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青红（上）

    “上去！”破军提高声音，离楚在他的声音里终于听到了一丝的痛苦。变异人也是血肉之躯，和金属机器结合太久，也是会有伤害的。

    “听他的。”青颜在离楚耳边轻声道：“狱长是9级异能者，有他在，上面就是安全的。”

    破军不等离楚回答，已经跨步奔向台阶，机甲的后肢沉重地踩踏着站台的石头地面，发出巨大而空旷的回声。不走也不行了，这下面也许还有怪物，用不了多久就会闻声而来。离楚拉起斗篷擦了下脸上的血，追了上去。

    去往另外几个方向的捕猎队伍估计凶多吉少了，豺狼没有骗破军，通往上层的石头台阶已经被变异生物踩踏得破烂不堪。一路上还有丢弃的人类肢体，手指上的肉还没有啃噬干净。五万的变异生物，上面那层的机器人军队根本阻拦不住，可是豺狼他们这些人类带来这么多怪物，为了什么？洗劫城市？那就这几万的怪物还做不到。F6区就有超过1万的异能者，只要联合起来，即使有十万军队也无法占领这里。

    台阶眼看到了尽头，眼镜中的景色全都带上了暗暗的红色，阴暗，还带着一点的冷冽。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温度真的下降了，离楚觉得除了后背，其他的地方都凉意入骨。青颜也在颤抖，受伤之后，她的抵抗能力还不如离楚。

    “能坚持住吗？”离楚低声询问青颜。

    “给我打一针吧。”青颜声音也在颤抖，扎无谓那一刀实在是太过大意了，这次受伤恢复很慢，估计是受了无谓的负能量影响。木系的异能一向难缠，青颜早就知道，但她从来没有直接面对过，还是对其估计不足。

    离楚有点犹豫，不过背后的青颜抖得厉害，他只好按开胸口的暗盒，取出一支针剂，扎进了青颜的手背。这应急用的药品，总会对身体有些伤害，异能者一般不怕这个，可青颜年纪还小，离楚觉得这针扎上，自己的心都疼了一下。获得新力量的愉悦在得知青颜受伤之后被冲散了，拥有力量，而不能保护，那自己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离楚回想起自己被关在钢铁牢房里的情形，那时候，自己还以为，金钱可以带给自己一切，包括幸福。

    今天的事情透着怪异，自从世界格局定下之后，还从来没出现过怪物涌入城市的事情。也许这个世界又要变了，离楚心想，自己四平八稳的计划也许没办法进行下去了。这种感觉是慌乱之中还有些恐惧，如果一切变了，自己怎么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离楚加快脚步，最后一级台阶已经近在咫尺。不知道那些机器人军队怎么样了，破军破损的机甲速度飞快，眼看要消失在一层的入口。离楚最后一脚正要踏上台阶，忽然一滑，几乎摔倒。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半个月来，离楚一直锻炼各种姿态的奔跑，攀爬，脚下只双靴子也是防滑的，即使地面上全是油，也不该有这种情形出现。

    离楚腰上用力，单手一扶地面，就要翻上最后一个台阶。一个黑影在离楚的眼前一晃，离楚下意识地侧身，一条细小的蛇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臂。离楚最这种爬虫天生的厌恶，心里先是一麻，手上动作略微迟缓，蛇口中已经射出了一蓬毒液。

    距离如此之近，离楚背后又背着青颜，他不敢躲闪，否则这毒液就喷到青颜的头上了。离楚只觉得脸上一麻，那些擦伤的伤口都不痛了。如果没有墨镜挡着，这毒液恐怕直接就射进了眼睛。

    离楚手掌一翻，那把拳刺已经戴上，用力扎进了这条蛇的七寸。拳刺有毒，是离楚无法分辨的毒。这条蛇被扎中之后，仿佛骨头都脱节了一般，无法在盘在离楚的胳膊上，向地面跌落。青颜在身后一探手，抓住了这条小蛇。她单手在小蛇的腹部一划，已经把蛇腹拉开了一条大口子，又是鲜血淋漓的场面。

    “找到蛇胆，吞下去。”青颜对离楚道。

    离楚苦笑，原来青颜只会替蛇剖腹，自己也不知道蛇胆在哪里。脸上很麻，还好眼睛没伤到，离楚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在鲜血淋漓的蛇腹中找到了蛇胆，捏着鼻子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离楚的体质对毒性有抗力还是蛇胆起了作用，在离楚又给自己扎了一针之后，脸上麻木的感觉消失了。离楚抬眼望去，破军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层大厅内凌乱空荡的，地上满是机器士兵的残骸。离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心情沉重。

    这里原本是军营，驻扎大概1200名机器士兵。此刻军营已经不存在了，纵深几百米的距离内曾经都是战场。本来战场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机器士兵们几乎被压缩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然后遭遇了屠杀。

    这些会跑会跳会开枪的机器此刻已经被拆成了零件，散落在地上。它们并非全部是从薄弱处被分解的，实际上，离楚看见最多的是机器人胸甲的碎片。机器人的驱动中心就在胸腔内，这些胸甲非常的坚硬，同时具有反能量武器的作用。此刻，这些金属甲片几乎没有超过巴掌大的，上面还布满了沟壑一样的痕迹。

    可以想象，几十只变异生物近身撕扯，对于这些中距离战斗的机器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先放下我。”青颜在背后要求，离楚依言把她放下，青颜明显状态好多了，她在背囊内取了水，纱布，一点点沾去离楚脸上的血迹。离楚的痛感逐渐恢复，略微刺痛，直吸气。青颜擦完了才道：“这毒液不擦干净，会留伤疤。”

