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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太平,苍天在上看得舒服,或许会降祥瑞;如果祸乱四起,老天都看不过眼时,就会发脾气,或地震,或洪涝,或干旱,以此做为警示。
我认为,古人没有错。在一个没有信仰的世界里,保持对苍天的敬畏,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信仰。不过,告状的人也应该知道,汉朝一切公文多数都是先经过石显,然后才到刘奭手里。所以,想告石显,石显就是第一个读者。
石显认为,这告状书,说白了,就是一封挑战书。不过,这状告得好,来得正是时候。因为告状信里,没有说明白石显是怎么引起地震的,也没说明白,为什么地震与萧望之等三人无关。
既然没说明白,那就抓来问个明白吧!于是,石显马上把告状书交给刘奭看,然后说道:“这告状的人有点邪门,可能是受人指使,图谋不轨。所以,必须先抓来审问。”
刘奭一听,没意见,批准了。
石显认为到底是谁搞的鬼呢?事实上,这人具体是谁,他心里早有底了。如果没有猜错的活,指使别人告状的人,应该是刘向。因为刘向在研究天象方面,是个大师。
事实证明,石显的政治嗅觉是非常灵敏的。他派人去把告状的抓来,一看,原来这人是刘向的亲戚;接着一审,这人什么都招了,说那一派胡言的告状书的确是刘向指使他干的。
石显笑了。接着,他立即去见刘奭,报告事情真相。这次,刘奭也保不了刘向了,只好举红牌,赶刘向下场——刘向再次被罢为庶民。
搞定了刘向,还有一个萧望之和一个周堪。来吧!有啥绝招就通通亮出来吧!
事实上,刘向被废,已经打乱了萧望之的节奏。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玩阳的,萧望之苦无对策;玩阴的,又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以前被动,现在也是真正的被动,一点反攻的力量都没有。
看样子,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以守为攻。于是,萧派又派人上书了。
想想也真悲哀,史高和石显上书,都是等萧望之休假了,才扑上去的。人家做那事,都是井井有条,有谋有策。反观萧望之这几个学术大师,没啥策划,个个都是天马行空的浪漫主义者,除了上书,还是上书。
你能上书,石显也不怕,照样接单。他能自信接单,主要因为他是法律专家。想在你的奏书里找出几条荒谬之说,那简直是小菜一碟。难道萧望之就不明其中的奥妙吗?
或许知道,或许他们对刘奭还寄托着幻想。把赌注押在一个头脑简单、偷懒成性、没有主见的人身上,这实在是等于找死。果然,这次萧望之是找死来了。
此次上书的,不是萧望之,而是他的儿子萧伋。萧伋上书,不为别的,只为翻案,翻几个月前的案。
几个月前,周堪和刘向双双被关进牢里,萧望之的案件只是被移交廷尉,没有被抓。但是萧伋认为,在那件事上,萧望之没啥问题,竟被罢官,太没道理了。所以,现在请求皇上重审案件,追究有关人的责任。
貌似申冤,实际是要反捅石显一刀。这就是所谓的以守为攻。
石显不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本质。他动作迅速,马上就从萧伋的奏书里找出了一条关键性的罪状。
读书人告状,总是要充分发挥读书人的特长,引经据典,口水滔滔。事实上,很多事坏就坏在这个太能写上。这时,石显从萧伋的奏书里抽出了一条引自《诗经》的话。具体是哪句,我们可是搞不清楚了,不过石显搞得很清楚,他认为萧伋用词不当,犯了大不敬。
接着,石显在大不敬的基础上,再加一条:皇帝起用萧望之,萧派应该感激不尽才对,竟然还有脸翻案,这叫不知悔改、目中无人。
石显把这一切整好后,就去向刘奭汇报情况了。
他是这样对刘奭说的:“萧望之这人,总以为是陛下的老师,居功自傲,以为没人动得了他。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那还得了,必须想办法挫挫他的傲气。”
刘奭大脑都没过一下,就说道:“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怎么才能挫我老师的傲气呢?”
刘奭中计了。石显斯条慢理地说道:“很好办,只要把萧望之扔进牢里关几天,看他还能傲得起来不。”
刘奭一听,马上叫了起来:“这怎么行,你又不是不了解萧望之,这人性格刚烈,怎能去坐牢。如果把他逼急了,一刀了断自己,那不是弄巧成拙吗?”
石显看出来了,刘奭还是爱老师的,他也想给老师点教训,但不能太过。
这时,石显接着说道:“陛下请放心,萧望之犯的不过是小罪,像他这种热爱生命的人,怎么会舍得自杀呢?”
