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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家中弟弟,德妃眼眉中顿时全是母性,所谓长姐如母,她虽然比乖官也才大一点儿,说白了如今她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可母亲早亡,乖官的确等于是她拉扯大的,这种感情,没有兄弟姐妹是体会不出的,而万历虽然有弟弟,可实际上因为他自小就是储君,跟弟弟不算亲热,有跟没有区别不大,加上弟弟如今还被母亲慈圣皇太后养在宫里头,似乎要把对皇帝的严苛全部弥补到小儿子身上,溺爱得不成话,当真是要天上月亮也摘下来的,两两一对比,万历内心甚至还很厌恶弟弟。
而德妃则常常在万历耳边说自己小时候和弟弟的趣闻,时间长了,万历甚至觉得,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小舅子,似乎就是自己的弟弟一般,这个待遇连单思南单大头都享受了一番,万历满耳朵也听出茧子了,总之,他特别喜欢跟爱妃聊这些家长里短,有时候处理完公务了,搂着爱妃就听爱妃说着这些趣事,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因德妃娘娘的缘故,郑家对万历来说,那是没见过面的家人,无处不透着亲近。
看皇上和娘娘亲热,张宏就转过目光,低头去整理桌子上头的奏折,张鲸屁颠屁颠的,虽然骨子里头未必怕德妃,可在皇上跟前,这主子奴才的位置却是要摆正了的,“娘娘,这参茶还是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这时候,皇帝身边第三号得宠的太监张诚匆匆从外头进来,“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求见。”
没一忽儿,骆思恭被领了进来,一进来,顿时滚倒在地,“臣骆思恭叩见皇上……”态度格外地卑谦。
明朝君臣奏对还没清朝那么变态,一直跪着都没起身的时候,不过,锦衣卫是天家鹰犬,等于皇上的奴才,跟百官又不同,所以他要顿时滚倒在地。
万历叫他起来,他还不敢起来,因为他即将要给皇上汇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唯唯诺诺把国丈家被百十个秀才领着数千人烧成白地的事情说了。
扑一声闷响,德妃手上的茶碗就掉在了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头,参茶顿时全渗了下去,她一下便站了起来,“我爹如何?有没有受伤?快说……”
骆思恭满头大汗,觉得自己若这样一点一点说出去,别说自己心脏吃不消,怕皇上一怒之下,要拉出去砍头,当下麻着胆子道:“娘娘,皇上,请恕臣无理,让臣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ps:李玉甫说完,毕恭毕敬给乖官行礼,“国舅爷,小人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玉甫,小人这种自称,以后就不要用了。”乖官老气横秋地称呼李玉甫的名字,没办法,他如今身份太高,皇帝的小舅子啊!要是叫李玉甫一声玉甫兄,岂不是要把玉蛟龙吓成死蛟龙了?
看了下书评区,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借鉴谁了,小人这个桥段,我五十万字的时候就写过罢!我的脑子难道已经糟糕到连这区区几句话的小桥段都要借鉴别人了?
真是形势比人强,别人书比你热,同时期冒出差不多的那怕几句话,都肯定是你借鉴别人的,嘿嘿!我突然觉得我书里头很多描写人性的地方描写的还是很出彩的……
顺便说下,十几万字的时候我本来是有写松花蛋的,松花蛋起源正好有天津和浙江的说法,而当时乖官从天津出海到浙江,想赚钱搞什么呢,能写的都被写差不多了,皮蛋似乎还没人写过,后来觉得乖官的身份搞皮蛋,真是太扯蛋了,还是专心写话本赚钱为妙,然后,四处溜达逛各大书评区,有时候真身有时候马甲,突然就发现香蕉在卖皮蛋,当时就幸庆,得亏没扯蛋,不然借鉴的帽子恐怕逃也逃不掉。
基本上,我不看文人做主角的书的,云淡风轻满脸微笑文采风流的,素来不看,武夫的譬如锦衣边军之类倒是看的,高月大大的天下也看过两遍,或许三遍罢!
