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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倾墨与墨七同时抬头,从不同的方向看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第一次,齐倾墨心中升起了无力感。
能做的她已经做了,如果墨七依然逃不过此劫,她也毫无办法。
殷笑闻定了定心中微微起伏的心绪,这种心绪他可已经多年未有了,转动着大拇指上玉板指,低着头似在自言自语:“你若心里真的还有萧天离,那你真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
“你留在临澜国的人,到底是谁!”齐倾墨咬牙。
“你永远也猜不到。”殷笑闻冷笑。
两人一站一坐,僵持不下,空气似已凝固,连时间都被放慢了许多,禁锢得人喘不过气来,齐倾墨已经做好了满盘皆输的准备,倒再无所畏惧。
过了许久,那被殷笑闻下人截住的情报才送过来,是绑在一只鸽子上的飞信。鸽子早已让人一箭射死,鲜血糊满羽翼放在托盘上呈上来,青沂国人擅骑术箭术,要射落一只送信的鸽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殷笑闻先看了一眼齐倾墨,才慢慢解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筒,用极慢的速度一点点拆开封口的竹简,从里面取出一封薄薄的信,信封上封着火红的火漆。
齐倾墨的咬着牙看着殷笑闻故意放慢的动作,知道他是在折磨自己的神经,不肯露出半分认输的软弱来。同样墨七的目光也定定地停在那封信上,那信上写着什么,她最清楚不过,只要那信一打开,她跟齐倾墨全完了。
殷笑闻似是感受到她们心中所想一般,依次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慢悠悠用匕首挑开火漆,一点一点展开一张白纸,就像是在一点一点决定着墨七的生死一样,令人喉头发紧。终于待那张纸舒缓的展开,一张芙蓉色的信笺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一封寥寥数字的……情书!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殷笑闻眸光一敛,显然眼前这封信上的内容与他所想的相去甚远,他没有想到齐倾墨竟真的写了这样一封情意绵绵的情诗!
“这真是你写的?”他微眯了眼看着齐倾墨。
齐倾墨背脊陡然一松,强行定住步伐,冷眼看着殷笑闻:“信不你是截回来的吗?是真是假难道你堂堂一国陛下却分辨不出来?”
墨七终于松了心弦,靠在暗室的门上,深深的喘着气,虽然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今天这一关过了。抬眼看向一脸不解的柳江南,她语气嘲讽:“你不如你儿子聪明,跟齐倾墨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墨七姑娘哪里话,老朽与圣女可还有一场交易呢,你别忘了,鹊应还在柳族内。”柳江南阴恻恻说道。
墨七转过脸懒得去看这张让她恶心的脸,听得外面的齐倾墨与殷笑闻说道:“现在,陛下信也看了,是不是可以放了墨七?”
殷笑闻一下下折好这封情书,放在桌上,用手敲了敲,古怪地看着齐倾墨:“你不会以为朕今日的目的只是这封……情书这般简单吧?”
齐倾墨闭目,深吸一口气,定了定情绪,她当然知道殷笑闻今日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从某种角度来说,殷笑闻与她是同一类人,都是那种做一件事要达到数个目的的阴谋家。所以,齐倾墨很清楚殷笑闻要的是什么。
“唐家余孽聚集于青沂国碧波城,约有十万人数之众,是唐家心腹,预计会在唐家流放至碧波城里劫囚。”
“余家财富藏于汇富钱庄,他们本就是这个钱庄的庄家,只要抄了这笔银钱,余家就永远不可能再东山再起。”
“朝堂上仍忠于唐家的有陈家,莫家,明家,依然忠心于唐啸,这三人都是军中出身,看似于唐家关系不大,实为唐家暗子。”
“吏部尚书是余家的人,朝中诸多人脉都是他一手操控,如果你要斩草除根,从吏部下手是最好的。”
……
“这些,够换墨七了吗?”齐倾墨看着殷笑闻,冷声问道。
殷笑闻拍了拍手掌,这是发自真心的鼓掌,他从来都是相信齐倾墨的能力的,果然齐倾墨没有让他失望。一早他就便说过,他喜欢与齐倾墨这种不绕圈子,识时务的人合作。放任齐倾墨在朝堂上动这么多手脚,甚至能忍下齐倾墨构陷唐余两家,不就是在借她之手为自己查一些东西吗?