刘奭不相信地问道:“你能保证他不自杀?”
石显自信地说道:“我们只是把他关几天,教训他一下,他没道理要自杀呀!”
刘奭点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绞索,已经交给了魔鬼,萧望之终于被推到了死亡的边缘。
石显十分清楚,要搞倒萧派,就要先整死萧望之。正如对方要搞倒他们这一派就首先拿他开刀一样。可是,想整死萧望之,只要刘奭在位一天,就甭想动这个念头。刘奭是很傻,但他傻得有底线,无论萧望之跟石显斗得如何,还不至于要拿萧望之开刀。
那怎么办?萧望之不死,难道就这样跟他一辈子耗下去吗?这时,石显想到了一个绝招,刘奭做梦都没想到的阴招。
冬天,十二月。我们知道,只要到了春天,万物复苏,按汉朝的规矩,任何行刑都动不得的。所以,在这个杀气浓烈的冬天,他必须把萧望之解决掉。
石显捧着刘奭批准逮捕萧望之的诏书,如捧至宝,马上交给谒者,命其送去给萧望之。要抓就抓,石显干嘛要派人把诏书送给萧望之看?有问题,这里绝对有问题。
石显的确毒辣。是的,他完全可以直接登门,亮出诏书,然后把人带走。但是,他要让萧望之过目刘奭批准逮捕他的诏书,原因只有一个——刺激萧望之,打击他的自信心。
这仅仅是圈套里的一环。接着,石显为了达到刺激的恐怖效果,调动了长安警备区部队,火速包围了萧望之住宅。这时,使者敲门了。
此时,萧望之与他的学生朱云站在屋里看着眼前这一切。
萧老师问朱学生:“事到如今,你认为怎么做?”
朱学生说:“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被抓去侮辱,不如自我了断。”
萧老师看着朱学生,满脸伧然,激动地说道:“我萧望之混了这么多年,曾位列三公,现在也六十多岁了。带着一颗高贵的心,去忍受那黑暗的牢底,岂不是太卑贱了?”
萧望之顿了顿,意气激昂地又说了一句:“朱云,别耽误时间了,赶快磨药。”
于是,朱学生把一碗鸩酒送到萧老师面前。萧望之想都没想,直接喝掉。
萧望之,终于落入了石显的圈套。石显前面所做的一切,只为了今天,逼萧望之自杀。除了逼将,没有更好的办法搞定萧望之。现在,他终于成功了。
萧望之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宫中。刘奭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他拍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叫道:“我早说萧老师不会去坐牢,石显果然把萧老师整死了。”
刘奭终于知道,他又一次被那狗日的石显忽悠了。
刘奭骂完,已经满面泪水。这个软弱的家伙,突然狂怒一声:“来人,给我把石显唤来。”
一会儿,石显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跑来,他一到刘奭面前,就扑通跪下,然后拼命地磕头认错,说都是自己判断出了差错,本以为萧望之爱命如财,没想到——
石显再也不想说下去了。也没那个必要。此时,刘奭像个木偶人,呆坐在位上,仍然泪流满面,却一动不动,连个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刘奭复活似的,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对石显说了三个字:“下去吧……”
无奈,苍凉,悲剧,滑稽,或许世间所有词语都不能形容此刻的刘奭。可怜的孩子,纵使萧望之复活,看见眼前这一幕,估计连眼泪都没得掉了。
我仿佛看见,一道坚硬的铁幕,正在缓缓落下。
第三章 犯我强汉,虽远必诛
【一、匈奴这些年】
这些年来,匈奴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他们的黄金时代,彻底被汉武大帝终结了。刘彻生前,几十年如一日地追着他们打,匈奴从南边逃到北边,甚至逃到更北边。刘彻崩后,他们仿佛中了邪,突然搞起了窝里斗。
匈奴之所以乱成一团,主要原因在于在单于继承人的选择上不守规矩,搞得该当单于的没当上,不能当的却当上了。所以,不能当上单于的,就不服当上的,大打出手。
匈奴之间,开始是两派打,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三派、四派、五派。打到最后,草原上竟然冒出五个单于。
匈奴人又认为,五个单于太多了,必须再打。接着,他们又经过一番激烈拼杀,分裂成了三个独立汗国。三个单于也不行,再打。又是一番激烈拼杀,终于只剩下了两个单于。一个统治了北方,名郅支单于;另一个统治了南方,人称呼韩邪单于。
以上两人是亲生兄弟。北匈奴王是老哥,南匈奴王是小弟。小弟先当单于,老哥不服,也自称单于,反了小弟,同时还斩杀其他匈奴单于。现在,草原天下,就是他们兄弟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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