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说:悲歌迷藏作者:七微字数:3504更新时间 : 2017-07-30 18:4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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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着脸厉声说,你让我忘记那件事,可你心里压根就没有忘记!那已成了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低下头,无言以对。
  当我再次从梦魇中惊醒时,发觉自己摔在了床下,蔚蓝并不在床上。我一惊,睡意全无,急忙地去敲隔壁纪睿的房间,大声说,快去找纪元宏。
  纪睿睡眼朦胧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时间解释了,得赶紧找到纪元宏与蔚蓝。
  我们开着车先去了纪元宏住的地方,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应。后来是隔壁的人跑出来抱怨说,别敲了,他今晚上夜班!
  我们又朝他上班的酒吧赶去。
  可还是迟了,一切都迟了。
  霓虹闪烁的酒吧门口,围满了人,人声,警笛声,救护车的呜咽声,将我的心一点点一点点撕碎,坠入深渊。
  白色担架上的纪元宏浑身淌血,已经没了气息,纪睿踉跄地跑过去,目光刚碰到担架上的人,他双腿一阵颤抖,跪倒在地上。
  被拷上手铐的蔚蓝被两名警察押着,一步步,一步步朝我走来,闪烁的灯光打在她异常平静的脸上,没有战栗,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平静的绝望,那种神色好熟悉,熟悉得令我害怕,对,曾在她妈妈脸上见过。
  她与我擦肩而过的片刻,轻飘飘的话随风窜入我耳朵里,发出阵阵回音。
  “西曼,我终于将欠你的,还了。”
  我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抱着头,发出如鬼魅般的厉声尖叫。
  然后,便被一阵钝重的昏眩袭击,再也没了意识……
  08
  纪元宏的葬礼在一个星期之后举行。
  纪睿抱着纪元宏的照片站在殡仪馆门口对来凭吊的人深深鞠躬,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二十岁,沉重的打击令他的头发一夜全白。
  我穿黑衣,戴着黑色墨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一鞠一躬间微晃的身体,心里如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般。
  当所有的人都离去时,我才缓缓地走过去,步伐那么沉,那么沉,站在那个曾令我恐惧让我害怕的人面前,深深鞠了六个躬,三个为自己,三个为蔚蓝。
  死者为大,再深的恩恩怨怨,都随风飘去吧。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再隐瞒。蔚蓝杀人的动机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光之下,妈妈听后直接晕了过去,而纪睿,手指深深掐进肉里,对着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子不教父之过,我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纪叔叔,”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喊纪睿叔叔,“这一切因我而起,你告诉我,纪元宏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与你无关,一切的罪孽都由我而起,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在他苍凉声音的叙述下,一段十几年前的往事浮出了水面。
  所有的罪恶因果始于一个暴雨夜,那晚,因为某些原因,纪睿与妻子再次大吵起来,纪睿喝了酒,酒劲令他失控,当妻子第N次拿出他抽屉里的一张照片质问他对他吼出“既然对这个女人始终念念不忘那你娶我干什么”时,他口不择言顺着她的话接道,是,我是对她念念不忘,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了!
  他不知道,他一句或许是酒意上来无心的话,却将一个爱他的女人打入了地狱深渊。
  他妻子愣了好久好久,然后笑起来,歇斯底里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冲出房间跑进暴雨中。
  而一直躲在门外纪元宏也跟着母亲跑了出去,雨愈下愈大,他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当她终于发现儿子跟过来时,回头的刹那,却被打在他身上大片刺眼的光芒吓得魂飞魄散,母爱的意识令她飞扑过去,将纪元宏推开,自己却躺在车轮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一年,纪元宏才八岁。
  八岁的小孩已能听懂父母争吵的内容,而当他爬到浑身是血的母亲的身边,从她手中掰出那张让他失去母亲的照片时,照片上的那张脸便永远地镌刻进的眼眸,一种名叫仇恨的东西,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永远地烙进他的眼底。
  而不幸的是,那张照片中的人,是我的妈妈。
  一场报复的计划从纪元宏见到妈妈那一刻,便开始了。
  而我、蔚蓝、青稞,以及他与青稞未出世的孩子,都成了这场仇恨中无辜的棋子。