这些事,他不好动手,或者说,他不必动手。他更喜欢等人把劳动果实双手奉上,而齐倾墨近乎变态的逻辑推理更能为他演算出许多根本无处可查的东西来,有这样的人可以利用,他怎么好意思白白浪费了?
借刀杀人,会使此计的不仅仅是齐倾墨,殷笑闻也是个中好手。
所以最后,他只用轻巧施计,齐倾墨就必须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只为了换回一个怎么看怎么无用的墨七。殷笑闻啊,果然是看准了齐倾墨的弱点,只等最后收网之时,稍稍一拉,齐倾墨就处于了落败的一方。
唯一算漏的,是现在他手底下的这封信,原本还想凭这封信处死墨七,不曾想,却让她捡了一命。
他可不会做反悔之事,违背信诺去杀了墨七。因为于他而言,齐倾墨还有更大的用处,犯不着为了一个墨七彻底与齐倾墨撕破脸皮,至少在面子能维护的,他愿意稍稍遮掩一下。
齐倾墨第一次如此完整的处于下风,以前从来是她诱人入局,如今她不得不入殷笑闻的局,输得如此彻底。
“柳族长,将墨七带出来吧。”殷笑闻毫不掩饰他与柳江南的关系,直白地展现在齐倾墨面前,他要借此事将柳安之逼入死角,齐倾墨身边的助力能少一个便是一个。
解开墨七的哑穴,墨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齐倾墨却摇摇头,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机。只再看了一眼殷笑闻,带着墨七往回走去。
一路上墨七几次想说话,都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看着齐倾墨冷如寒霜的侧脸,她噤若寒蝉,原本一颗坦荡荡的心,终究是写满了惭愧和内疚。
而对于齐倾墨原本看不顺眼的心思,估摸着也是因为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承了齐倾墨这样天大一个人情,渐渐起了变化。
一路无话的两人回到阁楼里,除了还在等着的柳安之外,瑾君看似也等候多时了。
“信是你换的?”齐倾墨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萧天离淡定地说道。
“为什么写那样一首诗,原来的信在哪里?”齐倾墨又问,她并没有因为瑾君的暗中帮助有所感激,反而生出心惊之感,她越来越看不透此人。
萧天离心中有些发苦,差点没忍住就要去摸自己鼻子,干咳了两声道:“其实那天墨七姑娘说有人跟踪她,我就不太放心,所以让下人去查探了一番。那只信鸽嘛,真的只是偶然。我想着墨七姑娘悄悄送出去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与定与尘非姑娘你有关,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换了下来,然后将真的那封信用宣摇国商人的途径送往临澜了,想必再过几天就应该会送到平遥将军手中,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偷看。”
这番骗鬼的话漏洞百出,怎么编都编不圆,而且萧天离怎么可能没看?就是因为看了才吓得心惊肉跳的,知道齐倾墨跟墨七的打算后,越发觉得信鸽不可靠,才换了宣摇国的路子送信去。
至于那封情书,苍天作证,纯粹是他的恶越味,私心里想着如果殷笑闻真的半道截了下来,看来一封齐倾墨写给自己的情书,他心里头肯定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哪里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其实有一点,是萧天离不敢想的,那就是他是真心期望齐倾墨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旧情在,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相信齐倾墨会在救墨七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利用起来。因为于齐倾墨而言,只有将这一点旧情加以利用,才有可能瞒过殷笑闻。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战术,如果不是萧天离对齐倾墨太过了解也绝不敢这么做。
令萧天离万分欣慰的是,齐倾墨果然如他期望的那样做了。这令他的心又喜又痛,复杂的情绪险些让他都要露出破绽来。
齐倾墨心里头想的,却与萧天离相去甚远,她认定眼前这个“瑾君”一定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在谋划如何除掉此人。
“多谢瑾公子相助。”齐倾墨毫无感情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正在心中窃喜的萧天离,想来自己如今只是瑾君,齐倾墨只怕对自己生出了诸多疑虑。
这让他背后冒出了冷汗,不得不正襟危坐,认真说道:“尘非姑娘,在下绝不会加害姑娘半分,也不会作出半点对临澜国不利的事来,如若姑娘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注:诗出乐婉:朴算子答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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