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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木城下的匈奴兵只得退回土城。天上星光闪烁,单于城里绝望的呼号此起彼伏,乱成了一片。
正在这时,郅支单于的救兵来了。
前来救援郅支单于的人,是康居国骑兵,大约一万余人。康居王国这一万余骑兵,让郅支单于如久旱逢甘霖,绝地逢生。于是,本来绝望的匈奴兵突然兴奋起来,在城上奔走呐喊,自己给自己壮胆。
康居王国救兵突然救驾郅支单于,打乱了陈汤的进攻步骤。更可怕的是,汉军在前,康居兵在后,他们一万余兵分成十个纵队,一个纵队一千余兵,向汉军形成反包围。于是,汉军就成了夹心饼干,前后受制。
天黑黑,形势危。陈汤进攻的节奏慢了,但是,他战斗的节奏没有被打乱。陈汤下达命令,巩固战场,原地防守。
汉军的强弩部队马上回头对准了康居骑兵。事实证明,陈汤这一打法很有道理。深夜,康居骑兵向汉军发起攻击,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扑面而来的飞箭。
一直到天亮,康居骑兵都没有冲入汉军,反而稍稍向后撤退。没办法,陈汤的强弩部队太强悍了,他们的飞箭都是长眼的。
天色刚亮,陈汤下达了一道让郅支单于想都想不到的命令。这道命令就是,汉军双边开打,继续攻城。
见过玩命的,但没见过陈汤这样玩命的。战鼓擂动,大地燃烧,响起了悲壮的厮杀喊声。陈汤的步兵持盾往前冲,攀墙而上,不可阻挡。康居骑兵在后方想冲锋救阵,却被疯了的飞箭追着射杀,只好一路撤退。
郅支单于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此时,郅支单于在城上守不住了,率领着一百号兵往宫里撤退。汉军已经彻底疯了,他们一路放火,争先恐后的杀入皇宫。他们之所以如此疯狂,只为一件事——亲自砍下郅支单于的人头。
只要得到那个人头,就会被封赏,估计家族几辈人吃都吃不完。
汉军冲进皇宫后,斩杀匈奴贵族一千五百人,投降的有一千余人。最后,郅支单于皇宫的珠宝被抢掠一空,其人头也被一个幸运的指挥官砍下。
尘归尘,土归土。郅支单于想当西域老大的梦想,就此变成了千年泡影。
第四章 汉朝暮歌
【一、大师匡衡】
公元前35年,春天,正月。郅支单于的人头被陈汤用快递送往汉朝首都长安城。千古以降,最让人激动和自豪的,不是那颗单于的人头,而是随人头送至长安城的一封书。
那是陈汤向皇帝刘奭写的一封奏书,内容很长,经典摘要大约如下: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甘延寿、陈汤将义兵,行天诛,斩郅支首级名王以下,以示万里。
最让人热血沸腾的是以下这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铁骨铮铮,铿锵之言。穿越千年的烟云,我仿佛看见,陈汤挥舞着长剑,英雄豪情,直冲云宵,威震天下。
刘奭很激动。四十年来,他的人生几乎是一部软蛋史。刘病已生前,曾经指着他鼻子骂说,败掉汉家天下的,可能就是他这不进化的软体动物了。现在,刘奭大可挺直身子,跑到刘病已庙前上香点火,骄傲地炫一回了。
谁说我是败家子,列祖列宗办不到的,老子办到了。高祖以下,我不是最牛,至少也不是最差的。
难道不是吗?刘奭不是心里说说骂骂就完了。陈汤让他扬眉吐气地昂起了尊严的头颅,他必须禀告列祖列宗。于是,他难得果断一次,不由分说就下令,把郅支单于头颅悬挂城头示众十天。紧接着,他亲自前往太庙,祭祀祖宗,赦天下。
整个汉朝,从中央到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欢乐和激动的海洋。
凡事总有个特殊之处,斩杀郅支单于,有人欢喜,有人不是滋味。至少有两个人,就提不起劲来。其中一个是宫中红人石显,另外一个则是丞相匡衡。
可能有人问了,那个于定国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他哪里去了呢?