  恨,永远是这世间绝望的一种东西。它毁灭掉所有的善意,真诚,宽容,美好,笑容,希望,以及,爱。
  09
  蔚蓝一共拒绝了我二十次会面申请,每一次我都坐在会面室里等到太阳落山,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结果,她不会出来见我,可我依旧坐在那里,看太阳从东边照进房间,又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仿佛完成了陪在她身边看一场日出日落的仪式。
  最后一次去见监狱看她,我对那个无奈地朝我摇头的狱警说,麻烦你再跑一趟,就说我晚上的飞机离开。
  十分钟后,我没等到她最后一面,只等来了一张小纸条。
  这一次,我没有再等到日落,拿着纸条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在监狱门口,我远远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亚晨。
  我们坐在马路边迎着七月炎热的太阳,沉默地坐了好久好久。
  “她还是不肯见你吧。”亚晨轻轻开口。
  “嗯。”
  “她依旧也不肯见你吧。”我问。
  “嗯。”
  又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我申请了里昂那边一所美院,他们通过了我。可是,我已经不想去了。”亚晨说。
  我没有做声,也没有惊讶地问他,什么时候偷偷进行的这件事。以他对蔚蓝的深情,听到蔚蓝要跟我一起移民时,他的这种举动一点也不令人奇怪。
  “我原本以为,我们三个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如初识的那些岁月,打打闹闹,分享彼此细微的小快乐,分担彼此无足轻重的小痛苦。我原本以为……”
  亚晨的话跟随他离去的背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成太阳下的一个小黑点。
  我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将在手心捏出汗的那张小纸条高高举头头顶,刺目的阳光穿透脆弱的纸,穿透熟悉的字迹,穿透那些我们并肩而行的美好小时光,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紧颤抖的身体,在七月烈日下,嚎啕大哭。
  “西曼,对不起。我再也无法遵守曾对你许下此生不离不弃的这个约定了。保重。”
  10
  候机大厅的小咖啡吧里。
  那言三番两次欲言又止,我提包起身,轻说:“如果是不能说的事情,那么就别说了。谢谢你来为我送行,再见。”
  转身的片刻,他忽然又叫住我。
  “我希望你不要恨江离。”他终是开口,终是说到了江离。
  我回头,苦涩地笑了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终是作罢,摇了摇头。
  “他迫不得已才离开,痛苦并不会比你少。”那言叹口气。
  我缓缓坐回椅子。
  “你应该知道,心脏移植手术就算两人之间的血型与组织再匹配,机体的本能仍然会排斥被移植的器官,所以需要长期服用药物来控制免疫系统的反应。”
  我点点头。
  “而再成功的手术,移植的心脏在新宿体里存活的期限最多……最多……十年。”那言掩面,语调哀伤。
  我的心狠狠狠狠地坠下去。
  原来如此。
  我应该早就猜到他是因此而离开我。
  “他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他只带走了一些随身衣物与画夹,留了一张纸条给我们。”
  从此决定浪迹天涯,四处为家了是吗?
  你自认为为我做了一个好决定,却从来不知道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真傻。
  真残忍。
  我将面孔深深埋进掌心,伏在桌子上良久良久,直至广播响起登机的提示音。
  起身,朝安检走去,不回头,是不是便不再有牵绊?
  巨大的轰鸣声中,飞机缓缓划过云层,我将脸靠在玻璃窗口,往下张望,那座城已远远地抛在身后,再望不到它的轮廓。只有大片大片的云海翻腾,如梦似幻,我轻轻闭上眼,在轰鸣声带来的片刻昏眩中,仿佛听见胸腔内某些重要的东西,脱离我而去,穿破机舱,纷纷跌落在轻柔绵软的云絮中,消失不见……
  {尾声}
  [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遇见想要遇见的人。]
  背着画架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开信箱,从一堆法文账单信笺中翻出一张盖着我熟悉的那个国度的邮戳的明信片,依旧是不变的山河风光,只是这一次邮戳的印记换成了另一个地方,彩云之南的香格里拉。苏灿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遇见想要遇见的人。
  勿念。
  将明信片贴在胸口,嘴角轻扬,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便心安。
  这是我到里昂的第三个夏天,这两年来,我收到过苏灿从祖国各地寄来的无数张明信片,每次都只是寥寥数语,说着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话,可我懂。
  有一些无声话语,只有寻梦的人,彼此听得见。
  偶尔也会收到亚晨的信,随便从速写本上撕下一张纸,短短几句话,多是当时的心情或身边人讲的一个冷笑话,他记录下来,再配上情景四格漫画,漂洋过海而来。每次都令我忍俊不禁傻乐许久。
  只是那个在我们心中重要的人,因为太重,所以从来不提及。
  从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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