    离楚不以为然，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孩子还在意一点伤疤的事情。他左右观察，没有发现异常，也许那些怪物都到地面上去了。青颜道：“别找了，破军不会走远的。”

    离楚也知道，破军肯冒险带自己和青颜出来，必然有所企图。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免费的。

    “你感觉怎么样了？”离楚担心的依然是青颜的伤势。

    “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战斗了。”青颜活动了一下手脚，眉头紧蹙，显得不开心。怪不得母亲不让自己用这种空间异能战斗，实在太过危险，简直是在以命换命。

    “我再背着你吧。”

    “好。”青颜又来到离楚背后，等离楚弯下腰，这才趴在他背上。“估计我妈会好好谢你的，小楚……”

    离楚心里一乱，他想起青颜的母亲，青红。匆匆一面之缘，这个女人给离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青红仔细看的话，和她的女儿青颜长的一点都不像，唯一相同的是她们的眼睛。就因为这个，离楚相信，她们拥有一样的灵魂。

    青红成熟，丰满，只要有钱，就可以采摘。为这个，离楚曾经莫明的心痛。开始他以为是因为青颜，后来才发现，他是在嫉妒。只是在这个城市里，他什么都没有，只好不去想这个女人，只好当她不存在。可惜，她是青颜的母亲，根本无法彻底的忘记。

    这个纤细倔强的孩子，是离楚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朋友。平时，他要跟她学习，现在，她需要他的保护。即使经历过惨痛的背叛，离楚依然愿意相信，青颜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于是，青红在离楚的心里也莫名其妙地重要起来，尽管那个女人都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一眼。

    “嘿，走吧！”青颜拍了拍离楚的脑袋，她忽然觉得离楚的肩膀很宽，像是想象中的父亲。这个念头才起，就被她甩出了大脑。现在的小楚么，妈未必看的上。还是先活下去再说吧！

    离楚迈步走向出口，那边已经有了光线，眼中的物体少了一层红色的光晕，总算不那么压抑了。他再次把红星80握在手中，手枪的攻击力虽然不大，可火药武器至少具有阻止作用。背着青颜，实在没办法用匕首搏斗。

    上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阳光洒落在身上，离楚终于走了出来，破军站在出口，机甲已经歪倒在一旁，连最初始的车子状态都无法恢复了。看了一下手表，竟然已经5点多了，灰蒙蒙的阳光斜射在破军脸上，他普通到极点的面容突然多了一种别样的神采。他也罩了一件短斗篷，让人看不出他身体两侧破损的衣服和与机器结合而产生的伤痕。

    离楚心中有所感动，他略微挺了挺腰身，将状态稳定，这才对破军道：“你发现什么了？”

    破军指着地上明显的痕迹道：“它们向北去了，没有去市中心。”

    这话等于没说，这大白天的，地上的脚印血迹足以说明这些怪物的去向。见破军看着自己，离楚有点尴尬。自己太想依靠破军了，所以才顺口一问，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离楚就有了羞愧之心。自己的目标，可是不能依靠别人，要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可是才遇到危险，自己立刻就想躲在破军后面，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实现目标。

    心思被人看穿，离楚说不出的别扭，好在商场中的锻炼也非同一般，他很快克制住了情绪，仔细分析起来。对方不去市中心，那就是说，还没想和整个监狱对抗。但又出动这么大批的怪物，不惜暴露他们已经有了控制变异生物的能力这样的秘密，那图的肯定是这城市中的什么。这个城市里，最值钱的恐怕不是物资，而是不稳定的空间连接点。

    北面的地区，都控制在外国囚犯手中。想到这里，离楚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不过到底这样的事情让他不安，对方能进来5万怪物，就能再弄进5万，或者50万。外围的军队怎么了？竟然放这么多东西进城。想到这里，他才想起去查看手表上的信息。离楚还是没有完全习惯这里的生活，本来他上来的第一件事情就该做这个。

    信息栏内只有一条消息，戒严！这条信息是监狱长亲自发布的，他要求所有亚洲联邦的囚犯回到家中，等待消息。军队将在1个小时后进入城市，在街道上出现的人，格杀勿论。

    离楚看了一下发布时间，竟然眼看要到了1个小时的期限。

    “你跟我走还是回自己家去？”破军忽然问。离楚一愣，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招揽自己？他自从看到贪狼就知道，这个城市里的囚犯，是分成很多派别的。每个强者的周围，都会聚集着一批人。这很容易理解，团结起来，活下去的机会就会增加。

    如果不是有刚才瞬间的明悟，离楚恐怕真的想跟破军走。可是依靠别人，自己将永远离不开这个城市。何况，背后的青颜不能放下，离楚摇头道：“我要回去。”

    破军点了点头，似乎在赞许离楚的选择，他取出张名片，扔了过来，道：“以后……如果你活着，或者活不下去了，来找我吧。”

    这话说得很是生涩，离楚听懂了。将来自己要是有意发展，可以投靠破军，如果遇到危险，也可以找破军庇护。名片沉甸甸的，竟然是金属制造，方才飞过来的时候十分轻巧。离楚相信，如果破军想的话，这名片可以轻易割开自己的喉咙。

    破军没再说什么，他转身，纵跃，转眼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走吧，别发傻了，回家。”青颜用脚磕打离楚，把他当坐骑了。

    “嗯，回家。”离楚答应着，加快脚步，向南面走去。

    “跑啊！”青颜踢离楚大腿，离楚正想反驳，空中忽然传来了尖锐的警报声。要进入戒严时间了！如果3分钟内不赶回去，自己和青颜都会被射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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