我也不看胖子做主角的书,再经典的胖子也看不下去,这纯是一种心理毛病,就像是密集物体恐惧候症群,你或许觉得密集物体没什么可怕的,不可思议,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不会去看第二眼。
第193章 秀才,卧槽泥马
万历十一年,夏,宁波。
农谚云:初伏有雨,伏伏有雨。但是从夏至开始,整个江南也就下了一两场连冲到雨中擦身都嫌少的雨水,入伏以来,更是一滴雨都没见着过。不下雨其实也不错,江南雨多,同样江南养蚕织丝的更多,桑喜光,今年桑葚结果颇丰,可毕竟江南不能光靠桑蚕,种其余作物的早就坐不住了,尤其是宁波,已经是民怨沸腾。
宁波大多种植灯芯草,这灯芯草喜湿,基本长在湿地沼泽,农民种植,也是要以灌水为要务,可这天不下雨……
这时候,民间就有流言,说去年桃花坞十月开花,那是天降祥瑞,可今年秀才闹事,一把火把国丈家连同桃花坞烧得干干净净,这是老天爷发怒了。
老百姓总是好糊弄的,这时代的农民更是见识少,何况去年十月桃花,那是一桩异事,整个江南传的沸沸扬扬的,虽然大多数农民过后也就忘记了,毕竟桃花跟他们没半文钱的关系,可如今再一想起来,前后对照下,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故此,民间就把秀才恨死了。
灯芯草能入药,能做灯芯,能编草席、榻榻米,带起来的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若不然,当初海商闹事,哪儿来的胆子?还不就是仗着是上家,老子不收灯芯草你们通通得完蛋,不单只农民,宁波城也一样,大明人虽然不知道经济危机这个词,可道理却是一样的。
五百年后扶桑有一部电影叫《黄昏清兵卫》,主角清兵卫是个武士,但主要的赚钱工作就是每天编织蛐蛐笼子,这位武士老爷后来还唯唯诺诺跟来收蛐蛐笼子的小商人谈了谈蛐蛐笼子是不是也该涨涨价钱了,结果人家告诉他,哎呀!现在世道不好,蛐蛐不好卖啊!
各位看着乖官一路从扶桑折腾回来的,定然明白,武士没饭吃,他屁都不是,同样的,宁波的农民和小市民生活息息相关的灯芯草被海商控制着,他们说话自然不硬气,人家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嘛!虽然如今宁波府宣布也开始收灯芯草了,可农民对官办底气不足。
当官的,能有好人么?
出现这种情况,这要怪谁?要怪死去的张居正。
张叔大名气真大,无数历史学家认为,若没有张叔大,明朝还得早灭亡几十年,是他,把当时的大明从经济危机中生生拽出来的。
这就像我们小时候看西游记以为孙猴子天下无敌一般,等学识阅历愈发丰富,回去再看,不由一笑,原来所谓天才,也不过是无数天才中的一个罢了,光耀夺目和泯然众人,原因不过是舞台变得更加广阔罢了。
张叔大,就是这么个人,他的名气实际上要打八折,不是顺着打,而是倒着打,标价十两银子的张居正,实际上只值二两银子。
他的本事全放在了折腾农民身上了,一条鞭法出来以后,朝廷是有钱了,但这是怎么完成的呢?用的就是后世的指标任务,浙江布政司,你今年的任务是一百万,能者上,不能者下,你要不上缴朝廷一百万,给老子滚蛋。
布政司就对下面各府说,你们今年任务是十万,不缴出来,给老子滚蛋。
各府再对各县说,你们任务一万,不缴出来,给老子滚蛋。
各县就对手下的吏员衙役等等说道:你们任务每人一千,完不成的,给老子滚蛋。
一层压一层,最后基层吏员那真是如狼似虎,大明还有庞大的不缴税的人群,冲谁收?自然是没特权的屁民,以前张叔大没上台,好歹大家还讲究一个乡亲的面子,今年缴不上,宽限些日子,明年收成好,咱们补上。作为一辈子都在一个地方办公的吏员,也不会太过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硬指标一压下来,卧槽泥马,老子给你讲情份,谁给老子讲情份?你说你缴不出?行啊!你家姑娘长的不错,卖了不就有了。
最关键的是,以前好歹还收实物,譬如我家缴不出,拿粮食顶好了。可张居正的一条鞭只收银子啊!实物?不要,自己去找粮商卖去。
粮商都是大斗进小斗出的,自古只听说有奸商,没听说有正商的,于是,又被商人盘剥一层。
当然,实际情况没那么惨,这时候到底不是大明末期,地主家也有余粮,你说你种田养活不了家人,可以带着老婆女儿进城嘛!做做小手工,或者给大商人打工,做织户,做针线,肯定比在地里头刨食强。
有些女子一咬牙,老娘去卖,然后发现,咦!发财了,长相略好的,卖几年,家里头也富庶起来了。
所以,农民最惨,城里头好些,但是也要受到波及,总之,这是一个日子还能过,但是,比一比,总要怨天尤人的时代。大家也都不傻,都冲挣钱多的去干,城里头人愈发的多,种地的愈发的少,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愈发的贵,恶性循环。
灯芯草事件,秀才伍开希振臂一呼,为何能召集到几千号人?给大商人打工的人太多,大商人说老子今年不卖榻榻米了,无数专门靠编织榻榻米为生的城里人顿时就要没饭吃。
如今宁波府说收灯芯草了,然后以前宁波海商首屈一指的颜家出面,代替宁波府收草席榻榻米,终究是安抚了下无数靠这个吃饭的人,可如今天降大旱,你官府也没辙,没了原材料,无数人也要没饭吃。这时候,舆论风向已经一变,大家都大骂秀才:秀才,卧槽泥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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