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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仿佛情不自禁地,在他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黑里俏哩。”
他的婚礼和别人的无有不同,都是一样的吵闹,他和爱柳站在台上,被宾友夸张的要求糗得面红耳赤。
宴会就在曼波那栋酒楼里办,曼波也穿着那天选的新西服,在场子里给他转来转去,给他把一切调试妥当,因为形象太过明丽英俊,屡屡被不相熟的嘉宾误会是新郎官。
他当时只顾着招呼宾客,眼花缭乱,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在意。时隔多年,却是有件事突然闪现眼前,在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宴会中途,敬了一圈酒,他有些架不住了,到后面去休息,撞见苏怀舜和曼波,两个人在走道里低声讲什么,好像是起了争执的样子,彼此都不大痛快。
似乎一个在说:“……你怎么不阻拦?”
另一个说:“你不是也什么都没说……?”
“我有什么立场……她毕竟是我妹妹……!”
曼波垂下了眼,“说什么,怎么说,有问题的是我们……”
他听得一头雾水,满心狐疑地走过去,“你们在吵什么……?”
苏怀舜看他一眼,支支吾吾就往宴会厅里走去,表情却是很不好看。
曼波又恢复原貌,笑着拍拍他肩膀,“没什么,他哦,觉得自己妹妹的婚宴办在双龙会的场子里,不高兴呗。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喝点浓茶醒醒酒?”
“费明时,如果你爸爸没有死,你是不是就可以不找乔曼波麻烦了?”
青年眼皮一跳,“你说我爸爸还活着!”
☆、第十四章
休养生息二十年,经济开始腾飞,舞厅和赌场越开越多,靠着富江和海边,生意想不好都不行。因而就算刚闹了乱子,李文彪在S城的势力,比起庄爷当年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曼波手上也管着好几条商业街,这两年来进账颇丰,整个人的感觉都很不同。在帮会久了,身上的戾气总会很重,他从小就是肆无忌惮的性子,当然不会刻意掩饰,只除了在陈越面前。
陈越头一回见识到曼波的暴虐,是一次巡街时候,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从“深隆”的后门冲出来。双龙会的事情,警察们向来不好多管,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那个男人的样子
实在太可怜了,一条腿显然是断了,在地上赫然拖出一条血痕,边跑边喊救命,但是哪个敢去管他,血呛在喉咙里,他也就绝望地停住了步子,转头往后面望着。
其后呼啦啦冲出来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也不急,料定了男人逃不掉。
这个样子让他没办法坐视不理,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就有人冲他五指一伸,示意他不要管:“阿sir,这是双龙会的私事,不劳插手哦!”
那个男人愣愣地又望向自己,吓得太厉害,嘴巴动了动,话没讲出来,只流下两行泪来,他又惊又悲的,一时不知怎么样才好,又往前面走了两步。
人群突然分开两路,让出一条道来,走出来的男人衣着端庄,和周围人完全两样,他胸口一窒,那人却完全没往这边看,手里握着一根钢条,像打高尔夫那样扬起来。
“——住手!曼波!”
曼波好像被他吓到了一样,望向他,扬起来的钢条停在空中,既不挥下去,也不放下。
只僵持了一下,曼波把钢条往旁边的人手里一塞,走到他面前,解释道:“这人是欠了赌债,按规矩办事而已。”
虽然是好言好语的,但是反而更加让他恐惧了,“你们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曼波低头看向他:“是让你为难了吗?”
“也不是……”他苦笑了一下,“你自己不觉得这样太过了吗?他腿已经断了,肋骨大概也是吧……?”
曼波朝身后随意地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呃,阿越,要不你进来坐坐,喝杯茶,我很快会处理好的。”
陈越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亲眼见识过曼波和同伴在街上作威作福的样子,也不是不知道他曾经一酒瓶子拍进了庄兴的脖子里,但是面前的曼波,还是让他觉得陌生,好像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话也讲不到一起去。
“阿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个个都要我放一马?那我未免太好说话了,这个场子还怎么把得住?”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在这片繁华城市里,一直都通行着这样的道理。
终于还是曼波妥协了,高声道:“好了,看在阿sir的面子上,放你这一马!再给你一周时间,要是再还不上来,哼!就不是打断一条腿了!”
讲完,淡淡地看他一眼:“满意了吗?”
