拨着面前漆盘里的蜜饯,笑道:“这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正缺个小娘子,你家徽娘又生得那般可爱,我见着了她就欢喜,对小郎君么就不如小娘子稀罕了。”
“你这话叫旷郎听见了必然当场与你翻脸。”卓昭节笑了一阵,也问到鸿奴,“上回见到他消瘦了些,今儿怎么没在你跟前?”
慕空蝉笑着道:“他成日里在园子里跑来跑去,能不瘦吗?这会又去撒欢了,我本来想拘着他学几个字,毕竟如今也有五岁了,然而母亲舍不得,我也只能先纵着他这一年,明年再给他规矩罢。”
正说着,外头使‘女’进来禀告:“四娘子听说雍城侯世子‘妇’来了,想过来说说话呢。”
“我这儿还不让她进吗?”慕空蝉一怔,随即啐道,“什么时候四姐过来也要禀告了?”
这时候时兮墨就在‘门’外,听见这话就进来告饶,道:“哪里是和弟妹、初岁生份了?是想着初岁如今忙着一府事务,又有小郎君和小娘子需要照拂,突然上‘门’,多半有事情要说,怕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呢!”
慕空蝉这才道:“这话还差不多,只是我们说话几时特别避着四姐你了?纵然初岁上‘门’来说事情,你难道听不得?”
时兮墨转头对卓昭节道:“初岁你瞧,这话哪里像弟妹与大姑子说的?倒仿佛是嫂子教训小姑了。”
卓昭节笑着道:“慕姐姐今儿个心急,时四姐姐你别和她计较。”就转开话题,道,“说来我还要贺四姐姐。”
——时兮墨到底还是与高寅定了亲,就定在了年底成婚,据说高寅闻讯之后欣喜若狂,对时家人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时兮墨……
只是当真要成就美好姻缘,还是要时兮墨自己想得开才成。
卓昭节这么说了,不免分心留意一下时兮墨的神情,却见她神‘色’一黯,但黯淡过后也就恢复了常‘色’,微微红着脸道:“你如今和五弟妹一样是学坏了。”
卓昭节含笑与慕空蝉‘交’换了个眼‘色’,慕空蝉悄悄颔首——见状,卓昭节也松了口气,这么说来时兮墨真的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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