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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县处班里,有几位干部能力还是非常突出的,班长陈炜、学习委员徐政高、生活委员赵普之,都是其中翘楚,王思宇下午事情不多,就和学员们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座谈会,近距离地观察他们,也给他们一个了解自己的机会。
这些学员无疑是非常激动的,他们都是在李浩辰案后,因为站队问题,被调整的干部,一些人已经近乎绝望了,大都习惯了冷板凳的生活,即便得知于系太子来到洛水的消息,也没有生出咸鱼翻身的奢望,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被组织上彻底遗忘了。
直到参加了县处班,发现这个班级的干部几乎都是于系旧部,众人才意识到,集结号已经吹响了,而对于这个班级,党校的管理尤其严格,近乎军事化的训练,让他们很快恢复了状态,也燃起了斗志,随时准备回到重要的工作岗位。
王思宇对这届学员还是非常上心的,虽然不能把每个人都和名字对上,但把他们过往的履历都记得非常清楚,对于他们在昔日的工作岗位上,曾取得的主要成绩,也是张口就来,如数家珍,这更让学员们在惊讶之余,更多出一份感动。
座谈会结束后,王思宇破例,在附近的酒店里,招待了这些学员,并嘱咐大家要耐心,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加强学习,韬光养晦,准备有所作为,现在的洛水,政情错综复杂,接下来的走向,王思宇心里也有些没底,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正在批阅文件,秘书林岳敲门走了进来,轻声道:“王书记,骆主席来了。”
王思宇不敢怠慢,忙把签字笔放下,起身迎了出去,在门口握了骆涛的手,笑吟吟地道:“骆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快请进。”
骆涛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虽然身材魁梧,气度不凡,面色却很是随和,他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王书记,真是抱歉,小彬不懂事,又给党校领导添麻烦了,我这是负荆请罪来的啊。”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没什么,年轻人嘛,上了脾气,难免会冲动,犯些小错误,改了就好。”
骆涛坐在沙发上,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感慨道:“王书记,是我教子无方,其实,小彬以前还是个好孩子,就是他母亲和姐姐给宠坏了,当然,也有健康方面的原因,他以前出过意外,脑子里现在有血块,压迫着神经,搞不好,还会有危险。”
“听刘校长提过了。”王思宇坐在他旁边,报以同情地一笑,对于骆涛这个人,王思宇还是有些了解的,此人是老纪检出身,在洛水做过纪委副书记,后来调到外市发展,当选过纪委书记、市委副书记,市长。
本来,依照他的资历,当这个政协主席是不大够格的,之所以能上任,与唐卫国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这里面,估计也有安抚纪委书记胡雪松的想法,他们翁婿虽是本地派系出身,却都被贴上了唐家的标签。
“骆老,请喝茶。”王思宇做出了手势,笑眯眯地望着面前慈祥的老人,骆小彬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最多就是打个电话,对方亲自登门致歉,有些小题大做,如果没猜错,应该有借机接触的意思。
骆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侧过身子,目光和蔼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最近洛水市媒体呼吁关注民生问题,很好啊,这是关系到和谐稳定,繁荣发展的头等大事,市政协这边也会积极响应,我们过段时间,打算搞个民生问题提案专题议政会,就市民关注的一些问题,进行议政。”
“那太好了,骆老,欢迎你们围绕群众关心的问题进行参政议政,提案越多越好。”王思宇慢悠悠地点了一颗烟,想了想,又笑着补充说:“我们很多政协委员,都是各界的成功人士,有了他们的积极参与,不仅是民生问题,其他方面也都会有所帮助,大家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事情就能办好了。”
骆涛很认真地听着,脸上露出赞许之色,拿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微笑道:“王书记,我一定把您的指示带回去,传达给委员们,届时,大家参与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骆老客气了。”王思宇摆了摆手,谦逊了一句,就含笑望着他,不再说话,指间飘起淡淡的烟雾。
骆涛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下杯子,起身告辞,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客套了几句,望着他的背影缓缓离去,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办公室,走到窗前,皱眉沉思了起来。
作为唐卫国线上的人,骆涛忽然积极响应自己提出的倡议,表现有些反常,他现在的年龄和位置,其实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应该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骆家的政治利益,是在女婿胡雪松身上,骆涛确实是人老成精,刻意摆出这种姿态,似乎也是在释放某种信息,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味,如果以后形势变得对唐卫国不利,不排除胡雪松那边,会有出人意料的动作,不过,这还要依形势的发展而定。
中午,吃过午餐之后,王思宇回到休息室,睡了一觉,醒来后,掏出手机,给周媛打了过去,将洛水的大致状况讲了一遍,希望她能提供些有益的思路,毕竟,周媛拥有着难以置信的政治天分,能通过逻辑分析能力,把棋盘上的每个变化都看得通透,分析得丝丝入扣,这方面,王思宇还是自叹弗如的。
周媛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握着签字笔,在本子上刷刷地做着记录,王思宇讲完之后,她蹙起秀眉,他把玩着签字笔,思索良久,才柔声道:“小宇,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考虑清楚,尹兆奇来渭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着道:“媛媛,这个应该很明显了,五号首长也在提前布局,在渭北卡位,并且,帮助梁鸿达维护好渭北的政治平衡。”
周媛淡淡一笑,白皙细腻的手指间,夹着那管签字笔,轻巧地晃动着,左敲右打,半晌,她轻轻摇头,悄声道:“小宇,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选择,但不是最优方案,不要忘了,尹兆奇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连横合纵,而五号若想在两年后登顶,离不开各派系的支持,起码要取得绝大多数人的肯定,这个难度还是不小的。”