让我来告诉诸位吧!于定国早就下岗啦!和于定国一起下岗的,还有大司马史高。公元前43年,九月,汉朝降霜,庄稼欠收,全国闹饥荒。因为这项天灾,丞相于定国、大司马史高以及御史等三位高官,集体引咎辞职。
时间飞得好快,仿佛才一眨眼,此事就已经过去八年了。
八年以来,汉朝官场舞台,早就换了几拨人了。但是,能够混上台面的,来头都不小。比如,眼前这个匡衡。
匡衡,字稚圭,祖籍东海承(今苍山兰陵镇),和曾经的牛人萧望之是老乡。萧望之世代务农,到他那一代,果断弃农,拜名师搞起了学术,一整就是天下闻名,实在不易。无独有偶,匡衡世代亦是务农,到他这代,也决意弃农从学,搞起了学术。
萧望之搞学术,没听说经费紧张,倒是听说他拜了不少名师,比如夏侯胜。关于夏侯胜的故事,我们就不多说了。这个牛人收了萧望之与黄霸那样的学生,这辈子够本了,没啥后悔的了。
可匡衡转型找出路的确不容易。主要的原因是他很穷。穷到什么程度?穷到到处替人打工为生。这还不算啥,他竟然还穷到夜里点不起灯来读书。可偏他精力过人,不读书睡不着觉。于是乎,他想到一招——借光。
在中国历史上,读书人刻苦读书的版本,说也说不完。然而能成为经典的,无非以下三种:囊萤映雪,悬梁刺股,凿壁偷光。
囊萤的主人公是车胤;映雪的主人公则是孙康;悬梁的主人公是孙敬;刺股的主人公是苏秦;凿壁偷光的主人公,则是眼前的匡衡。
所谓,不吃苦中苦,怎为人上人。精力过人的匡衡,通过数年的勤工俭学,终于练得了盖世神功。此神功就是——解读《诗经》。
在汉朝,你要想在学术界混,就得精通经学。经学规定书目,就是“六经”:《诗经》、《尚书》、《仪礼》、《乐经》、《周易》、《春秋》。不要说熟读“六经”,只要你成为其中一科经书的牛人,足可够吃一辈子了。
夏侯胜精通《尚书》,还自创了小夏侯学,天下无敌。萧望之精治《齐诗》,所以很吃得开,在仕途上一路高奏凯歌。匡衡精讲《诗经》,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有人还编出童谣说:不要说《诗经》,匡衡来了;匡衡说诗,听者无不眉开眼笑。
可是,精于解《诗经》的匡衡,仍然活得不成人样。问题不在别的,而在于考试。
在汉朝,无论你有多大的学问,想谋取官职,就得规规矩矩地参加考试。考中甲科,可为郎中;中乙科,可做太子舍人;得丙科,可补文学掌故。可是学术精湛的匡衡,考试技巧却是一塌糊涂。一连考过去,一连败下来。屡考屡败,惨不忍睹。
惨到什么程度?他连考八次,啥科都没中。不过,他身上有着偷光苦读的精神,屡败屡战,第九次参加考试,终于赢得一个惨胜——中了丙科。
差是差了点,总算是考中了。考中的匡衡,马上被补为平原文学。路漫漫其修远兮,抬头看天,低头看路,匡衡的路,还很长很长。
匡衡很失意,心有郁结却不能鸣之。他的诸多同行对他的冷遇表示不平,于是纷纷上书对皇帝说,像匡衡这等人才,不应该呆在地方,应该把他调到中央去做文学。
那时,好儒的刘奭还是太子,只能靠边站,想说话都插不上嘴。能够拍板说事的,只有刘病已。替匡衡说话的奏书刘病已也看到了。他想了想,找来时为太子太傅的萧望之,说:“传闻匡衡学问甚高,麻烦你跑一趟,帮我去验证一下。”
萧望之找了一助手,把匡衡召到京城,面对面聊了一回。考核完毕,萧望之向刘病已报告,匡衡学术水平,不是吹的好,他是真的好。
刘病已一听,吱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当是时,匡衡还留在京师因为他得等皇帝回音。从老乡萧望之对他的欣赏语气中,他有理由满怀希望、信心足足。然而不久,终于有回音了。匡衡只等到了一句冰凉的话:先回平原继续做文学吧!
就这样,刘病已就将匡衡打发了。匡衡这辈子,穷过,苦过,多次跌倒过,却从未后悔过。他知道自己天生命运多舛,要尊重上苍的安排。然而这次,对于刘病已的冷遇,他惘然若失,却又莫名其妙。
如果你爱我,就将我召来京城;如果你恨我,也可以将我召来京城。但是,皇帝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呢?如是真是爱我,连学术大师萧望之都赞不绝口了,为什么皇帝您不将我留在京城?如果你恨我,何必如此打击一介小民,与我过不去呢?
匡衡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如戏,命运多作弄。漫漫人生路上,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挺不住。咬着牙,忍着泪,一定要挺住。
事实证明,他挺过来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不可否认,刘病已是匡衡的冬天,而属于他的那个春天,则是刘奭。刘病已崩后,刘奭接班,匡衡犹如一匹长期陷于泥潭的好马,突然拔足而出,奔上了康庄大道。
提拔匡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司马史高。我们知道,史高之所以登上大司马的高位,不是他有啥本事,而是沾了外戚的光。所以,他的副手萧望之对他很不感冒。
于是以学术为尊的萧望之联合别人把大司马史高架空了。萧望之说什么,刘奭就做什么,大司马史高就成了纯看客和装饰人物了。所以,史高一想起那事,心里就想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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