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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公公。”阮筠婷笑着屈膝。
德泰见状连忙还了大礼:“郡主可折煞老奴了,如此大礼,老奴怎么敢当。”
阮筠婷笑道:“德公公素来对我的提点颇多,怎么当不起?不知皇上传召我入宫可是有事?”
德泰笑眯着眼睛,完美的遮掩心中所想:“郡主颇受西武皇上和端王爷的器重,咱们皇上对您也是青眼有加的,所以郡主不必担忧,进宫去也不是坏事。”
但也未必是好事。阮筠婷捕捉到这一层意思,心理有了谱,“我这就跟公公一同去吧,免得让皇上等了。”
“还是郡主体谅奴才,郡主,请。”德泰回身做请的手势。
“公公请。”
阮筠婷与德泰谦让着离开善堂,红豆扶着阮筠婷出去上了车,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开,焦急的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君大人又不在,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看方才郡主的样子,还不知道今日进宫是否凶险,万一有事也好有个对策。
思及此,红豆去找了牛山和张义,将方才的情形说明了,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牛山和张义平时虽然会偶尔拌嘴,但主子都是韩肃,韩肃对阮筠婷的心意他们自来知道,所以必然尽心。如今红豆这么说,两人也都面色严肃起来。
皇宫他们是不可能进的去,当初留下的五十名侍卫又被阮筠婷拍给了君兰舟三十,如今人手不多,若真的发生冲突,他们还真的没办法。
牛山道:“我去安排众人提高警戒,若真有个什么,也只能尽力一搏了。”
张义点了点头,随后道:“其实也未必有事。你们也不要太紧张。”
红豆和牛山都配合的一笑,却并无多少放松。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局势紧张,皇帝和郡主的关系又不多亲厚,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见郡主?希望是他们大惊小怪多想了……
炎热夏日,马车挂着湘竹帘,行进时有清爽的风吹进来,带着一股子清新的香味。
阮筠婷面色沉静,双眼微眯,猜测着皇帝今日到底为什么找她。等到了宫门前换乘小马车的时候,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比往常安静,没有遇到大臣。也没有任何内侍。阮筠婷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这时也不紧张或担忧了。
德泰吱嘎一声推开格扇,阮筠婷笑着颔首道谢,随即进门。格扇又在身后关闭,发出尖锐的吱嘎声。
阮筠婷回头看了一眼便踩着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砖。缓缓走到侧间。
皇帝身穿着杏黄色的绸衫,正端坐在铺了明黄桌巾的黑漆桐木书案后批折子炮灰阵线联盟最新章节。
阮筠婷垂首到了跟前,屈膝行礼:“参见大梁皇帝陛下。”
皇帝却似没听到她说话似的,仍旧低着头。
阮筠婷站直了身子,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尖。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时辰,阮筠婷站的小腿发酸。皇帝右手边的折子渐渐都挪到了左手边。
“皇上。”见他暂时忙完了。阮筠婷出声轻唤。声音平静,将隐怒掩藏的很好——她现在已经不是大梁国人,皇帝竟然罚她的站。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皇帝像是才发现阮筠婷,抬起头来:“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阮筠婷嘴角微抽,道:“皇上有何吩咐,请直言就是。”
皇帝闻言,似笑非笑的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似调侃似嘲讽的道:“端阳郡主如今说起话来,底气也比从前多多了。朕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朕,可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皇上说笑了。”阮筠婷道:“皇上是明君,不是暴君,我尊您敬您,却为何要怕您?难道皇上希望旁人怕您?”
皇帝爽朗的笑了,道:“记得当初姬家老太爷进宫来时,见了朕颇为无礼,可如今他们却得了那么一个下场。”
“皇上是在警告我?”阮筠婷也笑了,“山贼盗匪横行,这事要牵扯到皇上身上,顶多算您治下的安全有疏忽,怎么还与上一次姬老太爷入宫扯上关系了?难道皇上知道那些山贼的去处?”
皇帝没想到阮筠婷完全不在乎他的威胁,还敢提起姬家的事,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端阳郡主与姬家很熟?”
“不熟。”
“不熟还这样关心他们家的事,可见郡主古道热肠。”
“皇上谬赞了。”阮筠婷已经不耐烦和皇帝这样打哑谜,语气明显的敷衍。
皇帝也不动怒,闲适的靠着龙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道:“你和水秋心很熟?”