王思宇眼睛一亮,翻身坐起,笑吟吟地道:“美人老师,你这个思路似乎也很有道理,假如因为卡位之争,得罪了三个派系中的两个,那就得不偿失了;反之,若是能够拉过两个派系,助他成功登顶,以后尹兆奇的上位,就变得轻而易举了,根本不急于在此时发力。”
周媛轻轻点头,清丽的俏脸上,带出淡淡的笑意,柔声道:“小宇,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就不排除,假如尹兆奇能够通过某种交易,和陈家、或者你这边先达成共识,就可以利用交易,让出位置,再和唐家也达成妥协,毕竟,你们三人代表着派系的将来,是派系的重中之重,他来渭北,也许就是冲着你们三人来的。”
王思宇闭目沉思良久,皱眉道:“从梁鸿达的表现来看,他未必是这样想的,否则,梁书记的角色,其实很适合做这种调停工作的,根本不需要尹兆奇下来。”
周媛淡淡一笑,柔声道:“你不必在意梁鸿达的想法,他未必是五号的人,出发点不见得能和五号保持一致,但尹兆奇就不同了,如果换作是我,一定会尽最大可能,通过协调你们三家,来完成五号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激化矛盾,制造不必要的障碍,他就是象棋中的‘士’,一举一动,都是为‘帅’来服务的。”
王思宇沉吟半晌,轻轻点头,笑着道:“美人老师,言之有理,继续说。”
周媛提笔在本子上画了三角形,写了、、,缓缓地道:“小宇,渭北的格局再怎么变化,也就是你们三家互动,这是大主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改变,而你是最弱的一极,但也是最有利的一极。”
“怎么说?”王思宇摸着电话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办公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皱眉喝了一口。
周媛蹙起秀眉,把签字笔放下,柔声道:“很简单,三家博弈,任何人都会选择‘扶弱除强’,老虎和狼在联手消灭狮子之后,会很轻易地把狼也解决掉,当然,狮子也会这样考虑,在双方都没有把握完全压倒对方时,这种选择无疑是最为合理的。”
王思宇笑了起来,放下杯子,有些自嘲地道:“因为我最容易被消灭,所以倒不急着动手,而是加以利用,有点意思。”
周媛抿嘴一笑,继续分析道:“从目前的情形判断,唐卫国的情况最不利,他现在是矛盾的焦点,梁书记此番举动,意图把他挤出去,只要离开洛水,他就成了无根之萍,而且,他在省城苦心经营的势力,也会被轻易突破,那时就是一败涂地了。”
“那我是‘扶’他,还是‘除’他呢?”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揉着眉心,犹豫着道:“形势对他最为不利,但他在洛水市内又是最强的,短期内,即便我和尹兆奇合作,也未必能撼动他的地位。”
周媛伸出白皙的小手,拂动下秀发,淡淡地道:“‘扶’与‘除’都是相对的,不必拘泥于形式,只要有利于你尽快壮大起来,就都是可取的,你们三人间的矛盾,在渭北的范围内是无法调和的,一山难容二虎,三只就更不必说了,只是可以借助现在复杂的局面,尽快培植势力,壮大起来。”
“知道了。”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思索着,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提笔写了起来。
周媛想了想,又悄声提醒道:“小宇,要牢记两点,第一,不能让尹兆奇与唐卫国太早达成妥协,这不符合你的利益,只有让他们斗起来,你才有机会。第二,要注意省长庒孝儒,这人是棋盘上最大的变数,有可能成为影响局势走向的胜负手。”
王思宇怔了怔,不解地道:“庒孝儒?”
“对,就是庒孝儒!”周媛提起笔,在的位置上写了庒孝儒的名字,拿笔圈了起来,轻轻一戳,柔声道:“他是现在是渭北的省长,也是陈系中炙手可热的政治人物,但是,他也面临着选择,假如陈系受到牵制,不能在外面为他争取到最佳的位置,他很可能需要作出牺牲,为陈启明的上位让路,形成派系内部人员的交班,这符合派系的利益,但不符合他自身的利益,因此,很容易产生变数。”
“有道理!”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周媛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宇,他目前接任省委书记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因此,他现在是陈系的人,但随着形势的变化,也可能会变成唐系的人,甚至是于系的人,其实,他应该是最希望借别人的手,挤走陈启明的人,那样,他就不必背着骂名,心安理得地再进一步,以后甚至有重组陈系的机会,这种诱惑,不是谁都能经得起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由衷地赞叹道:“高明,美人军师,真想着把你调过来了。”
周媛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柔声道:“还不是时候,你现在要示弱,而且,我留在华西也很好,要是在渭北输得一败涂地,你也可以想办法调回来,毕竟,相对于其他几家,在华西的政治基础,没人能和你相比。”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只能衣锦还乡,哪里会那么狼狈地跑回去,有你在旁边出谋划策,我们定然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周媛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的好学生,不要夜郎自大了,这些派系中人才辈出,想必专门的研究机构都有,这其中的每一步变化,大约都在掌握之中,只是没有点破罢了,你们于家想必还在打磨你,因此没有给予最大限度的帮助,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哪里会袖手旁观。”
“也许吧。”王思宇怅然地叹了口气,人离乡贱,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在华西时,他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即便出了些麻烦,也有许多解决之道,不像在渭北,要想打开局面,着实不易。
又轻声软语地聊了十几分钟,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挂断电话,皱眉道:“进来吧。”
林岳推开房门,探头道:“王书记,刚才门卫打来电话,说有个女孩子要见您,她说是从京城过来的,叫方淼。”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点点头,叹息道:“好吧,叫门卫放人,你过去吧,把她接上来。”
“好的,王书记。”林岳回到办公桌边,拿起话筒,给门卫打了招呼,又推开房门,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泡了杯茶水,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那个身材高挑的蓝发少女,手里拖着旅行包,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不禁大为头痛,喃喃地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这样的小姨子,哪个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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