哪里谈得上满意呢,陈越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并没有真的救这个男人一命。这样的烂赌鬼千千万,他能做得了什么呢,偶尔同情心泛滥一把,也只是让人晚死几天而已。他只是对曼波轻微地感到了失望而已,而曼波对他也是一样的。
他想劝劝曼波,却也不知从何劝起,略微一踌躇,就失了机会,曼波冷着脸,领人进了“深隆”,明显是在怪他多事。
此后好几个月两人都没有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曼波故意躲着他,他几次去码头,都只有乔叔在家。乔叔告诉他,曼波跟倩倩分了手,现在的女朋友是李文彪的妹妹。
他想起倩倩来,那么黑黑瘦瘦的一个,就有点不是滋味。
但是他到底没有去找曼波,一来是怕曼波又嫌自己多事,二来爱柳怀孕了,他每日下了班就赶回家照顾,又高兴又忙碌,也顾不上其他了。
生活虽然也有种种的不如意,但总的来说还是安稳静好,有朋友,有妻子,又快要添个孩子,只要慢慢走下去,总是一条踏实平稳的路。
没想到会发生那样一件事。
曼波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从警局得知了两帮之间的冲突。新义和双龙的嫌隙由来已久,双龙会占着入海的码头,货物在这里流动,占尽了先机,早就令新义会眼馋。只是两边实力相近,相互牵制着,谁也不敢妄动。
不知道为什么,李文彪突然吞了新义一批货。
有人说李文彪是受了下面的人的撺掇,是谁,陈越心隐隐不安起来,怕是曼波。
这天大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空气里一股湿漉漉的水腥味,他心里一片愁云黪淡。
魂不守舍的过了一下午,淌着水匆匆地回到家,走到楼梯口,正弯腰拧干浇湿的裤管,曼波突然从楼梯下面闪出来,楼道里昏昏的,吓了他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
曼波也浑身湿透,道:“我遇到点麻烦,想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阵。”
“我已经听说了……”陈越催他往楼上走,“一身湿淋淋的躲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屋?”
曼波却扯住他,“阿越,泰国帮不是好惹的,收留我是给自己惹麻烦……”
他捶他一拳,“干!跟我还讲这个做什么,我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上次——”
曼波打断他:“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你是一个人,现在你结婚了,爱柳又怀了孕……”
他拳头还抵在曼波的肩窝上,力气却消失了,“那你来做什么……”
“我没有放心的去处,又怕会害了你,所以不能不先讲清楚……”
曼波一抬眼,眼睛亮得像雨点上的闪过的亮光,他突然好气,觉得曼波嘴上说得这么温柔,却像是算计好了一样,他这个样子站在自己面前,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做坏人也做这么磊落……
“少在那里罗里吧嗦了,快点上来吧。”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曼波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个人自言自语般地在抱歉:“虽然早就知道爱柳怀孕的事,但是一直也没有来看望……这次来了又没提什么礼物……真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一律懒得去理。
面对爱柳一脸惊讶,他不好解释,曼波更是缄口不言,他给他开了热水器,叫他先洗澡,又拿了换洗衣物递进浴室里。
水气腾腾的,曼波背上很清晰地一道宽疤,还是几年前在码头被那些泰国人砍伤的,这样的伤疤自己身上也有。衣服放在洗脸台边,他知道自己该出去了,却又拖拖拉拉靠着门框站住。
曼波声音捉摸不定地笑了笑:“站在那干什么?”
他恨恨地:“都不知道干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曼波愣了一下,浅浅笑起来:“谁叫你喜欢我……”
他心里咚咚地一阵跳,好像什么秘密被说破了那样,正要大声回击,听到客厅里电话响了,只好甩下一句:“脸皮比城墙还厚了!”便去接电话。
是苏怀舜打来的,在电话里沉着声音提醒他:“知道吗,原来庄宁正是去了新义会,这一会不会轻饶李文彪他们。”
又问,“乔曼波有没有联系你?”
他只答没有。
苏怀舜道:“不要做傻事。”
☆、第十五章
他怀着侥幸的心理做了傻事,而生活无所谓侥幸,回报了他惨痛的结果。现在讲起来,徒有悔意而已,叫时光的洪流一冲,悔意化为怅惘。他不明白运命究竟是循着怎样的轨迹在走。
第二天他照例去警局上班,走之前啰啰嗦嗦交代了很久,爱柳皱着眉质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安抚了几句,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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