阮筠婷已经彻底不明白皇帝问这些问题的意图了,想起水秋心的死,毫不掩饰面上的沉痛,“是,我与水叔叔相熟,到如今,我仍旧觉得皇上或许是被人鼓动或是欺骗,才误杀了水叔叔。”
身为帝王,被鼓动或是欺骗,都只能证明他的昏聩。
皇帝终于有些生气了,阮筠婷今日先说他是暴君,现在又说她是昏君。她是觉得她有西武过做后盾,他不会收拾她?不过方才的一番对话,也让他试出了他想要的。
“好了,今日让你入宫来,是因为晚儿小产了,这会子延寿宫正闹着,你一个闺女家的不方便去,才留了你到现在。德泰。”
皇帝扬声唤人。
德泰立即推门进来,“皇上。”
“去看看延寿宫那边怎么样了,婉妃娘娘身子可还要紧?”
“遵旨。”
德泰弓着身子退下了。
阮筠婷早已经被皇帝方才的话震住了。徐向晚好端端的,如何会闹的小产?她前些日来信时候还说自己好好的,而且看皇帝的样子,丝毫没有意外和痛心,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徐向晚腹中的孩子?
离开御书房,被风一吹,阮筠婷采发觉到背后冰凉一片,不知不觉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加油宝贝。她总觉得今日入宫不寻常。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向她一步步的逼近,想要防备,却无从防备。
延寿宫里很安静,院中小宫女们来来回回井然有序的来来回回,人人面色凝重,轻手轻脚,像是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主子。
阮筠婷在门前谢过了德泰,便快步上了台阶,才撩起门口的紫水晶珠帘,就见白薇迎了上来。
“郡主,您可来了。”
“怎么回事?晚姐姐呢?”
“娘娘在寝殿。”
白薇扶着阮筠婷,快步到了里头。
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和檀香,掩盖不住一股子血腥味。徐向晚穿着白色的里衣平躺在床上,大红色的床单、枕头和薄被,反衬得她脸色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她就如同一朵开败了的话,毫无生气的垂萎在此。
阮筠婷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低声问白薇:“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白薇见阮筠婷如此,禁不住也落了泪,低声道:“都是皇上……哎。”
“皇上?”阮筠婷不明白,擦了擦眼泪疑惑的看着白薇。
白薇脸上就浮起可以的红晕,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说。
正当这时,徐向晚醒了过来,见识阮筠婷来了,虚弱的笑了一下:“婷儿,你来了,过来。”
阮筠婷忙擦干眼泪,浅笑着坐在她身旁。
白薇知道主子和端阳郡主必然有重要的话要说,便行礼退了下去。
阮筠婷道:“人都说五个月的身孕应当稳当了,怎么还说没就没了?”
徐向晚笑了一下,苍白的脸就仿佛刚从雪堆里扒出来的一半,眼神冰冷凝结着寒霜:“是我故意的。”
“什么?”
“今日一早,我故意引诱了皇上,这孩子才没了。”
不用细说,阮筠婷也明白了。想来是房事太过激烈,才会导致滑胎。
“为什么?你怎么要如此作践自己。你的身子都不在乎了吗?再说孩子是无辜的啊!”阮筠婷握住徐向晚冰凉的手:“你就不能想法子对你自己好一些,就不能放过自己?”
徐向晚望着阮筠婷,低声道:“我恨他,死也不想要他的孩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时光倒退回到那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被砒霜毒死了,这样不会有祁哥儿,不会有我,秋心他也不用死了。”
阮筠婷知道,徐向晚深埋在心中的伤感和悲凉都一并爆发了。原来她看似早已经将这件事忘记,内心深处仍旧不肯原谅自己。
徐向晚又道:“既然这孩子我决计不打算生下来,何不让他去的有意义一些?皇上宠爱我,何不让他对我多一些愧疚?这样,我以后也好做事了。”徐向晚说到此处,泪眼朦胧的看着阮筠婷:“婷儿,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坏到无药可救了?我觉得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突然冒出的那些想法,让平静时候的自己害怕,但是我不后悔,我不会后悔!秋心的仇,我一定要报!我一定要报仇!”
徐向晚状若癫狂,让阮筠婷见了潸然泪下,俯身趴在她身上搂着她道:“晚姐姐,你何苦如此?水叔叔救了你,可不是要让你这样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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