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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永远要受制于时代,马太福音还说对于敌人你可以抢夺他的妻子、土地,法治民煮之下你试试去抢别人老婆房子,瞧瞧是什么结果。女人行经污秽七天,凡触摸的必不洁净到晚上,这话,你敢跟女人去说么。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乖官既然如今是大明国舅,自然要拿出大明国舅的派头来。
他摇着扇子,看着彭三,似笑非笑,“彭三爷,你现在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呢!还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呢!”
彭三这时候正在地狱中煎熬,这时候,这位炙手可热的漕帮太仓分舵香主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权势,以前自己带着人从码头上头走过,听到别人私语[那就是漕帮彭三爷]心中暗暗得意,自觉就是威风八面了,可现在想想,却是多么可笑。
为了这个香主的位置,他可算是苦心孤诣,一路辛苦往上爬,最后还要去给帮主他老人家的女儿舔沟子,费尽心思才把那个静官人从帮主女儿身边赶走,最后自己成了帮主的乘龙快婿,坐上了太仓分舵香主的位置,凭良心说,娘子相貌不恶,又使得一条好枪棒,可婚后他才发觉,娘子心性奇妒,容得不他身边半个女人……
这个彭三爷对妻子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若不然,那吹得一口好箫曹大家恐怕就要去尝试一下无孔箫了,说起来,曹鸳鸯是要感谢彭家娘子的。
可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的确骨子里头透出贱性,越是拦着越要去,这诸沙操皮肉买卖,当初未尝不是因为彭三爷异想天开,当然,最后和王喜鹊阁老不谋而合,最后成了一支下金蛋的鹅。
可如今,这支下金蛋的鹅似乎成了惹祸的根苗,看着楼下数十个自己嫡系亲信被打折了腿,彭三心里头在滴血,这时候,才晓得害怕,额头渗出冷汗来,一滴一滴就滴在了地板上头。
“国舅爷,这彭三似乎是汗出如浆。”那王启年赶紧凑趣儿。
而曹鸳鸯看着这位漕帮香主,脸上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奇怪,或许,她是觉得那个一言就让自己不得不放下身段的权势人物如今狗一般跪在地上,上下尊卑,判若云泥,兴起了感慨。
不过,让乖官没想到的是,这厮居然振作起神色来了,腰杆子一挺,就说了一句很光棍的话,“事已至此,但求一死。”
看着这家伙,乖官忍不住诧异,这厮,什么意思?都没底牌了,还这么光棍?而王启年这时候却暗中对国舅爷微微摇头,示意这位漕帮香主不能死。
毕竟这是一个百万众的大帮会,死些普通帮众无所谓,虽然都喊帮内皆兄弟也,但实际上怎么可能皆兄弟呢!真要皆兄弟也,那帮主你的位置我这个兄弟来坐坐,行不行啊!上位者是不在乎下面死多少人的,但太仓分舵香主,这的确是能排进漕帮前十甚至前五的炙手可热的位置,弄死一个香主,那就等于和漕帮撕破脸面了,一旦撕破脸面,一品高官漕运总督怎么想?超品平江伯、漕运总兵官怎么想?
如今漕帮势大,这两个位置其实都有些尴尬的,但是,名分毕竟在,这就像是夫妻两人感情不合分居,难道有人去强暴了那个妻子,丈夫会去感激对方替自己调教了感情不合的妻子?
乖官笑了笑,他其实也没想让这家伙死,我跟你又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不给我面子,我也扇了你的脸,杀你作甚,还落个国舅爷赶尽杀绝的名头。
他就对包伊曼嘟了嘟嘴巴,“给这位彭三爷倒杯酒。”包伊曼闻言便做了,给彭三倒了一杯嫣红如血的葡萄酒,用的是水晶杯,里头的冰鱼儿清晰可见,彭三也不客气,他以为是断头酒,当下接过来,昂首一口倒进口中,冰凉震齿的葡萄酒混杂着碎冰块从喉咙直接进了肚子,顿时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当下大声赞道:“好酒,多谢国舅爷赐酒了,来罢!”
说着,把头一昂,眼睛一闭,一副引颈就义的架势,乖官看了,真是哭笑不得,当下就把扇子塞到旁边樱井莉雅手上,端起装着酪山的杯子,自顾自吃了起来,在大明牛乳也不算什么稀罕物,譬如团食,也就是后世吃饭大家坐下来一起伸筷子的吃法,就是元朝时候遗留的,宋朝是分食制,其余的像是什么千户啊之类的官名儿也是,包括乖官杀人最后无罪开释的条例,援引也是来自元朝,所以朱元璋自诩汉家文化的救世主,也未见得,这时候文化已经是窜了血了,所以像是乳酪、奶皮子这些,大明北方食用是习以为常的。
这奶香十足的酪山进了口中,滑腻冰凉,和后世的冰激凌几乎没什么差别,乖官慢慢吃着,间或吃到几颗干葡萄粒儿,就仔细咀嚼着,在这样的天气,吃了冰酪,看着大明的风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这时候乖官很是满意,用个比较文青的说法,真是舒服得几乎呻吟出来了,幸福不就是一种感觉么!
