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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善继的这种知遇之恩在他了解到参谋将军的职务性质的时候,更是强烈了!在皇上起复他之前,他鹿善继并没有做到很高的官职,只有在跟随孙承宗的那段时日才是他要过的,即使是个普通的书生也毫不在乎,但可惜并没有做多久他就给逼得致休回乡了。现在经过朝鲜一行后,鹿善继觉得自己更适合的角色不是做统帅将领,而是将领身边的军师。
枢密府只设了都督的职衔,全部为从一品,且人数并没有限定,很显然这个是安置年老将军荣休的地方,他们的作用是起到兵事顾问的职能,但枢密府下设的参谋司无疑成为了目前继一心学院后更为人们眼热的机构,甚至可以说比一心学院更热门。
因为大明原来没有参谋将军的职务,以皇上惯有的风格自然是希望尽快办起来。那么势必造成这第一批所谓的参谋将军就不会太严,甚至有不少人正打算钻这个空子,让自己的人成为朝廷正规的武将编制。之前的改制诏文中虽然有这么个设定,但这正三品的总参跟那正三品的一心学院副院使一样,可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多少只眼睛盯着,但谁也不敢妄自去打探,毕竟谁会担任只有皇上知道。
鹿善继他们刚刚回到京师,按着规矩他们是不能去其它地方走动的,只有等皇上召见了他们才能自由活动。鹿善继虽然得了一个皇上的许诺,但正式公文还没有下来,他也不能张嘴招摇。
鹿善继离得京师久了,在京师的房子早已经变卖。曹文诏是京军人马自然是回丰台,虽然他邀请鹿善继去,但是鹿善继不是京军的人怎好去军事要地。所以他推辞了曹文诏的盛情,自己回到了驿馆。
“鹿大人,回来了?”
驿丞看着鹿善继回来笑着打招呼,全国各省各县都有驿站,属于从七品的官员,但京师的驿丞却是独一份的,任何大小官员应诏进京都得在这住下。若是遇到一个飞黄腾达的,伺候得好了那也沾点关系。
伸手不打笑脸人,鹿善继温和的点点头道:“回来了!”
驿丞堆着满脸笑容道:“那鹿大人今日是不是要搬府邸,小人可以叫下人帮您收拾!”
“搬府邸?!”驿丞说得鹿善继一愣,顿时明白过来道:“老夫今日还是要叨扰你,还住在你这呢!”
“啊~”驿丞颇显得吃惊,顿了下又笑道:“鹿大人开玩笑吧,大人立功进京自然是要高升了,皇上赐下宅子,大人哪还能住在这里!”
鹿善继却是笑了笑,不跟他纠缠径自回了屋子。搞得驿丞莫名其妙,他拍了拍额头嘀咕道:没有理由啊,现在进京的官员都是升迁得快,这鹿大人不住京师,难道外调?!
就在一天之后,鹿善继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客人,太常卿姜逢元。姜逢元的到来让鹿善继有些吃惊,当然他们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都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换句话说就是同年,当年在京师任职的时候也算相熟悉。鹿善继没有想到这位姜同年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而且还是第一位。
以鹿善继的机谋,若是有人为了他出任总参的事情而来,他哪有看不出的。而这个姜逢元却不是兵部的人,鹿善继稍微一想就觉得自己多心了。
“伯顺兄,不会嫌我来的冒昧吧!”
“哪里,哪里!只是地方简陋,仲讱老弟,请到我屋里坐!”
鹿善继这番回来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人,原在朝鲜都是军士照顾,现在算是要亲力亲为了。那驿馆的驿丞见到姜逢元,一看知道是个正三品的官儿,立刻摆上笑脸自个去沏了壶茶。
姜逢元瞧了下驿
馆里间,摆摆手道:“哎呀,咱们就别折腾了,不如小弟做东道,为伯顺兄接风洗尘如何?!”
“这个怎好?”
姜逢元故意作色道:“伯顺兄不必客气,难道你我的交情连顿饭都不能请?咱们就到前头大街的香满楼好了!”
鹿善继倒没有想到姜逢元会这么豪爽,不过回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屋里也是,现在日近中午,要招呼客人还不知怎么办!而姜逢元家住江南,家中颇为殷实,这个是他做户部主事的时候就清楚了,那个时候一群穷京官没有少打他的秋风。鹿善继也不好再客气道:
“好好,那就让仲讱老弟破费了!”
香满楼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虽然靠近城门口,但是却隔着驿馆,试想驿馆住的都是往来的官员,不管有什么迎来客往都不会在驿站举办,请客的自然要去酒楼才符合身份,而去酒楼最近的就是香满楼。这两年开起来后红红火火,差不多可以赶上田家开的聚丰德了。他们进到香满楼的时候,一楼已经坐满了食客,跑堂的伙计来回穿梭,一番热闹景象。上到二楼就安静了许多,按着布局分成了一排小单间,鹿善继上到二楼后颇为赞赏酒楼东家有心机,懂得在这布置如此雅致的包间,这也才符合官绅们请客的要求,看来这个东家倒是懂得做生意。
姜逢元对此显然也不陌生,直接选了个靠窗的雅间。楼上伺候的都是伶俐的小厮,看到鹿善继他们上来,立刻点燃焚香,端茶上水,递上毛巾,服务甚是殷勤。
“伯顺兄,要吃点什么随便叫,这家的厨子还不错,前头我来送几个同僚、学生都是在这饯行,味道确实不错!”