而彭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刀剑加颈,忍不住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国舅爷悠哉游哉吃着酪山,看着外头的风光,似乎看码头比砍他彭三的脑袋更有意趣。
慢悠悠把一杯冰酪吃完,乖官舒服地揉着肚子,他口腹之欲颇重,把家乡一句俗语[宁叫断腿,不能忌嘴]奉为圭臬,说个难听的,实在是个吃货,当然,说美食家也是可以的,不过他这个美食家并不太挑嘴,倒也不是食不厌精的那种,只是要求对自己口味。
把空杯子顺手一放,乖官扭过头来看着彭三,挑眉笑了笑,道:“彭三,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漕帮的股子,我真金白银买你们的。”
这时候再说出这句话来,这个诚意不可谓不足了,彭三这时候才后悔,看来,这位国舅是真要和王阁老唱对台戏,倒不是垂涎诸沙的买卖。
人往往都是生活在各种各样的后悔里头,刚才彭三很光棍,不代表他就不会后悔,这时候,未免肠子也悔青了,何必如此得罪国舅,诸沙最后还是得卖,自己也丢了颜面,手下心腹的亲信都被打折了腿,想必,帮中那些长老都会暗笑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百万众的漕帮,里头肯定也会有小圈子小团体,这太仓分舵那是油水十足的地方,别人肯定要羡慕,如今看他彭三爷撞了铁板丢了面子,自然会嘲笑的,这个道理不管到哪儿,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
垂头丧气的彭三也只能低头认怂,低声道:“多谢国舅爷开恩。”
痛打落水狗,在此时的大明还不是主流,把仇家搞下台,也就差不多了,民间风气亦然,乖官这个做法,颇合国情,顿时引得一众人赞叹,有些自认为,要我是国舅,被人骂了娘,恐怕气度还不如国舅,打折漕帮几十个狗腿子的腿算什么,没叫他们家破人亡都是轻的,故此,居然一片赞叹声,说国舅爷宅心仁厚,其实说白了,正所谓两个观点看问题,韩泽青说漕帮势大,孙应龙也说漕帮势大,可正因为漕帮势大,良莠不齐,口碑自然不会很好,乖官连阁老家的女儿都抢了,还那么理直气壮,百姓先入为主之下,自然就要觉得,国舅欺负势大的漕帮,那肯定是漕帮操蛋,欺负的好。
对这种观点,乖官只能表示哭笑不得了。等到彭三在孙应龙说是陪同其实是扣押之下回头去拿了诸沙的各种地契和文书,太仓知州又在当场,顿时就把诸沙交割给了乖官,那彭三宛如心头挖肉,这诸沙每年利润惊人,他如何不心疼。
这诸沙,费了乖官三十万白银,乖官眼珠子不眨,挥手给了彭三三万两黄金,不得不说,彭三爷还是有些江湖豪气的,顿时就给了太仓知州韩泽青三百两黄金,这是当时的惯例,居中说合的,可以拿这个银子,韩泽青虽然不是说合的,但他以知州身份做中人,的确可以拿这个钱。
这可是黄澄澄的金子,箱子一打开,那颜色炫得韩泽青眼睛发花,真恨不得全部捧过来才好,不过,他还是推绝了,这个钱一拿,恐怕给国舅就要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算了。
看他识趣,乖官倒是暗笑,等彭三黯然离开,那些被打断了腿的漕帮分子也都被抬走,如何安抚那就是彭三要头疼的事情了。乖官就对韩知州笑道:“韩知州……”韩泽青赶紧拱手,“下官不敢,下官表字明净,国舅爷还是称呼我的表字罢!”
笑了笑,乖官也知道,他虽然年纪小,但皇帝的小舅子这个身份的确管用,当下也不客气,就说:“明净啊!这钱,你是不该拿,放心,日后我会给姐夫进言,咱们大明的官员,也该有个正经名目可以伸手拿的银子,这银子就叫养廉银,怎么也得有官俸的一百倍,不过,扒皮充草,也可以再拿出来。”
听到官俸一百倍的养廉银,韩泽青顿时兴奋地脸色发红,可随即听到扒皮充草,顿时又打了一个寒战,没办法,朱元璋对付贪官的法子太狠,虽然贪官屡禁不绝,但明开国初期风气的确不错,这也是这个时代文人笔记里头津津乐道的所谓[国初法度森严]。
而拿下诸沙地契和文书,对于乖官,也不过就是小事一桩,他对彭三所说的也不是什么客气话虚伪话,王喜鹊的儿子王衡背后使坏打了他郑国蕃的老子,那他郑国蕃就要倒过来去搞王衡的老子王喜鹊,就这么简单。
故此,他随手就把文书地契扔到了桌子上头,说了一句震撼的话,“曹姐姐,送你了。”
这句话差一点没把太仓知州韩泽青震得五内俱焚,脚下一晃,差一点儿没站住,瞪大了眼睛就看着乖官,心说国舅爷,这可是三十万,三十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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