鹿善继还没有接口,一旁的小厮就笑道:“这位爷台说得是,我们香满楼的大厨都是从四面八方请来的,想吃哪的特色菜都可以!”
鹿善继笑道:“哦,看不出你们东家好手笔啊,光厨子就养了这么多!”
“那是,香满楼做的就是驿馆的生意,不够气派上不了台面。不是小的多嘴,两位爷台一副富贵之象,不用说也是官家老爷了!”
今日他们两人是私下相会自然没有穿官服,姜逢元跟鹿善继相视一笑不置可否,那小厮却道:“按照我们香满楼的规矩,老爷来了都例行送两盆冰水儿给老爷降暑。”
说着有另外两个人去准备了两旁冰水放在房间角落,原本有些气闷的空气顿时就清凉起来。这些细节比之其他酒楼不知强出多少,看来这香满楼红火不是没有原因的。
姜逢元是见怪不怪了,笑道:“还是伯顺兄点菜吧!”
鹿善继笑道:“我对这个倒没有什么讲究,随意吧!”
姜逢元似乎恍然大悟道:“哎呀呀,说得也是!伯顺兄当年追随孙老大人抗战关外,连接拒绝吏部文选郎中一职,岂是讲究美食之人!嗯,那小弟就代点了!”
说着,小厮递上来了一张菜表,基本上香满楼有特色的菜谱都在上面。小厮又介绍道:“这里头有香满楼最为地方特色的小吃,当然,若是大人想吃自己的家乡菜,只要能说出来做法,我们的厨子都可以试着代做!”
姜逢元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厮甚是伶俐,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了,给我们上四样精致点的小菜,你说有四方菜色,那就两样北直隶的京菜,两份南直隶的苏菜!嗯,然后再来一壶山西汾酒吧!”
“好咧!”小厮应声去了。
鹿善继喝了一口茶,姜逢元却叹了口气道:“唉,伯顺兄可知道小弟为什么会冒昧登门造访吗?”
鹿善继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个莫非是
仲讱老弟看到我正担忧三餐无油,所以特地来请客?”
姜逢元苦笑道:“哪啊,我是昨日你陛见后离开皇宫的时候看到你,当时你走的甚快,连声叫了几下你都听不见!”
“哦,是这样!”昨天鹿善继听闻自己任新职总参,激动之下确实没有注意到。看来自己养气的功夫还差了不少,远远未到那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地步,当时是受宠若惊,连有人呼唤都没听见!
“不知仲讱老弟找愚兄何事?”
姜逢元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你刚进京,特地来找你聚一下!”
鹿善继有点纳闷了,难道姜逢元找他真是巧合?!
姜逢元继续道:“想当年,咱们那次科举共录了三百零六人,留在京师的有四十人之多,现在,唉,只怕是屈指可数了!”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少同年要么就任外地,要么就告老还乡了,在京师的确实不多了!”
姜逢元抚掌道:“就是啊,如今想找几个谈得来的老友都不多了,所以我见伯顺兄进京甚是高兴,以后也多个去处了!对了,伯顺兄此番立功,皇上将委何重任?”
鹿善继知道这个姜逢元不善变通,为人勤谨有余,只怕不得皇上的欢喜,所以即使他是万历四十一年的一甲正牌进士,也还是担任太常卿的职位。之前的李国普、刘鸿训都是任过首辅的,如今朝堂上王应熊、周延儒都是他们的同年,只怕是姜逢元跟他们格格不入,所以才倍感寂寞来找自己谈心吧!他即将出任总参,跟太常卿一样为正三品,但差异却大不相同,一时间鹿善继不知怎么回答。
“嗯,这个还要等吏部的公文消息呢!”
“哦!”姜逢元叹了口气道:“啊,随着谈得来的老友们一个个离去,当年跟我们一起做主事的还有几个在,过得两年我也要告老了!”
“老弟年纪比我还小,怎可说这丧气话!”
姜逢元摇摇头道:“离我们来京师会试科考已经过了二十四年了,小弟才疏学浅的熬资历总算到了太常卿的位置,再往前只怕难了!我在南边还有几亩地,回家务务农,调教孙子,空出位置来以待后进!”
鹿善继当然听得出姜逢元说的是负气的话,但不知怎么说好,因为现在朝廷上不少资历比他们浅的人位居高官重臣,这个总是比较不过来的,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自己落职在家何尝不是有这般想法。因为皇上要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任命上就难免不再按班续辈了,只是他们做臣子的怎好说皇上的坏话,只得劝慰道:“方才老弟还说我回来后京师多一个老友,你要走了,那岂不是我又孤单了。在何处不是为大明效力,老弟不必太过执着,对了今年是科考之年,姜老弟门下又多了几位进士门生吧!”
“也没多几个,我现在就是还有这点用处了!”话是这般说,姜逢元还是颇显自得。
鹿善继自嘲道:“我就不成了,原来打算在家授徒解惑的,蒙孙老大人启用,出使朝鲜两年有余,原来的学生都介绍到孙奇峰那去了!唉,这科考不仅是靠学生,也是靠我们这些老师啊!每到科考之时不知多少人都巴望着进京任职,想当年啊!”
姜逢元却摇头笑道:“如今却不是这样了”
姜逢元正说着,突然门敲了两下,方才出去的小厮进来了,后头跟着两个跑堂子的伙计,他们手里端着四碟小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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